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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回望山河祭 下 ...

  •   “妈的!这什么破东西!”叶白夏竭尽全力踩着轻功躲过追击而来的狼牙锤,“他们都不知道疼吗!”
      “……显然……”李泽渊在不远的地方,碎魂划起的寒气直接刺破了彪形大汉的头颅,那不知疼的怪物终究是倒下了,但是兀自在动,让人无比骇然。
      叶白夏瞅准机会腾身而起,重剑挟着劲风将追着他的两名怪物的头颅都削去,才稍有喘息。
      “撤!撤到潼关!全军撤到潼关!”令旗还在飞舞,李泽渊所率领的牵机营精锐迅速向后方撤退,一边撤一边还骂,“妈的谁下的命令让斥候营殿后的!有没有常识!”
      “有情况!左翼出现人马!”
      李泽渊看向左翼,纳闷潼关方向的千人队不可能从那个方向来,是谁?忽察觉劲风破体,眼见是躲不过了,一支弩箭嗖地将冷箭击落,他还没看见是谁放的弩箭,就见一排弩机开始对着那些怪物准备射击,大喊道:“打爆他们的头!不然没用!他们不知道疼!”却发现这些人似乎挺有经验,将怪物放近了一些,一箭穿眼,那箭身带着火药,直接爆头。
      端起弩机的是一排青衣乌甲半铁面的青年,赫然是蜀中唐门,李泽渊撤到其后寻找其首领,就听到一声抱怨,“搞啥子嘛,一路都是拉些果怪物,不给换个打嘛!”
      “请问,是蜀中唐门吗?”
      那个抱怨的青年回过头来,一口蜀地腔的官话,“正是。唐门唐继唐续,奉命前来支援!”

      “这都是谁在瞎指挥啊,一开始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溃不成军了?”以李泽渊为首带着的一批江湖和士兵鱼龙混杂的队伍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扎营的地方,他们打算到了夜里再赶路。上官卓云抹着一脸的灰走过来,他的白道袍也早就换了,只是现在身上穿被烧了下摆,脸上全是烟熏的痕迹,十分狼狈,抱怨完继续去巡营找天策府撤出来的人了。
      “那批后来进入战场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没有痛觉不知道恐惧,除非看了头才行,怎么跟天一教的毒尸一样?”
      “是傀儡。”叶白夏道。“没想到在叛军当中有这么多傀儡,说起来这个傀儡和我们见到的点沧澜的傀儡不太一样啊!这些更为凶猛,杀气和血腥气更重!就像……专门为了杀戮制造的兵器一样。”
      “其实我更好奇点沧澜傀儡是哪里来的,他们之前从来没有使用过傀儡。”上官卓云又冒了出来,将手中的一个竹管悄悄塞进了李泽渊手里,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下文还没说出来,就被李泽渊给吓着了,“你你你,你干嘛一身杀气……”
      李泽渊什么也没说将手中的帛片丢给上官卓云,提起枪闷头走开。
      “什么!!!万花谷灭门!东方宇轩生死不明!!”
      李泽渊凶神恶煞地找来了两名担任军医的万花弟子,这两人是来援的万花弟子的头领,只是他这一身煞气把那两人吓得够呛。
      “名字。”
      “陈……陈宇。”“顾裴殷。”
      “万花的事情,你们知道了吗?”
      “什么事?”两人很茫然。
      “……没……算了,你们迟早也要知道,万花谷灭,谷主东方宇轩生死不明。”李泽渊尽量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什么?!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万花怎么会灭?”两人大惊不由叫了起来。
      “够了!”李泽渊喝道,“我问你们,你们见过林枕檀吗?”
      “林师兄?”叫顾裴殷的男弟子道,“没见过……”
      李泽渊叹了口气,收起一身的煞气,按了按他们的肩,“别太难过,现在消息还不确定,但是眼下战时纷乱,这些伤员的命都在你们几个人手上,我希望你们能不负万花悬壶济世的名声。”
      那两人看了看李泽渊,点点头。李泽渊回来的时候这几个人已经收拾好心情了,眼巴巴地望着他似乎指望这位能说点什么,李泽渊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没想到叶白夏这个不靠谱的张嘴就来了一句,“你那林枕檀没死吧?”
