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四十六、Aki与C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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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四月，烂漫的樱花肆意绽放在东京街头。
当水野君惠对福利院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说想报考东京的大学时，他们齐声反对。
“东京有什么好，你想学的专业县里的大学不是也有吗？如果上县里的大学，有什么事也能马上回来，这样不是更让人放心吗？”
“万一被坏人欺负，堕入风尘怎么办？”“万一被迫吸毒成瘾怎么办？”“万一被杀害怎么办？”
到底是听到什么传言才会如此联想呢？
作为工业学校的学生，君惠考取了东京的明治大学，这无疑是全校的骄傲。不过君惠知道，她本来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会上工业高中是因为“那个人”；决定来东京也是因为“那个人”。
生平第一次来东京，君惠发现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下了新干线，看到人满为患的车站，她不禁想，这里的人是不是比家乡小镇的人还多呢？更令人吃惊的是，那么多人竟然能各走各的且互不碰撞，连自己也可以一边仰头看乘车指南一边踉踉跄跄地去换乘地铁，中途没撞上什么人，安然到达目的地。
坐上地铁，还有更令君惠吃惊的事。尽管车内有不少乘客，可大家几乎不说话。小学初中君惠都是走路上学，高中则骑自行车，一年中只有和朋友或福利院的叔叔阿姨去城里的时候才坐电车。路程不到一个小时，却总是没完没了地聊天，君惠并不认为她们的行为有悖常情，因为车里到处是说话声和笑声，而且没有人表示不满，君惠以前一直以为乘电车的时间就该如此度过。
她忽然想到，东京的人是不是看不见周围？是不是对他人漠不关心？是不是只要没给自己添麻烦，邻座的人干什么都事不关己？是不是连对面的人在看什么书也不想知道？是不是连站在眼前的人提着多么高级的包也视若无睹？
等回过神来，君惠才发现自己流泪了。一个提着大包、土里土气的乡下人在流泪，大概会被误以为是思乡了。她不好意思地擦擦泪，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留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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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BLO蛋糕，酢豚便当，还有……这是电视游戏任天堂吗？”
“是超任的对战型格斗游戏啦。”
“啊，是广告上的那个……”
“对对！就是那个！用两两对战的方式决胜负。CM这次可不会输给Aki了哟！”
仙道彰接过南千寻手中的购物袋。“看来你把第一个月的工资都用在毫无意义的东西上了。”
千寻笑了。“你也太小瞧我了。这个电玩是小岛同学借给我的。”
“小岛同学？”
“是我班上的学生啦，是个调皮的捣蛋鬼。”
“啊，你现在也是被称作‘老师’的人了呀。”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快来和我一决胜负！”
仙道把东西放在宿舍简易的茶几上，看着千寻熟练的将游戏手柄和电视屏幕连接起来。
“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呢，我一会儿还有事，真伤脑筋……”
“哎？刚开学就有事吗？”
“料理部的招新活动……”
千寻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啊啊，我知道了，反正你也是去出卖色相吧？”
有话直说的人不见得是毒舌派。就算某次发言听起来像是毒舌损人，也不见得真的□□。仙道笑着回了一句：“高中时的前辈找我帮忙，而且我觉得应该挺有趣的。”
轻快的游戏电子音响起。仙道禁不住千寻的苦苦劝说，决定先玩一局再说。
仙道的游戏角色Aki是个留着蓝色爆炸头、浑身肌肉的健壮型攻击选手。被千寻起名为CM（南千寻Minami Chihiro的首字母）的虽然是个女性角色，不过装备很足，派头也很大。Aki和CM从十年前就开始在各种电动游戏中对战，如果用诗意一点的句子来形容，可以说Aki与CM见证了仙道和千寻的青春亦不为过。
当CM趁机向Aki的脸上飞起一脚的时候，仙道开口说道：“哎，你和阿牧是怎么了？”
千寻眼珠一转对他投以一瞥，过了许久才回答：“我们啊，大概是不行了。”
Aki再一次防守不慎，被CM的右拳击中。
“我前一阵子遇见荣治了。”
“谁？”
“泽北荣治啊。”
“啊，那个人……”仙道不动声色地挑起眉毛。
两人不再说话，因为Aki和CM在游戏里打得正欢。电玩独特的音效和按键声混合在一起充满房间。Aki总算开始反击，CM有些招架不住。
“还有感情吧？”
