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说再见》王嘎嘎

4、遇到对的人

　　周舟：按照你的审美，你不应该会好这口啊？

　　赵慧：没遇到对的人，那些之前列举的条条框框都可以一并推翻。

　　周舟：那爱情本身是盲目的。

　　赵慧：盲目的不是爱情，是深陷爱情里的我们。

　　周舟笑她，你满嘴煽情怎么又犯了？

　　赵慧眨眨眼，整天跟一土鳖在一块，又不懂得浪漫，只能寄情于小说，还别说，最近看了很多言情小说，看的三观毁尽啊！

　　“有那时间，还不如花时间培养你的男人。”周舟说到这里还盯了眼李大志粗糙的面孔，果然浪漫也得配上一副好皮囊才不会有违和感。

　　“他是烂泥糊不上墙，我算是死心了。还别说，在我历任男朋友中，就属一个人最浪漫。”赵慧低声说。

　　“谁？”周舟问。

　　“还能谁。今天新郎官咯。”

　　“喂，你不怕你现任男友吃醋吗？”周舟用胳膊肘撞她。

　　“怕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告诉你一件事，耳朵过来……”赵慧在周舟耳边叽里呱啦说了几句话，周舟显然很惊讶，“怎么会呢？”

　　“不信？不信你问他去！”赵慧指着李大志。

　　“你不生气？”

　　“生气？哦，要是放在那时肯定生气，现在想想挺好玩的。”

　　周舟到底说不出什么话，只能感叹，大学时期的男生，果真是无聊透顶！

　　***

　　赵慧跟王敬之好上，是在大一下半年。自从赵慧这丫头把一摞照片放在周舟面前，并且还炫耀跟无敌前锋来了次亲密约会，周舟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说起王敬之，在学院里还是小有名气，当然如果你觉得他跟言情小说里描述的英俊潇洒桀骜不驯风流倜傥那纯属夸大其词，不可否认现实中确实存在完美男人，但几率少的比熊猫还稀有，所以周舟看言情小说满心满眼全是吐槽，男猪脚是史上难得一遇的帅哥，连他周边的朋友也是花美男，这种美男凑一堆的场面可谓是空前盛景，在穿越潮大爆发之际，周舟也想穿越看看潘安兰陵王当然还有董贤到底是何等美貌。王敬之说不上俊美，是大学里鲜少干净秀气，在一片满脸痤疮男面前显得格外清新，皮肤光滑的就跟磨砂过的艺术照。赵慧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她眼中，他王敬之就是英俊潇洒、桀骜不驯、风流倜傥，甚至是独一无二。

　　周舟整天笑她，“每个人都独一无二，没人可以取代。”可不得不承认，自从赵慧谈了恋爱，周舟的地位便被王敬之取代了。

　　赵慧这孩子难得心思细腻，对于忽略好友深感愧疚。以前两个女生老腻在一块，一起上课，一起去食堂吃饭，结伴上厕所，一起逛街，两人上课坐一块，天冷时互拥而眠。那时对于赵慧来说，周舟尤为重要，去奶茶店会惦记着给她带一杯，买双鞋垫袜子也问她的意见，就算上厕所发现草纸没了也不忘打电话让她跑一趟。两个女生之间，兴趣秉性差距大，但不碍于这两人选中彼此排解寂寞，而所谓的好朋友，无非是互相利用，日积月累的利用磨合成习惯，久而久之多了在乎的成分。但本质不变，有了王敬之的日子，赵慧完全可以在男友身上排解寂寞寄托情感，周舟像玩腻抛弃在角落里的娃娃，只有在主人想起时才发挥剩余价值。

　　这种认知让周舟难过，当然这还得从她自己身上找问题。她心思过虑，自卑心理过重，难以结交知心朋友。这导致在缺少赵慧的日子里，她就是被打翻醋坛子的正房，恼怒成羞，怨怒连连。很明显，霸占她位置的罪魁祸首，除了王敬之还能是谁？就冲着点，在她心中无敌前锋的英雄形象大打折扣。

　　赵慧跟普通恋爱的女孩子无异，经常出去约会，晚上固定煲电话粥。每天早上王敬之会买好早餐在寝室楼下等她，周舟与她下楼时总会在两人亲密时悄然而退，一个人来到食堂，一个人霸占一张大桌，一个人啃着梅干菜烧饼，豆浆喝在嘴里淡而无味。吃完早餐独自走上五分钟路程去教学楼上课，在门口看到赵慧伸长手臂呼唤她，扯出笑脸，与她一同听课。下午两人去食堂吃饭，周舟会惦记着喊上王敬之，排队买饭的周舟识时务借机离开。晚上赵慧出去玩，周舟宅在寝室看电视，或是去网吧上网，赵慧回来时会带来水果和零食请周舟吃。寝室熄灯时赵慧跟男朋友打电话，周舟伴着她撒娇的声音昏昏欲睡。

