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叹·千古一帝秦始皇》左伊泠

37、这章慎入，太虐了，虐到无题，小作者都被虐哭了，慎入！

　　舜华躺在外面的榻上，盯着外头发呆。落日西沉，带走了最后一丝余晖。舜华的心也渐渐跌入了深渊中。
　　“今天他还没来吗？”
　　成峤知道她在等待着谁，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呆在她身边陪伴着。舜华呆呆地说，“子政在路上出什么意外了吗？他接到我的信不会不理我的。”距离她写信已经第三天了，但是嬴政还是没有出现。“本来不想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可是到最后，我想见的还是他，不……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我马上派人过去，说不定兄长他被什么绊住了，一下子没见到你的信也是可能的……你先去里面休息吧，外面到底是凉些。”成峤安慰道。舜华听了他的话，进了内室休息，夜里不止的咳嗽，情况已是不好。
　　成峤早已不悦，出来之后止不住埋怨嬴政，“那家伙莫非真的是在路上摔死了，这都几天了，他爬也爬过来了。”太子丹觉得此事有些意外，他亲自寄出了信，也嘱咐了信使一定要快马加鞭将信带到秦王那，以前从未有过延误，如今却迟迟没有回信。太子丹皱眉说道：“我想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成峤，你再派人连夜去通知秦王，一定要让他尽快过来，否则……”
　　“我知道，人已经过去了，只是……”成峤欲言又止，“毕竟舜华现在只想见他，我们又能为之奈何呢？”
　　“成峤，你……谢谢这些年一直照顾着舜华。但是……”
　　“我只是想让喜欢的女孩得到幸福而已，但是我现在发现我是错了。明明那个人就不能给她幸福……”成峤忍住眼泪，“抱歉，我说得太多了。晚上我想陪陪她。”成峤走进了内室，乐儿刚喂完舜华喝药，舜华的脸色依旧极度苍白，脸瘦了一大圈，显得眼睛大得突兀。成峤说乐儿这几天都没有合眼，就让她下去休息了，自己坐在一旁的席子上看着舜华，与她聊起了以前的事。
　　“以前你在邯郸的事，我都还不知道呢，那些事兄长一定都知道吧。”
　　“其实还是有他不知道的事儿，”舜华勉强地露出笑容，“比如我的父亲和母亲。”
　　“说起来，确实没听你提起过。”
　　“父亲和我说，当年赵王说谁能取二十城，就把公主嫁给谁，结果他和李牧叔叔真的就一起取了二十城，娶回了母亲。”舜华伸出两个指头艰难地比划了一下。
　　“真的？岂不是一段佳话？”成峤惊讶地说。
　　“不是的，有次李牧叔叔喝醉酒了，就说了实情。其实是他们正好和秦国打仗取了二十城，那时候赵王想送母亲出去和亲，母亲不肯，直接就去找他了，父亲那个傻子还把母亲骂了一顿，后面太后和赵王觉着丢脸才让母亲留在赵国嫁人了，二十城只是个虚名。”
　　“原来是这样，那一定很幸福吧。”
　　“是啊，后面母亲早逝，父亲甚至没有再娶。我本以为是我的原因，现在想想就算没有我，他也不会再娶了。”舜华说。
　　“谁都取代不了夫人的位置了。”
　　“一个人未免也太孤独了，还好有我陪着父亲。可是，就是因为生我，母亲才会早逝……”
　　成峤见舜华有些悲伤，便收了话头，说起了其他事。
　　“我不在的时候，你和兄长是怎么过的？”
　　舜华听到他这么问，想起平常的嬴政，忍不住奚落道，“没什么特别的，他天天读书公务繁忙，见面也只是短暂地聊聊天，十句有八句还不离国事和学业，挺烦的这人，老说自己是天纵奇才，别人都不放在眼里，真拿他没办法。”
　　成峤惊讶地看着她，“我还以为……那他都没好好陪着你，更没有带你出去玩。”
　　“现在哪能呢？大家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出去，也是以后的事了。”
　　她又想起嬴政独自处理政务时，映在窗棂上孤独的烛影，不禁潸然泪下。为了未来和天下，他付出太多了。
　　嬴政那坏脾气，还是个固执的傻子，所有人都怕他，以后谁能陪伴他呢？天下平定，山川大河，皆可踏遍，可是他还会是以前的他吗？
　　为什么喜欢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那个人，小时候只是邯郸街头爱玩好斗的浪子，脾气暴躁且脏兮兮的野孩子，也就父亲留意着他；后来长大了，他变成了天天装深沉的大王，明明什么都没有，还霸道地要整个天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成峤察觉到不对，觉着自己不该提起嬴政，他鼻子一酸，讪讪地说：“华儿，许是我今日打扰你了，你觉得累了就休息吧，不用管我。”舜华稍微回了点神，“没有的事，你在这陪着我说话，我觉得很安心。”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成峤走过来帮舜华盖了盖被子，“我知道你最想见的是王兄，但是我觉得能像现在这样陪伴在你身侧便已足够了。”
　　“成峤，我知道你和子政吵架的事情。其实你不知道他有多累，他，背负着整个天下。我帮不了他，只能体谅着他，不给他带来麻烦……请你答应我一个请求好吗？无论如何，就算我走了，都要听王兄的话……你太鲁莽冲动了，不考虑后果，我很担心你们……”舜华吃力说着这些话，喘作了一团。成峤一愣，这才知道舜华虽然一直病着，却早已经看出了他与嬴政之间的芥蒂。这芥蒂不知什么时候生出，成峤知道舜华的事只是个由头，实质便是两个人不是一类人，矛盾一旦种下了，便总会有爆发的时候。成峤一向心直口快，看着舜华这么吃力，却不想拂了她的意，轻声说：“你心里所想之事，我全部明了。不管怎么说，政……他都是我的王兄。”舜华听了她的话，憔悴的面容中终于挤出了一丝笑意，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如此便好了。谢谢你，成峤。”
