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三十三、クラゲ、流れ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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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后的次日上午，白色耀眼的阳光透过医院米黄色的窗帘照射进来，昨日的大雨好像不曾存在。午餐时间已近，走廊里渐渐热闹起来：手推车的轮子转动声，餐具的碰撞声，电梯的运转声。
清田信长笨手笨脚地给铃木瞳擦了把脸，又服侍她吃下药，便拿起饭盒去打饭了。走之前，小瞳拜托他打开了床头柜上的迷你收音机，她想听听外面的声音。电台正在播放点歌节目，似乎刚刚结束了一首热情奔放的摇滚歌曲，主持人柔美的嗓音随着音乐的远去逐渐传来：“……下面这首《クラゲ、流れ星》是七濑小姐为自己的恋人越野先生点播的，祝贺二人的恋情平安进入第三个年头！嗯，好浪漫啊，两位请继续加油！”
房门被猛然打开，却没听见清田那标志性的高嗓音。
南千寻单手叉腰站在门口，一脸严肃。她扎着花苞头，灰色UNIQLO过膝连衣裙外面叠穿了一件SNOOPY图案白色短袖T恤，粉色CONVERSE帆布鞋成为全身的亮点。千寻定定的看着病床上的小瞳，许久说不出话来。
“是你……怎么了，我这副样子吓到你了？”
千寻向前走了几步，房门在身后自动关上。“你已经没事了？”
“托你的福。”
二人的对话很生硬，千寻咬着下嘴唇，抬起头缓缓对小瞳说：“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是真由子告诉你的吧。”
“对。”
“她……她还好吗？”
“她已经要崩溃了……”千寻攥紧了拳头，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怒气，语速尽量放缓，“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也觉得小彰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很般配；真由子也是你的好朋友吧……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做那种事……我昨天一直给小彰打电话，没人接，我猜和你有关吧？”
小瞳沉着因生病而憔悴的脸，仰面专注地凝视着天花板，那样子好像有一张脸在上面，如果瞪输了那张脸就糟了。“……我对他说‘我们不能这样继续了，抱歉，分手吧。’”
“理由呢？！为什么不告诉他？！我替你说好了，因为你知道小彰是个一切随缘又怕麻烦的家伙，他对生活中的一切，都是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绝不勉强。你认定了只要提出分手他是绝不会纠缠你的！你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呀，但是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小彰理应知道真相，我会告诉他一切的！等着瞧吧，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小瞳面无表情，她那种有意味的沉默阻止了千寻继续说下去。
“我……我如果说什么都没发生你相信吗？我如果说那是一场意外你相信吗？”豆大的泪珠顺着小瞳的眼角流至耳垂。她忽然起身，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垮在那里，脸色霎时变得像纸一般惨白，双手抓着毯子发抖。“我如果说我是真心喜欢阿彰的，你相信吗！发生了那件意外，我痛苦的都要死了……我决定以后再也不出现在阿彰面前，所以……所以即便是最后时刻我也不希望他鄙视我，厌恶我……你怎么看我都无所谓，别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但是对阿彰来说……我……”
一口气说完的同时，小瞳开始剧烈的咳嗽。那是好像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样，令人受不了的咳嗽。千寻默默听着，觉得自己仿佛反复急速升降一般头晕恶心，耳边同时环绕着大冢爱凄凉优美的歌声：
クラゲ、流れ星见つけられずに/水母、流星怎么找也找不到
あなたの言叶も忘れちゃいそうだよ/就连你的话语我也快忘记了
たっだ一つ信じている强さがあれば/若我有相信唯一的那份坚强的话
苦しくなく好きでいられるのかな/是否可以不带痛苦的喜欢你
“啪”的一声，千寻按下了收音机的换台键。
“好高的一球，继续往前飞！三垒安打！！巨人队的……”
“呃，棒球？”
“失恋了还听这种歌简直是找死。”千寻转身向门口走去。“祝你早日康复，再见。”
“请等一下！”小瞳叫住千寻，她的呼吸不太顺畅，用没打点滴的右手抚上胸口，说，“我不是为自己开脱，但是……当我说出分手的时候，阿彰他……没有反驳也不惊讶，就接受了……我在想，他每次看向我的眼神都是温和的，可是他对别的女孩也是一样的态度，彬彬有礼却无法让人看透他的心思。也许，他心里早就住了另一个人，他有十足的把握相信心中的那个人会和他在一起，所以即便走些弯路也无所谓……我是这么想的。”
房门贴着千寻的额头“砰”地打开，清田信长手中的餐盒冒着蒸汽，很香，有冷食有热食。看来最近医院供应的伙食改善了很多。清田盯着千寻的脸琢磨着，三秒后恍然大悟道：“啊！你是牧前辈的女朋友！”