“不，应该没有了。”千寻摇摇头，“我们的交往其实更像朋友之间的相处，恋爱什么的，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国中时期不是很容易被别人、被自己打动吗？现在想想，当初分手时我变得那么歇斯底里，其实还是挺幼稚的。不过这样一来，即便分手了，现在也可以做朋友，这样其实也不错。”
“等等，你在说谁？”仙道第一次将双眼从屏幕上移开，看向千寻。
“荣治啊。你又在说谁？”
两人相视一笑。CM已经只剩不到一半HP了，Aki却没有停止攻击。
“应该……还有感情吧。所以才面也不敢见，话也不敢说，很怕一切都结束了。从朋友到恋人很简单，但反过来却很难，因为彼此之间太了解了，了解到一些做朋友时并不在意的事。分手之后再做朋友，就像……就像两个魔术师互相表演魔术一样，‘看，我从帽子里变出了兔子’‘这种程度有什么了不起的’，大概就是这样吧。”
仙道手上的动作停止了。Aki在屏幕里不甘心的上下跳着。
“无论是谁，都对重要的人抱有期待，希望理解那个人，也希望被那个人所理解，但是越是期待，越发现人和人是不同的，发觉人终究是孤独的。人是否终归无法互相理解呢？”
仙道的视线凝固在千寻身上。她纹风不动，宛如沐浴在夕阳下的垂首少女雕像。嘴唇上涂的护唇膏在窗□□入的阳光下发出淡淡的光。
“我可以理解。”
Aki彻底放弃了抵御，在CM持续的进攻下，Aki的HP直线下降，
“‘我’什么啊！你已经认输了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欢快的音乐伴随着“GAME OVER”的字样出现在仙道的屏幕上。
“赢了赢了！Aki是笨蛋，Akira是大笨蛋，哈哈！”
仙道放下手柄，缓缓起身。窗外的夕阳呈现非常不可思议的颜色。不论是天空还是云朵都被染成了一片红色，但云朵的缝隙间却出现宛如各式油彩胡乱调和成的黑色物质，看起来就像火山岩浆一样。倾斜的太阳不知何时变得又大又红，让人不禁觉得要是它再继续燃烧下去，或许就无法再升起了。
“‘Akira是大笨蛋’，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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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的夕阳简直红得不可思议。
水野君惠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独自漫步在明治大学的校园里。她被嬉闹声惊扰，停下了脚步。
“什么嘛，原来仙道同学不是料理部的成员啊！”
“嗯，我是受前辈所托才来参加迎新的，所以……”
明显大失所望的“诶——”声此起彼落。
“真是的，如果仙道同学不参加料理部，我们又参加个什么劲嘛。”
“就是就是。”
“仙道同学，篮球部还需要经理吗……”
“啊，菜惠子你好狡猾！”
“这一年的校园先生评选，杉村前辈可是有强劲的对手了。”
“什么呀，杉村和仙道同学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土包子。”
女孩们爆发出一阵哄笑。站在她们中间的男孩有些腼腆的摸摸头，君惠觉得自己亲眼目睹了那只手正发出“真伤脑筋啊”的叹息。
“请问——你要不要加入料理部？”
君惠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声音的主人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留着规整的中分头，神情很温柔。他举着用各式手绘寿司装饰的宣传看板。
“啊，料理什么的我真的不行……”一般会如此谦虚的女孩其实都很会做菜。
“有什么关系，不会才要学嘛。很有意思的。”男孩一边说着一边抬眼望去，脸上的表情瞬间来了个180度大逆转。“啊啊，仙道那家伙！简直不可饶恕——啊，不好意思，真是失礼了。我叫越野宏明，是大一新生，请多指教哦。”
“你好，我叫水野君惠。”
“诶，很可爱的名字嘛。你是哪个学院的呢？”
“文学院。”
“很厉害啊。我是理工学院的，不过那个人，”越野宏明嘟起嘴，面带愠色地指向前面，“那个刺猬头——对，就是他——也是文学院的。”
“是这样啊……”君惠突然有种难抑的兴奋。她对自己异常的心情感到莫名其妙。
“水野同学，你是东北一带的人吧？”
“诶？你怎么知道？”
“从口音上听出来的。不管你说着多么完美的标准语，凭当地人的感觉还是能听出来的。我老家是在山形县北部，听你说话就能感觉出来，但你的口音是在秋田那边。怎么样，没错吧？”
“嗯……”君惠不好意思地低声道。
在那之后，留着刺猬头、名叫‘仙道’的男孩与越野宏明一起离开了。君惠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许久，仙道那张线条柔和端正、充满知性与温柔的面庞深深烙印在君惠的脑海里。
来东京上学，也许并不坏。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四十六、Aki与C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