　　半夜，成峤一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燕丹几天没睡在外面的睡塌眯了一会。舜华迷迷糊糊中睡着了，迷雾中，她看到嬴政身着十二章衮冕一个人站在九层高台上，看不清珠帘后面的脸，但她知道一定是他。所有人都磕头跪拜，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始终无法触碰到他。她不顾一切，奔向高台，他却越来越远了。
　　迷雾散去，舜华终于跑上了高台，视线一转，居然是小时候的庭院，小华与小政两个孩子正坐在树下，知了在树上聒噪着。
　　“我给你抓知了！”不顾小华的阻拦，那个飞快爬上了树的孩子，脚一滑摔了下来，一动不动，已然没气了。
　　“政哥哥，他死了！”小华和舜华两人同时尖叫道。
　　舜华惊醒过来，猛地起身才发现是个梦，喊叫中又是咳出一口血。成峤听到这句话，被惊到慌了神，见她突然起身，流着泪一直在咳嗽。
　　“王兄他没事……”成峤安慰着她。
　　“他，还没来吗？”舜华吃力地问。
　　成峤低头默然不应。
　　“帮我，把笔和帛书……拿，拿过来。”
　　“你说，我帮你写！”成峤知道她已经等不到他了，是想给嬴政写最后的话。
　　“不……这是只能和他说的话，我很害怕他以后……”
　　成峤湿了眼眶，连忙帮她拿来了帛书，她的手不住地发抖，还是强撑着写完了想要说的话。她很害怕，那个人会孤单，会伤心，会固执地不肯原谅自己。没人比她更了解他了，他总是骄傲狂且，没有做不到的事，连六国都不放在眼中。如今，却是天命难违，没办法了。
　　“帮我交给他吧。”
　　成峤拿过帛书，不忍心看，悄悄把它放在盒子里。
　　舜华咳得喘作一团，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被窝中分外瘦弱。咳出的血染红了枕头。成峤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将舜华扶靠在自己肩上，帮她擦拭嘴角的血。一边朝外着急地大喊要燕丹唤太医过来。成峤见她如今虚弱成这样，更加觉得心酸。他轻轻唤了几声她的名字，而她已不能言，只听到急促的呼吸声。成峤见夏无且还未来，急得要自己去找人。
　　舜华微微张开眼，用尽全身力气抓住成峤的衣角，似乎有话想说。“别走……别丢下我。”眼泪也掉了下来。成峤此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一闭上眼便只管流泪。
　　“其实我很怕死。”舜华虚弱地说。
　　“别怕，我一直都在呢，会一直陪着你的…”成峤安慰着她。
　　“子政以前说他想比我多活一点点时间，我怕我死了，他也活不下去了。就算活下去，也要承受着悲痛。”舜华呆呆地说。
　　成峤一愣，最后她最在乎的人还是嬴政吗？
　　“我……我等不到他了……对不起，我要违背约定了……替我把这个还回去吧……”舜华一面喘一面流泪，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那只龙凤玉佩，那只从赵国带回来的玉佩。
　　“好想去……看看…他的天下……万物一统…长城，直道，海上的日出……从未见过……”
　　现在她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软软地瘫在成峤怀中，却仍用力握着玉佩。
　　对不起，看不到你君临天下，九州屈膝颂扬的那一天了。
　　天下一统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这是她经常想的问题，那个美丽壮阔的世界，他已经一笔一笔勾勒好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大的天下，竟然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如同十二岁那年，被冰凉的河水淹没，在无比寒冷中失去了知觉。似乎又进入了长梦中，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嬴政一个人虚弱地躺在床榻上，她立马跑上前，握住他的手，唤着他的名字，和以前不一样，他的手指上此时布满了茧子，手背上也长了皱纹。
　　良久，他才睁开了眼睛，充满着悲伤。
　　“华儿，你回来了。”他的声音颤抖。“你去哪里了？”
　　“我一直在你身边。”舜华流着泪说。
　　“对不起，对于你，我什么都没做到，没能救你，没带你去看天下……我知道你从来不会怪我，可是，我从来没有原谅过自己……”嬴政哽咽着说，如同孩童一般哭泣，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你一定什么都做到了，现在你太累了，回家吧。”舜华将他搂在怀里。
　　“回家后，带你去看看我的另一个天下。”嬴政抬起头，止住了眼泪。
　　那个天下，没有向自己勾勒过的天下，是什么样的呢？
　　“亘古未有，天下第一。”他依旧是往日骄傲张狂的笑，如同那日靠在自己肩膀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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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哭瞎……以后感觉不会有很轻松的章节了……
政华cp这对真的是，以前有多甜，be了以后就有多虐，还是天命半点不由人的那种：选择救你，可能就保护不了秦国；可是保护不了大秦，更加保护不了你。还说以后捎你一程，天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去的话心境就不一样了吧。嬴政确实很忙，对华儿平日关心很少，看她也都是抽空看看，也没说过什么情话。这是成峤觉得很惊讶的地方，也是他觉得嬴政对她不好的地方，心意更多是放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两个人都是嘴硬的那种，互怼型，明明喜欢还是嘴上不饶人。
本文最大的转折点呐，剧情加速器，之后很多事都是蝴蝶效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