      李泽渊吐血,一巴掌拍在叶白夏头上,“放心,留着专门来收拾你!”
      叶白夏哭丧着脸,“别啊,那么个祸害连你都搞不定干嘛殃及无辜。我不过是关心一下你么……千机谱不是在他那里么……”
      李泽渊无奈道,“到了潼关,我们就要和这些人分道扬镳了,接到线报,已经先后有十五批人马进入万花谷,至今消息全无。我们……也得过去看看了。”
      万花谷,李泽渊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赶上了一场落雪盛景,在生死树下还埋了一坛酒,而如今却是不知道还在不在。站在进出万花谷必经的凌云梯附近,李泽渊有些怅然,以往,从凌云梯上往下望,云雾层叠之中透着绿意花香,猿啼鸟鸣,而今,只有白,一片白,死寂一般。
      “据说万花谷早在范阳反叛之前一个月就开始将弟子借各种缘由撤出,也不知道用了些什么办法,将这里许多鸟兽引到了别处,呼罗带人进万花谷的时候,除了树木花草,已经见不到多少活物了。”上官卓云在一旁轻声道。
      凌云梯已经毁了,一时还没有办法下去,在找到新的路子之前,还得有些时间。李泽渊已经将手上可以调动的人手已经分配,根据之前十五路人马的来路进行封锁,如今已经拦下了不少人,用的理由就有些卑鄙无耻了——前面有点沧澜的人所布下的傀儡,若想上前识得厉害,那就好走不送,至于那些胆子特别大的,那就在前方格杀勿论了。
      李泽渊还在等,等点沧澜的行动,现在他所收到的点沧澜的消息,只是他们在全力支援平原和常山两地,但是,李泽渊相信,如果是林枕檀,他的算计绝对不会如此简单。
      “没想到,没想到这么久没有回到万花谷,等回来了,竟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文谦承扶着轮椅,望着那一片雪茫茫喃喃,“还说好要一起喝酒一起过年的……呵呵……过年,年早都过了,现在谁还能记得起过年的事情啊……唉……”
      “这恐怕,是大唐一直以来,最不好过的一个年吧。”李泽渊抱臂而立,斗篷被山间的风吹起又落下,面上只有冷峻。
      “也不知道那些没联系上的师弟师妹们都怎么样了……”
      “文先生,现在我们还来不及去担心那些,眼前的局面,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抱歉,我不该在此时想东想西。”文谦承告罪道,“点沧澜最近的动作是兵分三路,他们的目的并非仅仅是将万花附近的觊觎者除掉,还有陆续来援的几路人,这些人并未和我们结盟,不知道是哪一边的。”
      “哪一边的不重要,不过看来不是点沧澜的。”李泽渊道,“知道三路领头的是谁么?”
      “岳无徵、红蝎、孟羽裳。”文谦承道,“林枕檀还是没有消息。很有可能他会藏在这三路中的某一路,或者,他这是声东击西。”
      “我倒是觉得声东击西比较像他会做的事情。”李泽渊考虑道,“你觉得林枕檀会从哪里来?”
      “将军觉得呢,相比起将军来说,在下觉得还不如将军了解我这个师弟呐!”
      “我觉得他……会从这里来。”李泽渊冷峻的表情里透出无奈。
      “任何一个万花弟子,回到自己门派的时候,都会从凌云梯,经过花海,穿过逍遥林,跨过落星湖,从花海旁来到正门,再一步一步走上三星望月去拜见掌门。”文谦承仿佛沉入了回忆,“第一次进万花谷,都会被谷里的美景震撼,在这里生活,万花的风骨就会逐渐刻进你的骨血里,终生都无法忘怀,在万花谷学习的那段时间,真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啊,没有门阀分别,没有勾心斗角,即便是争执也是技艺上见输赢,心怀狭隘恶意的人,在万花谷都是待不长久的。”
      那,万花的弟子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着自己心中最美最温暖的地方,变成这样一片白茫茫呢?
