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三十七、除夕夜的不速之客（后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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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瞳甩掉鞋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晚上吃什么呀？我都饿了。”
深津悄悄叹了口气，心想真是来了一位难伺候的大小姐。“我买了荞麦面哟。”
“不是吧？！楼下那家的吗？如果我再去那家店，我会要两份面，一份给自己，另一份给拿枪指着我逼我吃下去的歹徒。”
“哪有那么难吃哟……”
“对了！还是吃火锅吧！”
“你确定要除夕吃火锅吗……”
“有什么关系嘛，火锅既好吃又好做，只要把食材全部丢进去就好了呀。”
深津汗颜。火锅才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同食材的搭配、汤底的调制、蘸酱、作料等都需要谨慎考虑。但他想到冰箱里还有上次小瞳带来的各式海鲜、牛肉片和松茸、竹荪、金针菇等菌类，而且深津也挺喜欢吃火锅的，于是简单地答应着，接着打开冰箱，发现还有剩下的新鲜红薯，自言自语到：“嗯，还可以做个‘金山’哟。”
“‘金山’？哦，是不是类似镜饼一类的东西？”
“不……完全是不同的东西哟……”深津再次汗颜。“金山”要用栗子或红薯煮熟并捣碎，堆成一个小山头，吃起来甜糯可口，并有祈望发财之意。而所谓“镜饼”，是供奉用的麻薯，通常将一大一小堆在一起，上面再加上橘子，装饰在家中，祈求新的一年顺利平安。这位金贵的大小姐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次，深津的表情没有逃过小瞳的眼睛，她有些气愤的高声说道：“喂喂，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不懂呀？哼，你太小瞧人了！那个叫什么‘金山’的东西就交给我好了！”
小瞳这番话只是赌气才说的。就算是一个人住，她也只会做一些简单的三明治。一周七天中的四天都是去清田家“蹭饭”，剩下三天下馆子。不过，深津似乎相信了小瞳的话，把三个红薯交给她，自己拎着一大袋食材走进了厨房。
小瞳把红薯洗净放入蒸锅，点火。深津在水槽里洗菜，没有说话。小瞳咳嗽了一声，想说点儿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那个，我今天本来要去美发店……”
深津抬头打量了她一眼。中分的黑色直发顺滑地垂至腰间，白皙的小脸庞，化着淡妆；薄荷绿的高领羊绒衫配白色铅笔裤。他马上搭腔道：“哦，头发剪得不错哟。”
“结果没有去！！能不能听我说完啊！”
“呃，没去呀。”
小瞳生气地鼓起嘴不再说话，深津倒是很享受这安静似的。过了一会儿，小瞳不情愿地叫住正在切牛肉片的深津说：“喂，要怎么判断这个东西蒸好了没？”
深津打开锅盖，大片白汽冒出，他用筷子戳了一下，面不改色的说：“差不多在它们变成这幅样子之前的两分钟就蒸好了哟。”不冷不热的说完这句，深津在小瞳的怒目下毫不在意的端着砂锅走出厨房。
一个小时后，两人围坐在被炉桌旁，总算吃上了热气腾腾的牛肉什锦火锅。深津打开电视，NHK电视台正在播放一年一度的红白歌会。听到欢快的音乐，两只小猫从沙发底下钻出来，一号笨拙地爬上小瞳盘坐的大腿，二号在深津怀里挣扎着要跳上餐桌。
“你不回家吃饭没关系哟？”
“没关系没关系。”小瞳挥着手，满不在乎的说，“我家里没有人。就和你一样。”
两人边吃边聊，尴尬的气氛逐渐缓解。
“哎，我觉得我还完全不了解你呢。”
“我也不了解你哟。”
