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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04章 险景 ...

  •   距离泓漓公主五岁生辰仅仅三日,后宫里却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风波。
      元雅皇贵妃用一条白绫将自己吊死在锦华宫中,她留下了一封遗书,上面写着她忘不了年少时青梅竹马的恋人宋栢寒而与之私通,愧对圣上,遂畏罪自杀。最先发现这一切的是皇帝派去传话的公公刘祥,刘祥本是欢喜匆匆的赶去锦华宫传皇帝的懿旨,皇帝很快会亲自将泓漓公主送回她的身边。
      所有撞见或知道这个秘密的宫奴统统被杖毙。而宋栢寒也因罪遭到灭门的惨祸。为了皇家颜面,元雅皇贵妃被称为是得了疾病暴毙,风光大葬,而后被追封为怡静皇后;同一日去世的还有居住在瑶仙殿的容婕妤,容婕妤遭赵婕妤嫉恨已久,终被下毒谋害,一尸两命,而亲眼目睹容婕妤吐血身亡的正是泓漓小公主,一时之间后宫为这场腥风血雨弄得阴霾重重,就连太后,都因此病倒了去。
      一场春雨,和着风倾盆落下,洗涤着宫闱里那些不为人知的罪恶。
      皇城上空和人心一样,暗无天日,只听得雨水混着黑暗刷刷簌簌。今早雨歇时,那些原本姣好盛开的春花,转眼只剩下了空枝。
      西暖阁内,元嘉帝整整在这里待了三天三夜,第四日,他喊来了太子孝玦和十六皇子孝琝,亲自教习他们书法。
      两人各怀心思沉沉,只有孝玦,没心没肺的露出笑颜,因为父皇赞扬了他的书法大有进步。
      孝玦习了一会儿书法,有些倦了,本想和孝琝说上几句,可他一直不言语,只在一旁安静的研墨。孝玦只好凑到父皇身边,只见父皇笔下已写好了一行诗句:“奈何桥上徒奈何,从此往后陌路行。”孝玦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声来,又仰头问元嘉帝:“父皇,这句话的意思儿臣不懂。”
      元嘉帝放下毫笔,他看着孝玦:“你不需要懂,朕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明白,生为帝王家的男人,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情’字。”
      孝琝的目光落在了父皇的另一只手上,那只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仿佛想抓着一些什么,那是他不愿放开的一缕空空念想。孝玦也抿紧嘴巴,就连他都看得出来,父皇还忘不了已过世的元雅皇贵妃。孝琝缓缓收回了目光,也许父皇真的不记得,离开人世的除了元雅皇贵妃,还有他心系念念的生生母亲。母亲在世时,父皇不允许她来看一眼她十月怀胎的亲生儿子;母亲走了,身为人子他却连祭拜母亲的机会都没有,大丧期间,他甚至一直身着锦然华贵的皇子服。
      “十六哥,你的墨水撒了。”孝玦在一旁小声提醒。孝琝低头,好大一团浓墨,落在白纸上氤氲开来,他怔怔的看着。
      元嘉帝向他招了招手:“小十六,你过来。”
      他木讷的走到父皇的身边,元嘉帝伸出手,想抚摸上他的头,最终,还是收了回去,他问他:“你是不是在恨父皇……?”
      孝琝缓缓的抬眼,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愿正视这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男子,他觉得他陌生,陌生到可怕。恨……?他问自己,是的,若说不恨,那是假话;可他能对他说“恨”吗?他是君王,他是他的儿子,也是他的臣子,一个臣子又岂有资格对君王说“恨”!
      孝琝动了动唇,所有的话,所有的悲,只能埋葬在心里,就像他从母亲身边被夺走,须喊端仪贵妃为母妃的那些日子一样,母亲叮嘱过他,不准他掉一滴泪,可知多少个夜晚,他泪水长流,沾湿了枕巾,害怕被人发现,他只好用掌心的温度去弄干那些泪印……
      “儿臣……”他必须说,不恨。
      元嘉帝却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不答也罢。”他的目光又落回在那两行诗句上,眼神里,有沉沉的疲惫,也有万千的复杂。
      门外有人来报,不一会,进来了一个嬷嬷。她是桂嬷嬷,服侍太后多年,是太后身边的老宫奴了,否则这样的时候元嘉帝不会让人进来打扰。
      “皇上……泓漓公主一直高烧不退,也不肯喝药,奴婢……”桂青是太后特地派去照顾泓漓的,自从元雅皇贵妃去世后,皇帝便无心再理会小公主,将她丢去了公主所,太后十分心疼。可桂青也无能为力,公主性子倔强,那些当下人的也没有办法,公主患的是心病,可没有人肯去医治她的心,她的病,要如何才能好?