      “有些东西,即便是雪澌冰销、风流云散,也不会被湮灭沉埋,万花谷怎么会因为这么一场含毒的落雪而覆灭呢?”文谦承缓缓留下一声叹息,“万花的弟子,怎么会让万花覆灭呢……”
      沉默了良久,文谦承才恢复了状态道,“点沧澜的人兵分三路,每一路都有墨羽尘书,这个是我们预料之中的事情,不过是混淆之术,因此我们也就如此布置,牵制了点沧澜的人力,现在三路人马都被牵制在了外围,并引着那些先前被我们拦截的江湖人和点沧澜争斗。有意思的是,对于布置傀儡的事情,点沧澜完全没有辩解的意思,反而有些默认的意味在里面。”
      “点沧澜手上的确是有傀儡存在的,我们说他们使用傀儡也不能说是胡说八道。”
      这时,有人来报,李泽渊听罢,笑道,“果不其然,唐维这个搅屎棍子来了。”他拍了拍手,“眼下我还没那个心情和他周旋,文先生也不必和他费心。”
      “呵呵,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如趁着我那心眼太多的师弟没来,你我趁隙手谈一局何如?”
      “哎呀,枕檀的棋艺都出自你手,看来我这是必定要连输啊。”
      “有时候,对弈也未必一定要输赢。”
      …………
      唐维为何会迟来这么久,完全是因为他之前林枕檀忽然到访朱天君,二人不知道在密室里谈了些什么,朱天君就让自己去抓住李泽渊一行,唐维心中叫苦,当初自己虽然险些要了林枕檀的命,但是自己也被他反算计,被前来救援的上官博玉打成重伤,如何去面对李泽渊还有那个叶白夏?旁边更有一个神秘女子功夫也不弱,他自来算计都是为自己,指挥作战围剿根本不行,能够爬到朱天君身边的位置不知受了多少践踏侮辱,因此但凡碰上林枕檀的事情,他都小心再小心,却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换来的是险些被一顿鞭子打死,当真是怒不可遏!而现在,李泽渊和文谦承都没心情去理他,还把能够找到的几条路都给堵了,唐维一不做二不休,撑开机甲风筝从空中找路,终于是到了凌云梯,只是面对着这个深入谷底已经彻底毁了的凌云梯,他也没胆子直接飞下去,再说之前派出来的小队一个都没回音,让他也不得不谨慎,他实在是不想挨那种打,简直不是人受的。
      “从将军棋路看来,大开大合,只是久遭压抑,显得有些拘谨。随心所欲一些,比瞻前顾后要更适合将军。”文谦承看着一盘棋,未到终局,二人却已经停了手。“洛阳陷落,将军顾及天策府,但是杨宁将军坚决要您撤至潼关,其实,这本是李将军的打算,只是在遇到傀儡后发生动摇,担心天策府不保;之前对点沧澜的处理也是产生了动摇吧,顾念林枕檀会别有所图,顾念点沧澜会取得六大门派之势,其实这些依照将军的本心来说,打一场要比这样四处顾及着要好得多。枕檀布下此局也有此意,他希望你能放开手脚对付他,对付点沧澜,点沧澜此举若利用得当,那是在帮将军取得中原之势啊。”
      李泽渊皱着眉头,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棋盘,半晌道,“我不能不顾着,到底我还领着官职,受人辖制,我这头顶上还有建宁王,王爷不发话,有些事情,我也不敢也不能去做,我虽然瞧不起唐维,但说到底,我也不过是皇家门下一条走狗罢了。”
      “殿下有雄才,泽渊其实不必如此。”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王爷见识的确不差,只是王爷对于外间事十分来得,但对于皇城的内家事务常常失误。王爷虽然母家没什么根基,但在军中威望高,也扶植我在江湖上也建有声名,但是若是这李家天下还是在圣上盛年时期一片清平,我也不会有此担心……不知为何,自范阳造反以来,我就有很不好的感觉,对王爷,对牵机营……”
      “牵机营里掌握的皇家秘辛的确太多了,所以这就是将军极力想要找寻千机谱的原因吗?”
      “是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希望王爷可以荣登大宝。”
      “把存活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即便这个人足够强大,那也不是长久之计,李家王朝气运已衰,势已低落,你该做的是乱中取势,而不是依靠这样一个势衰的皇家来制衡江湖,根基早已不牢靠,如何得以平天下?”