　　周舟觉得自己挺虚伪，就算不高兴也憋在心里。恋爱后的赵慧喜欢跟闺蜜聊王敬之，王敬之走路很快，王敬之无肉不欢，王敬之看书会打瞌睡，王敬之喜欢压马路，王敬之侧脸像刘烨，王敬之喜欢吃零食，王敬之不够成熟，王敬之很体贴，王敬之很爱她……这些属于“风云人物”王敬之生活细节，是周舟所不了解的，周舟有时表现很感兴趣，有时敷衍了事，有时暴躁厌倦，可总会懂得充当一个乐于倾听的好密友。

　　日子久了，也变得云淡风轻。只有适应不了的人，没有适应不了的事。既然能适应，心情也逐渐趋于平静。

　　这就好比，赵慧说，“周舟，我要出去一下哦。”

　　“哦。”

　　“你要带些什么吗？”

　　“给我带桶泡面回来。”

　　“除了泡面呢还要什么？”

　　“你随便吧。”

　　起初会问“你出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到后来连问的冲动都没有。独自上网的周舟，开始迷恋网络，就算没有朋友，五花八门的网络，可以让周舟消磨时间，认识天南海北的朋友，隔着网络，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不了解对方的秉性，却难得敞开束缚胡说胡侃，那段时间对于周舟来说，比跟赵慧粘腻一块更让她快乐。赵慧前脚刚走，她紧跟着去网吧，每每会掐准时间比赵慧先回寝室。

　　有时赵慧先回去，躺在床上无聊按遥控器，见周舟提着水果破门而入。

　　“干什么去了你？”

　　“哦，就是出去随便走走。”

　　“一个人有什么好走的！”

　　“我又没有朋友。”周舟无心的一句话，换来两人一天冷战。在赵慧看来，周舟是在埋怨自己。可对于周舟，她早就心底为自己的失言鞭笞千百遍，却找不到适合的台阶好化解两人的尴尬。一天过后，周舟主动道歉，两人和好如初。

　　之后周舟尽量探口风，通过赵慧的约会性质和约会地点做出判断，从而决定自己是否早点回寝室。她怕被赵慧发现自己迷恋网吧，她讨厌赵慧问东问西，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她不愿失去赵慧，所以每次冷战，总是周舟出面道歉。对她来说，一段友谊，因为小小误会不相往来是极其愚蠢并可惜的。

　　大二那年，肚里无墨的赵慧猛然间朝着文艺女青年的不归路越走越远。不夸张，在这之前，赵慧是那种若是失眠随便给她仍本书，不到两分钟就能酣然大睡的类型。恋爱后不知是王敬之给她灌了迷魂汤还是这妞隐性潜质发挥作用，周舟逐渐发现，她竟然会去图书馆，不是为了蹭空调睡觉，而是捧着爱情诗集看的津津有味，实话说，周舟真有点被吓着了！

　　爱情真是毁人不倦啊！

　　那时赵慧自残总会捎上最好的朋友。比如周末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阳台上一排五颜六色的内裤迎风飘扬。赵慧顶着鸡窝头穿着裤衩在周舟床前朗诵诗歌。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
　　………………

　　朋友啊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
　　………………

　　她的“啊”突然拔高声阶，周舟梦中地雷爆炸猛然吓醒，翻了个身，见是赵慧。

　　“我觉得你可以去配音。”

　　“真的吗？我的声音真的有这么动听？”

　　“嗯。”周舟伸了个懒腰，“你去配那种恐怖片战争片的音效，肯定很逼真。”

　　赵慧愣了两秒，方才听出周舟的调侃，叫嚣着上床就要拔掉周舟的被单。

　　周舟笑岔气，安静片刻后说，“说真的，就你现在这种功力可以去参加社团嘛。比如朗诵社和话剧社。”

　　“话剧？”

　　“是啊，你看你念诗声情并茂抑扬顿挫手舞足蹈，语言很有感染力的同时还注重肢体上的协调，话剧社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赵慧被夸的五迷三道，嘀咕一句，“不知道敬之要不要参加，对哦，他是罗密欧我是朱丽叶，不好不好，这太悲剧了……”说着还真给王敬之打了电话，问他要不要参加话剧社。

　　偶尔，周舟会问她，“你每天练习诗歌朗诵要干嘛？”

　　“念给敬之听啊。”

　　“他会听？”

　　“当然。他说感情很充沛值得嘉奖。”

　　果然物以类聚。周舟很是感慨。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周舟，你看这句话像不像在写我和敬之？”

　　“有点，不过我觉得更像是写给电车痴汉。”

　　“电车痴汉？”

　　“是呀，当女人最美丽的时刻，色狼们总是第一个瞄到你。”

　　“……”

　　***

　　人声嘈杂，周舟和赵慧并未生分，两人聊的热乎。周舟问她，“怎样才能确定那人是不是对的人？”

　　“很简单啊，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就是对方适合的人。”

　　周舟笑，“当初你也说王敬之是你遇上对的人。每谈一段恋爱你都这么说。”

　　“我也不清楚，这种感觉应该是一阵一阵的。就比如现在，大志他就是我遇到对的人。”

　　周舟见他们俩含情脉脉，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