《琵琶怨——胧月帝姬番外》金陵晓风

9、第九章

　　正章三年六月二十八日早，帝于宫中设大宴款待毕吉太子一行。
　　因为三姨母难得回来一趟，而毕吉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纾润和毕吉一致同意母后与三姨母可不出席大宴，让三姨母在颐宁宫内和母后畅聊；纾润也怕母妃大病初愈需要静养，也没让母妃出席。其余王孙公子、宫廷贵妇皆出席。
　　宴会本该很早就开始的，可我却因夜里没睡好多躺了一会儿。当睡眼朦胧的我起来时，含络却急急地扶过我：“长帝姬可要快些了，早宴似乎快开始了呢。”
　　“急什么？”我淡淡一笑，“带孤去梳妆；今日见的可是贵客，妆容自要华美些。”
　　含络怔怔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又反应过来。我又嘱咐了另一位侍女含琏几句，便缓缓走了过去。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青丝先是被绾成归云髻，再在发髻正中插一支七宝明金步摇，头顶两侧各簪四支镶玉嵌红珊瑚簪，再在耳朵两旁戴上翡翠耳环；脸上也磨了紫茉莉胭脂，眉毛化成远山黛，再身着一袭金色镶边红梅长裙，显得我亭亭玉立。
　　我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今日供毕吉挑选的那些女子，妆容华美程度也未必亚于此时的我。但若今日真的是我成了主角，大周的胧月公主自然不能亚于他人，失了皇家面子。
　　然而戴了这么多装饰，我亦觉得很累，就像长久生活在后宫中一样。
　　一切梳妆完毕后，我抱起我最心爱的那把五弦红木琵琶走出了宫门。这琵琶还是我十岁生日那年父皇送给我的礼物；此外，我还戴上了摩格可汗曾送我的那串绿松石项链。
　　不知为什么，走向设宴宫中的每一步都那么沉重。是不舍？我不舍的没有其他，只有我母妃；是紧张？又有什么可紧张的呢，我不知道。
　　丝竹声声传入耳，我知道，我迟到了。

　　一身红装的我立于纾润弟弟和客座的毕吉太子及众人眼前时，所有人似乎都很惊讶，我装作不解，规规矩矩地向纾润行了一个礼，又道：“胧月在此重大场合来迟，请皇上责罚。”
　　“罚什么罚，都是自家人。”纾润笑道，“刚刚含琏来跟朕禀报，说你昨日没睡好觉，身子略有不适。朕以为皇姐你不会来了。”
　　“有贵客远道而来，胧月怎敢缺席？自然身子微微有不适，也要盛装前来欢迎。”我盈盈浅笑，却已瞥见毕吉已注目于我。
　　我转头，仔细看了眼毕吉。只见他身着黑色胡服，头戴貂绒帽，脸部棱角分明，眸中熠熠生辉。毕吉端坐于殿中，使少年英雄的他更多了几分异域风情的俊朗之色。可能草原上长大的他比起京中公子来少了些文气，多了些野性，但看起来绝不像负心薄幸之人，或许将来他心爱的女子嫁了他，毕吉会是个好丈夫。
　　我又朝毕吉行了一礼：“请毕吉太子恕胧月有失远迎。”
　　“使不得。”毕吉摆手，“您是大周长帝姬，而我只是藩国赫赫王子，怎么也轮不到您来道歉啊。”说罢亦回了一礼。
　　我见这毕吉彬彬有礼，果然名不虚传，一点都不似他父亲当年的粗鲁蛮横。或许，这也与他此行的目的与摩格当年不同有关吧。
　　“早前就听父汗说过大周胧月帝姬聪颖伶俐，常常赞叹；而母亲也曾提到长帝姬您才华横溢、面容姣好，得乾元帝偏爱。今日本以为不能一见，毕吉深觉遗憾。可没想到，毕吉与长帝姬您还如此有缘呢。”毕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毕吉唤三姨母为母亲？看来他们的情分并不浅。我暗想道。
　　“朕说过了，今日出席大宴者都是一家人。”纾润语气平和了些，“朕看三姨母是毕吉太子的嫡母，而胧月皇姐又是三姨母的亲外甥女、母后的亲女儿，和毕吉太子可算得上是表兄妹呢。”
　　我听这话，便得体地与毕吉相对一笑，便到了自己位置上就坐。一旁的鼓乐声响个不停，可是纾润与毕吉却似乎聊不上几句话，毕吉眼光直直地盯着桌子，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的双手紧紧攥成拳，似乎能感受到手心中沁出的汗珠。难道只凭刚才的几句话，毕吉他真对我动了心思？良久，我的手复又张开，抚了抚含络手中红木琵琶的琴弦，想着毕吉挑选女子还在午宴之后，便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