      山道上,一席紫衣墨袍,边角绣着标志着万花弟子的纹饰,衮边斗篷,一手执着一支通体银白的铁笔,一手背在身后。
      “枕檀师弟,好久不见,你似乎……精进了不少啊……”
      “死生之间又走了一回,”林枕檀无奈德笑笑叹气,“才发现身前皆是过错,罪孽未偿,怎么能丢下一死了之呢。”
      “……”文谦承一时无语,“你不要太为难自己……”
      “我用点沧澜三分之一的势力来试探江湖,不想中原武林如此不济。如今的几大门派里,不少是自武周后发迹,开元年间达到鼎盛,若是当年的江湖,怎么会任由点沧澜占据江南?两次围剿点沧澜除了牵机营有些收获,还能让点沧澜背上制造傀儡的黑锅,其余的中原门派都在干什么?莫不是离了天策少林,纯阳万花,中原就打不得架抗不得敌了么?”林枕檀发问,“而且朝廷还在一边尊大,一边惶惑不安,连个具体的对抗叛军的方案都拿不出来。我不禁在想,之前的做法,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寄希望于朝廷呢?”
      “常山和平原互为犄角,潼关天险可攻可守,三方互为应援,拖住叛军,派奇兵专打援军,再派人佯攻洛阳,让叛军疲于调遣支援,再乱其军心,分化内部,上下离德,将其中军主力压在洛阳与潼关之间,围困常山和平原的军队必然来救,他们长途奔袭,可一路骚扰消耗,而常山和平原从中策应,让他救不彻底,围不彻底,胡兵再悍勇,叛军人再多,也经不起疲于奔命,最终各个击破。”李泽渊没回头看林枕檀,沉声缓缓地道,“朝廷的确没有用好这个局势。”
      “整个中原都离心离德,为私利互相斗争,连我们都尚且如此……呵,机会却是稍纵即逝。”文谦承语带嘲讽,却嘲的是自己,笑的是自己。
      “处斩封常清、高仙芝两位将军的谕令已经在路上了吧。”林枕檀道。
      “什么?!临阵斩将?!”李泽渊大惊。
      “不错,接替的人应该是哥舒翰。”
      “……”李泽渊瞪着林枕檀,一脸的不可置信,他这次能顺利带人离开潼关,就是因为这两位将军的通融,立刻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离得远了点,今天早上刚刚发出的。”林枕檀道,“到此我才开始确信,李唐江山,已经开始失势了。当年綦先生这么说的时候,我还不信,现在却是不得不信。”
      “那么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拿千机谱。”林枕檀转过头看向李泽渊,“千机谱放在万花已经不安全了,再说注解里面所记庞杂,有很多东西我记不清了,需要确证一下。”
      “千机谱能扭转现在的局势吗?”
      “不能,但是未必没有转机。”林枕檀完全无视李泽渊一张阴沉又燃起希望接着更加阴沉的脸,“你把那些想要书的人都放进来吧,人数不少,有千余,在路上大约也赶不过来了。他们应该很想知道,点沧澜养的傀儡是什么样子吧?”黑衣的青年笑了笑,仿佛没看到自己的师兄脸色尴尬,“能吞噬人的,从来都只有贪欲,他们不是想要千机谱吗?来吧,我要赎之前犯错而成的罪,总是要拿些人祭旗的。”
      说罢将一个小药瓶抛进李泽渊的手里,“想跟过来,就把里面的避毒丹吃了。”
      跟在林枕檀身后稍远些的地方有几个黑衣人,走进了才发现也是几名万花弟子,扛着一只巨大的木质机甲鸟,有些兴奋地道,“第三只机甲鸟也试飞成功了,我们可以乘着这只大鸟回万花了对不对!”
      “对,不过今天我先去探探路,看到那边坐着的人了么?那是你们文师兄,不常在谷里待,见识广博,棋艺极佳,过去和他聊聊吧。”
      “谢谢师兄!”
