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三十八、北海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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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日本武道馆聘请你去当少儿组的教练呀？”
“怎么样，厉害吧？”
仙道彰把那封措辞恭敬严谨的短信重新看了一遍，说：“你已经决定要去了吗？”
“应该是吧。”南千寻得意洋洋地用拇指与食指捏起信纸的一角，从仙道手中抽回，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回包里。
“可是，你不是最讨厌小孩子吗……”
“对呀，小孩子又吵又麻烦。不过，他们要是敢在我面前嚣张，我就……”千寻在仙道面前挥舞着拳头，仙道下意识的一躲，脑袋砰地撞上飞机的双层窗户。
“这可不好，小心家长们投诉你滥用武力。对了，你考的怎么样呀？”
“哎呀，日本史简直是一团糟……你呢？”
“还凑合吧。”仙道沉吟着，目光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和近在咫尺的云朵。
“明治大学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希望吧。否则我妈妈又要大呼小叫了，真伤脑筋……”
此时，仙道彰和南千寻正坐在一月二十日清晨从东京前往北海道的飞机上。经过一个小时的航行，飞机平稳降落在札幌千岁机场。今天没有降雪，但街道上柔软细腻的皑皑粉雪却早已积起了三四十厘米厚。也正因如此，雪地之国的房舍建筑，和东京明显不同。首先，拱廊型的屋顶相当高，大约有两层楼的高度。公用电话亭的样子也不一样，所有的电话亭都建在混凝土台子上面。从地面到电话亭的入口，有两阶楼梯。不过，这里的楼梯只用于没有雪的日子，冬天的时候，雪会积到盖过楼梯，那时电话亭就正好立于雪地上了。
走出机场大厅，外面的空气僵硬紧绷，像切出尖锐角度的水晶玻璃。寒风袭来，仙道感到彻骨的寒冷。光是做个深呼吸，喉头似乎就要结冰；用力吐气时，那气体似乎可以直接固化并坠落到地面。千寻头戴厚实的白色羊绒帽，眼睛以下的部分全部缩在温暖的橘粉色马海毛围巾中，她身穿饰有水晶双排扣的深蓝色毛呢外套，与里边姜黄色的连衣裙相得益彰，热情靓丽的彩色针织打底裤提升了可爱的印象。在雪地里走的时候，她那双浅棕色、后边饰有白色绒毛的坡跟短靴因为沾水而变得沉重，脚尖也冻得失去感觉了。
走路约五六分钟，两人来到车站换搭九点五十一分开往钏路的快车“天空七号”。正值新年，列车内相当拥挤。车厢内大多是穿着和服的女性乘客，有四个剃着五分头的男子正在玩纸牌。纸牌玩腻了后，他们就拿出碗和骰子，开始掷骰子。看样子，他们赌得很大。千寻不想看他们，她坐在走道旁的座位上，偏头看着窗外的雪景。
列车往北走大约十五分钟，就不见道路，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森林的地势很低，整片森林完全被雪覆盖，河川冻结，低垂的枝桠也结冰了。感觉上，这片原始林似乎大得没有边界。森林内树木的树梢都被雪掩盖了，从上面看下来的话，模模糊糊的森林就像没有边际的棉花海。道路两旁的景致也变得冷清起来，宽阔的铁轨两旁只有孤零零的平房建筑，山里的林木、蜿蜒曲折的小径、溪谷间形成的小村庄，甚至较大的城镇，都完全被厚厚的积雪掩埋——这里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但是空气清新、环境安宁，令人不禁感慨平时所生活的巨大都市简直畸形到了极点。
中午的时候，仙道在临时停靠的车站买了便当和茶，和千寻面对面，边赏景边用餐。千寻显得很没有精神，飞机上神采奕奕的表情也一扫而光。大概是气温太低的缘故。对于北海道这个冰雪之国来说，春天的脚步还很遥远，车窗外寒冷到连呼出的气息都会被冻结，所以尽管车厢内开着暖气，仍旧相当冰冷。千寻折叠好吃完的便当盒，重新用绳带绑好——还有两个小时就可以到钏路了。