      “不肯喝药就撬开她的嘴巴,强行把药灌进去,”元嘉帝蹙起眉来,口气微微不耐:“你们那么多的奴婢,难道力气加起来还扳不了一个幼童!”
      桂青喊着“皇帝息怒”,公主乃是帝女,哪个奴婢不要命了敢这么动她?桂青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太子孝玦和孝琝,孝玦根本不认识这个妹妹,这番对话于他来说事不关己,孝琝本想开口请求父皇去探望公主,可忽然觉得,如今开口对父皇说一个字,竟那样难,他终于还是和孝玦一样,袖手旁观了去,桂嬷嬷走了后,父皇好似更加疲累了,不久也让孝玦和他两个先行退下,西暖阁内,又剩下父皇独自一人。
      孝玦终于得了解脱,不由浑身是劲,高兴起来凑在孝琝耳边道:“十六哥,别整天绷着个脸,不如我偷偷带你出宫玩去,宫外可有意思了。”孝琝听罢怔了怔,如今想来在谦墨房上课时一向活蹦乱跳的太子时常称病提前退下,怕就是让小太监偷偷带出宫溜达去了,孝琝转看一脸笑容的孝玦,这个皇弟让他打小就非常的羡慕,他的母亲马佳氏是骠骑大将军马佳堂虎的姐姐,是很多时候,就连父皇都要倚仗的人,所以孝玦的母亲才能在后宫享得一片安然富贵。若然他的母亲也有这样一个强大的后台,那何尝还会母子分离?又有谁胆敢将她毒害?在这帝宫中就是如此,父皇对妃子的宠爱,那背后,有多少是因为权势牵连,他小小年纪,便已懂了这些。
      孝琝没有和孝玦一同,他还在挂记着方才桂嬷嬷口中的泓漓小公主,大明帝宫是这样偌大,宫中的兄弟姊妹也实在是多,就算在家庭宴会上,他也没能留心到所有,如今想来,仿佛一别数年,他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婴儿时期。祈雪,这是她周岁生辰当日,他为她取的名字。不想竟然会有一日,他们会在一同失去母亲,失去在这世上唯一真心疼爱他们的亲人。
      公主所的殿门前,已是惊呼声一片,听动静内里定是乱成了一团。一个太监惊慌失措的冲了出来,差点和他撞个正着。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哎哟,十六爷,奴才给您请安了。”太监赶忙行礼,遂又哭丧着脸答道:“奴才正要去禀报皇上,小公主……她,她,她要自寻短见……”太监拍着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
      “什么?”那么小的孩子,哪会懂得自寻短见。他慌忙随太监疾步冲进了公主所,只见许多的宫奴围在苑外的屋顶下,凄凄艾艾的喊着,求公主快些下来云云,他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果见屋顶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儿,她的神情呆滞,对下面的一片呼声置若罔闻。
      公主所的管事太监刘贵见状,脸色一转,忙凑来对孝琝赔笑道:“十六爷,您怎么来了,怎敢劳您大驾?” 刘贵指着那一行宫娥开始训训叨叨的念着:“你们是怎么看管小公主的,怎么让她爬上了那么高的地方,若是小公主有个什么闪失,你们担当得起吗……?”
      孝琝在心中冷笑,都这样的时候了,刘贵还有闲工夫说这些,这群奴才只懂得明哲保身,生怕自己背负上了责任,这样的地方,这样冰冷无依的公主所,孩子究竟是如何渡过这些日子的!
      孝琝双手才刚摸上木梯,刘贵又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十六爷……别……别……这事儿不劳您费心,要是您出了什么岔子,奴才怎么去向皇上交代?”
      “不劳我费心?”他反问刘贵:“那该劳谁费心?公公若是真的费了这番心思,小公主又怎么会在公公的眼皮底下爬上这屋顶的?”
      刘贵被噎得脸色一阵青红,孝琝狠狠推了开他。时间耽搁不得,刘贵不敢再将他阻拦,只好在他身后委屈的喊着:“奴才们也试过上屋顶将小公主救下,可小公主性子格外倔强,奴才们一拢身,她就威胁奴才们,说要跳下去……”
      孝琝爬上木梯一半时,那女孩儿倏地站起身来,屋顶位置狭窄,她的身子又有些摇摇晃晃,下方惊叫声一阵一阵的,她却仿佛置身在另一个世界里寂静的看着他,她的脚步微微往后移动,他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04章 险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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