      林枕檀熟门熟路地启动了机甲鸟,向李泽渊伸出手,“跟我来吧,不然你下去就得死掉。”
      李泽渊迟疑了一下,把手递了过去,林枕檀教他如何抓稳,怎样的姿势可以抵御空中的气流伤害。
      “林枕檀,你是不是对唐军没有信心。”
      “不能完全说没有,但我不能不以防万一……你不知道我错了多少,之前一味护着千机谱,真的是错了!”林枕檀望向茫茫的谷中,又回头看到那些赶来的江湖人,却转了话题,“看到了么?那几个,是在你联盟里面的,国将衰颓,却为一己私利耽于内斗,你一直以来顾及担心逾越建宁王的命令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江湖上九天独大,中原六大门派为首,一旦这些门派不能统帅江湖的时候,就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出现,整合这个江湖。江湖的根基在这群人手里,那就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安禄山手下不只是有数十万军队,还有大量高手以及九天的动乱势力先行进入中原,他们只需要轻轻一击,已经溃烂的基础,就会分崩离析。”
      “所以我的隐忍是错了么?”
      “如果局势不是如此,不,如果我早点参透綦家所做的注解,现在就不会这么被动了……是局势告诉我,错了,我当初,你现在,都错了。”
      “只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机甲鸟启动,缓缓滑翔,向着落星湖中的岛屿飞去,雪色覆盖的万花谷逐渐呈现出她的面貌,却不再是花明鸟啼,而是一处一处或显露或隐藏的机关遍布,耳边风声呼呼,常年的经验告诉李泽渊,这里很危险,非常危险!
      落地之后,又看到了那片小茅屋,李泽渊正想过去看看,林枕檀道,“别碰,跟我走。”
      “这些雪里面含有剧毒,如果没有事先服用解毒丹,光刚才下来所吸入的毒气都够你受的,这解毒丹每过两个时辰就得补服一次,所以不要离开我太远,如果毒发,毒会从体内经络循遍全身,从内而外将整个人腐蚀殆尽,连骨头都不剩下,我是赶不及救你的。”
      “知道了。”
      “那我们去生死树下看看吧,那里你好像还埋了一坛酒?不过兴许已经喝不得了。”说罢,林枕檀便率先踏入了雪原之中,向着原先花海的深处走去。
      “万花灭谷……定下这个计划的人是谷主,而我参与执行了这个计划。我已经一身毒一身蛊,因此以我的血所凝练的毒药,才会有这么可怕的效用。万花谷……就这么没了啊……在我最走投无路的时候,生命垂危的时候,都是这里救了我……这次险些葬送在自己做的药里,江湖上步步杀机的时候,还是这里收留了我……可我却毁了她……万花予我三月阳花,我予万花却是一片雪丧……和当年多像。”林枕檀捂住了眼睛,“綦家予我深恩如是,我却……间接害死了綦先生……”
      他仿佛再也无法遏制泪水夺眶而出,这些隐秘的过往,这些何足与外人道的心事,让他在这决然舍弃了风雅变作利刃的万花谷,在这不见晴昼海,落雪已无声的夜色里,在这株依旧傲然挺立的生死树下,对着这个敌友莫辨的人说了出来。
      李泽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这或许是真实的,或许又参杂了他的诡计,他伸出手,想拍拍林枕檀的肩膀,犹豫良久,却终究还是没能落下去。
      “我看过整本的千机谱。”林枕檀道,“里面有一段綦先生做的注脚——‘所谓天道有常,不因尧存不因纣亡,先人集毕生心力卜算天道,亦知大势所趋者非个人力可扭转。众人成势,孤立其中如锥石立于江海,逆行者举步维艰。余力绵薄,惟愿此书不成祸乱根由,若得贤者可暂缓盛世倾颓之势,可速解乱世兵祸。望后继者切切,知天命者,当安天命,顺应自如,方可有巧,多行逆举,反招祸殃。’”林枕檀望着冷寂的天空,然后看向李泽渊,笑地比哭还难看,“我可真是个……不肖子孙啊……”
      万花,终究不仅是因为无法对抗叛军,而是因为,千机谱。
      这是整个万花为了震慑寻找千机谱的人所布的一计,强夺者必死!如今林枕檀踏足这片土地,为的,也不仅仅是来取书,他要让知情者,全部死在万花谷。
      站在生死树下,林枕檀巡视四周,他知道有不少人在,有很多是和当年綦家灭门,母亲父亲被杀的相关的势力,他们,终于坐不住了!
      大唐危亡,岂能让你们这些人掣肘我在这场乱世里的布局?我若死了,师父、周前辈、綦先生交给我的布局,可就无人知晓了啊……
      林枕檀牵了牵嘴角,“走吧,去千机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回望山河祭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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