“这样吧，我们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绍好了。我先来。嗯，我叫铃木瞳，生于神奈川横滨，现在在庆应义熟法学部读大一。爱好嘛，听音乐，哦，看别人打篮球应该也算吧。我父母在美国工作，不常回来。嗯，差不多就这样了。该你了。”小瞳说完拿起公筷搅了一下锅里的东西，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啊……我叫深津一成，秋田县人，在三和通运上班，喜欢打篮球哟。”说完这些，深津把盘子里剩下的豆腐片下到锅里，不再说话。小瞳还是一副认真听着的表情。
“诶诶？？说完了？？这算什么呀？！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不行吗？嗯……哦对了，我以前的后缀语还有‘咧’，‘哩’，‘啤喵’，‘噗’……”
“‘噗’？？不对不对！谁管你爱说什么后缀语呀！”
“快看，是江口洋介哟。”深津用下巴指着电视说。
“你别转移话题！真狡猾！”
不知不觉间，午夜降临了。深津一边吃着炸虾荞麦面，一边看着电视上出现在北国的某个山寺、和尚在风雪中敲钟的画面。默不做声的小瞳突然问道：“除夕夜的钟声从哪里算起？”深津吞下面条，迟疑着回答：“刚开始的几声是舍钟，不能算进去哟。”讨论来讨论去，最后两人得出一个结论：电视上的除夕钟声根本没办法数！
凌晨一点左右，深津收拾好碗筷回到客厅，发现小瞳静静地趴在暖桌上，鼻息间呼出均匀的气息，茶杯被打翻了，渗湿了小瞳的袖口，印出一个犹如绘本中的无人岛形状的水渍。她睡着了。
真是毫无防备。
就这样，新的一年到来。时光的箭头没有一定的方向，没有人能看见其行踪，唯一能确定的是时光始终在前行。
正月初一。
吃过热乎乎的年糕汤，深津一成和铃木瞳一同来到附近的神社去做新年参拜——这种说法并不准确，小瞳是硬要跟着一起去的，虽然不愿承认，但她的确讨厌一个人呆着，特别是在这个喜气洋洋的节日里。
两人前往的是樱台附近一座小小无名的稻荷神社。孤寂的神社院子里，几乎感受不到新年的气氛，深津故意大声拍手，久久的低头行礼。小瞳这才发现深津右耳后方有一个细小的黑痣——因为太过细小，若不是因为自己也在相同的地方长有一颗，她大概也发现不了。
两人抽了签。小瞳是吉签，深津则是中吉。签诗用古语写就，有些句子晦涩难懂，当小瞳读到“真爱即至”时，不禁对此感到嗤之以鼻。毕竟，就连京都清水寺的各路神仙和恋爱占卜石都没能令自己的爱情开花结果，更何况这种默默无闻的小神社呢？想起伤心的往事，小瞳不禁心痛得眼眶泛红。
头上忽然飘下一阵雪花。小瞳吃惊地仰望天空，蓝得几乎要把人吸进去的天上，到处飘着云朵。降下这些花雨般的雪的，难道是那些云朵吗？天气冷得厉害，这样站着，耳朵已经受不了。小瞳一边想着这种天气在东京算是少见，一边挂好祈愿绘马，像个孩子似的张开双臂迎接雪花。扑在脸上的雪花像天使的灵魂般梦幻冰冷。
深津欣赏着飘雪，闭上眼睛置身在雪花之中。这样仿佛也能听见雪花飞舞的声音。雪花不停地像说话般飘落，虽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听着它们低语，自然觉得心情平静。好久没有享受这种安详的感觉了。
云朵迅速聚拢，雪花如盐粒般洒下，不一会儿，整条街巷已经银装素裹了。
有趣的是，一旦下雪，肮脏的街景一如蒙上一片白色的棉花，反而给人温暖的感觉。深津笑话小瞳的这种想法，说只有没见识过真正下雪之恐怖的关东人才会这样。
回到家中，深津没来得及喘口气，便急忙拿起扫帚，要去外边扫雪。
“为什么一定要你去不可呢？”
“我是新搬过来的，怎么也要尽一点义务哟。”
“是吗。”
“你愣着干嘛。你也要一起。”深津将后边带有长柄的簸箕递了过来。
小瞳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双目圆睁。
“我为什么也要去啊？”
“下雪的时候你也在这里，当然有责任去扫雪了。别拖拖拉拉的，一会儿就有车进来了。”
“你算什么人呀！？你凭什么命令我！？哎，你等……你等一下啊……”小瞳虽然嘴硬，却还是接过簸箕，跟在深津身后走出了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三十七、除夕夜的不速之客（后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