离开医院以后，千寻搭公交车到桥本站换乘横滨线直奔镰仓市。一路上，几个不同的声音在千寻的脑海里不停回响，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就要爆炸了。
“……你好，这里是仙道家，我现在有事不在，请……”
“……饶不了你，大白痴……”
“……那是意外……”
“……我是真心喜欢阿彰的……”
“……他心里早就住了另一个人……”
千寻将额头抵在电车冰凉的车窗上，闭上眼睛用力吸气，重重地发出叹息声。
在“陵南高校前”站下车后，千寻并没有直接去仙道家。她沿着曲折的海滨公路一直向前走，眼睛不断在一个个延伸进海里的木质码头上寻找仙道的身影。果然，那个刺猬头与红色运动衫的组合马上印入了眼帘。
千寻背着手走过去，尽量不发出声响。仙道一动不动，左手撑着下巴，右手轻轻扶着鱼竿，好像睡着了一样。
“千寻？”
仙道的声音反倒把千寻吓了一跳：“你背后长眼睛了？”
仙道把折叠椅推给千寻，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千寻把椅子推开，提着裙摆也坐在了地上。
“呀，收获不小嘛。”千寻探头看向自己右侧的水桶，里边有两条青色的海鱼欢快的游弋着。
“呵呵，还好吧。”仙道转动了一下乌黑的眼仁，看了一眼千寻说，“恭喜你咯。”
“嗯？什么？”
“恭喜你和牧前辈和好如初嘛。”
“哈，多亏你……诶，你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呀。”
千寻很想问“怎么看出来的？”“有那么明显？”但她知道现在的重点不在自己身上。
“那个，我知道你和铃木之间的事了……”
“是吗。”仙道不紧不慢地调整了一下鱼竿的摆放，表情没有一丝起伏。
“你怎么就这么能放得下呀？你就……你就不想知道她为什么和你分手吗？”
“既然小瞳已经那么说了，再问理由也没有意义了吧。”
千寻转过头盯着仙道俊俏的侧颜，眼睛追寻着他的目光，仙道发现千寻的注视，也侧过头凛然地回望着。千寻眉头微蹙，想从那一汪比湖水还平静、比墨色还黢黑的瞳孔中找到一丝不甘与气愤的蛛丝马迹，却只从中看到自己那有些滑稽的严肃表情。
“啊算了，我不管了！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小瞳是个孩子气但是内心很善良的女孩，和她分开我当然不会开心，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你还记得在彩虹桥上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吗？”
“嗯，你说和铃木在一起就像在梦境中一样。啊……莫非你早就料到……”
“谁知道呢……今天就这样了，收工！”
“这是什么鱼啊？你回去做给我吃。”
仙道收拾钓具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接着满面笑容地说：“南大小姐不远千里莅临寒舍，怎么能在家招待你吃这些粗茶淡饭呢！我在外面请你吃，啊，稻村崎那边开了一家很好吃的烤肉店。”
“好远呀，我都要饿趴下了。”
“那就去街角的那家拉面店吧？”
“那还不如回家吃。”
“蛋包饭怎么样？还配有炸猪排和特色酱汁！”
千寻满脸狐疑地盯着仙道，说：“仙道彰，你很可疑啊。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仙道哭笑不得地连忙摆手道：“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千方百计的阻止我去你家？”
“哪……哪有的事。”
“前边就是你家了，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仙道家所在的小巷与主干道的交叉路口有一排香烟自动贩卖机，旁边站着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她穿着灰色套装配薄荷绿罩衫，轮廓鲜明的双眼皮上也搽着薄荷绿的眼影，还戴了金耳环和项链，不仅美丽，也给人很脱俗的印象。她从烟盒里抽出一支七星，点燃，吸一口，再缓缓地将烟雾吐向天空，举手投足间显露着一个贵妇人所独有的风情与姿韵。她不经意地向右侧偏头，沉着嗓音说道：“阿彰，你跑到哪里去了。”接着视线下移，看见了呆若木鸡的千寻。
“南！南千寻！你怎么还有脸来？！你这个贱人！！”女人突然变了脸色，张牙舞爪，凶神恶煞。
“妈。你冷静点。”仙道走上前，双手扶着女人的肩膀把她往后推。女人一边咒骂着一边踉跄着登上木质楼梯。
“你和里奈子一样就是个贱人！不要脸！给我滚！”她发疯地把手中的烟盒和打火机向千寻扔来，千寻没有躲，却也没砸中。
仙道把女人推进屋，用力撞上门，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向看热闹的左邻右舍挥手致歉。
千寻的目光直视前方，没有焦距，有些恐怖。仙道低头看着她。
“对不起啊……”
“里子阿姨回来了？”
“嗯……今天早上。”
“除夕夜的时候，她也会在这里吗？”
“不会，她明天就走了。”仙道斩钉截铁的回答。他明白千寻的意思。每年除夕都是千寻来这里与他相伴守岁。而她担心今年要独自一人过年。
千寻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水，T恤的衣角被牵扯地皱成一团。
“小彰，今年寒假，我想回北海道。你呢？”
“……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三十三、クラゲ、流れ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