在北海道这个地方，大都市的郊外大多是原始森林那样宽阔的地方，钏路市也是如此。钏路是沿海的大渔港，时至今日，钏路的街道仍然是在一边砍伐原始森林，一边建设的情况下，慢慢往北发展的。和南孝宏离婚后，千寻的母亲里奈子就搬到钏路这个地方，并且在钏路车站前的北大路尽头，经营着一家小巧的镀金工艺店。由于对丹顶鹤的姿态情有独钟，里奈子搬到钏路，就是因为那里距离钏路湿原很近。钏路湿原是丹顶鹤春天的生息地。每年五月到十二月的这段时间，丹顶鹤便栖息在钏路湿原一带。而阿寒那里，则是丹顶鹤过冬的地点。仙道的父亲哲治和里奈子相爱，便放弃了自己在东京的事业，追随她一同来到钏路，在镀金工艺店旁边开了一家名为“白色”的咖啡馆。二人生活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很少回到本州地区。千寻和仙道会在一年中找个时间来这里住上两周。
十四点五十二分，列车抵达了钏路车站。仙道和千寻下车后，走到国旗飘扬、覆盖着白雪的站前广场。里奈子的镀金工艺店在北大路三丁目。北大路是通过钏路车站的大马路，这条路一直通到币舞桥为止。她的店就在这条北大路的尾端，位于币舞桥前面一点点的地方。二人踏雪前行，四周的景物较去年来讲没有太大变化。马路上不时驶过轮胎上绑了铁链的出租车，速度很慢。
千寻很讨厌在北海道坐出租车，因为这里的司机话非常多，如果过度搭腔，他们的话就好像永远讲不完，不知是觉得无聊还是什么，让千寻无法像在东京那样，对他们的闲聊置之不理。然而仙道却每次都乐在其中，和司机聊得起劲。就拿去年冬天回到这里的那次打车经历来说吧，那位中年司机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觉得钏路怎么样，是不是来观光旅游的，接着还要去哪里，以后想从事什么工作……简直像户口调查。千寻根本不想说话，所以不大回答对方的问话，只是在被问到“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时候忍不住用鼻子哼了一声。仙道颇有兴致地陪司机闲话家常。司机先生是个典型的北海道纯朴男人，他的性格很豪爽，只要被问及，不管自己有何遭遇都毫无保留的说出来。到达目的地阿寒湖之后，千寻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被磨出茧子了。
里奈子的工艺店是一家名副其实的小店，正面的宽度只有两间左右，店面也很朴素，一般人经过时大概不会留意吧。工艺店旁边是名为“白色”的咖啡馆，正如它的名字，“白色”是一家以白漆漆成，颇具美国风情的店面。单是站在它们面前，一股难抑的感动便涌上心头。
“阿彰！”
“小千！”
两人循声回过头去。
“妈！哲治叔叔……”千寻突然来了精神，咧嘴笑着迎上前去。仙道却保持着回头的姿势没有动。
视线由远及近。冰封的旧钏路川河面上是白雪皑皑的币舞桥；地表像一块白色的天鹅绒，风势较大时扬起的细雪，就像糖罐里的糖粉。一位美丽的女子，表情平和。她端庄、内敛而优雅的气质，使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她黑色的卷发向左侧盘起，身着神采奕奕的OLD ENGLAND黑色双排扣外套，皮草的围脖凸显奢华感，下身是深蓝色的休闲裤装与同色系磨砂皮短靴。她轻轻挥动着右手。女子身旁站立着一位身材高大、面目英俊的男人。他的眉角稍稍下斜，眼神深邃却温润如玉，他可能不太怕冷，敞口穿着ELEVENTY棕色羽绒马甲，里边是高领的灰色针织毛衣，绗缝面料的休闲西裤搭LOUIS VUITTON皮革拼接羊羔绒的短靴。他微笑着揽过女人的肩膀，和跑过去的千寻交谈着。
这一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烙印在仙道彰的脑海中。他觉得，那就是长大后的千寻和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三十八、北海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