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以剑之名》雎瓷

6、第四序——追杀

　　骄阳如火，烈日仿佛要把那寸残存着雨后湿意的土地蒸烤，天际是清浅的蓝色，云层浅浅，仿佛要被晒化的错觉，沿着塞外古镇的小道看去，远处便是一望无垠的沙漠，漫天的黄沙飞扬，近处的房间用厚重的青石板搭成，水井边堆积着厚厚的泥土，小镇的居民们赤裸着上身，肌肤在长年累月的日晒中变成了古铜色。天气太过于炎热，让他们也停止了日常的作劳，躲在屋檐下的阴影中休息。然而此刻，却有一个人在这样炎热的夏季奔跑，那个人穿着华贵的绫罗绸缎，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把出鞘的刀。刀锋上闪着一抹血痕，那个人握刀的手也稳定异常，可是他脸上的神色却是惊慌失措。随着他的奔跑，汗水从鬓角滴落下来，像是雨水一般。背后的绫罗湿了一片，可是他还是拼命向前奔跑，仿佛身后有着什么了不得的洪水猛兽。
　　“小伙子，来喝口水吧。”有年长的人对着那人友善的笑着招呼：“不要钱。”语声里带着古镇特有的淳朴，然而那个人却连摇头的时间都没有，狼狈万分的回眸看去，陡然间发出一声惊惧的呼喊：“他，他来了！他来了！！”
　　他的话语撕裂而惊恐，小镇的居民一时间都顺着那人的目光向后看去，却顿时发出一阵惊叹。烈日下，白衣的男子有着好看的容颜，白衣翩跹恍如御风而行，墨色的长发用浅紫色的束发缎带整齐的束起，周身气度清冷如月。在他身边有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样式奇古，剑柄上垂着一枚白玉挂坠，尽管小镇的居民很少离开塞外，没见过什么奇珍异宝。但是看到这枚玉坠依旧可以知晓肯定价值不菲。
　　然而此刻，那柄长剑上散发出凌冽的寒气，像是能冻结空气中的炎热一般。这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向沙漠中掠去，前者仓皇逃窜，后者身姿飘逸。远处黄沙莽莽，沙漠中的幻影隐隐。
　　孙悦觉得他已经倒霉到极点了。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罪了身后这个人，他第一次见到西门吹雪的时候，秦淮湖上笙歌处处，脂粉香气柔软的像是要刻入人的骨子里去，只愿长醉不愿醒。那个名叫暖暖的女子眉间点着一枚朱砂做饰，纤纤素手将剥好皮的葡萄送入他的口中，青碧剔透的葡萄衬上白嫩的玉手，当真是让人心神荡漾。
　　于是孙悦也不能免俗，就在他看着女子含羞低垂的面容时，无意间抬眸看向窗外，发现远处有一叶扁舟驶来，有白衣女子静静的立足与船舷边，衣袂飞扬起来，隔了湖水重重，依旧可以看出来那女子有一双剔透的眼瞳。转动间是淡漠的光芒。墨色的长发直直垂落到脚踝的地方，疏淡如同水墨画上的美人。
　　但是却有着令人心动的力量。
　　孙悦看呆了双眼，忍不住推开殷勤笑语的暖暖向那个女子招手：“这湖中如此潮湿，在下看姑娘衣衫单薄，不如来到我这船上暖暖身子吧，我这里可是有上好的酒菜。”
　　那女子淡淡的看着他，淡色的唇畔勾起一抹不辨情绪的笑意。她缓缓抬起手来，白色的水袖滑落，露出短短一截皓白的手腕，她指向孙悦的身后，她的指尖仿佛带着某种虚无的魔力，让孙悦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
　　船舱中，笙歌响彻，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多出了个白衣的男子，乌黑纯澈的一双眼眸。带着泠泠的冷意。孙悦大惊失色，他自负武艺高强，却居然没有发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船舱中的。
　　“你，你是谁？！”孙悦伸手拿起桌案上的刀，那人并没有阻止，只是冷冷淡淡的看着他，语声清寒如冰雪：“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孙悦在脑海中仔细思索着这个名字，但是头脑已经被酒精冲斥，想了半晌也没有结果，他警惕的靠向窗边：“你你要干什么？”
　　孙悦已经感觉到，这个自称西门吹雪的人身上有着凌冽的剑气，加上他的出现自己居然完全没有发觉，自己并没有把握胜利。西门吹雪淡淡的看着他，语声平静：“五虎门的门主是你杀的？”
　　“是。”孙悦已经冷静下来，紧紧的握住那柄刀：“你要认识门主？”
　　西门吹雪摇头，他将手放在剑柄上，却并没有出鞘，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孙悦明白他的意思，狰狞的笑道：“好，这可是你逼我的。”说完伸手抽刀，却陡然间转身跃入湖水中，在那一瞬间，他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那边立足船舷的白衣女子，那女子看着他，就像是看着空气一般。
　　带着不属于这个尘世的怜悯。
　　此后便是逃亡，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到塞外小镇，此刻，前方便是滚滚黄沙，在那一片沙漠外的胡杨树林外，西门吹雪已经等待这个树林中的尽头，白衣依旧毫无灰尘。于是孙悦拔出刀来，那柄沾染上了恩师鲜血的刀舞动织成一片刀网，带着杀戮的气息。然而，在刀网织成的那一瞬间，得意的笑容已经在孙悦脸上绽开，孙悦的喉咙突然间就感觉到一点寒凉。随即那种冰寒便遍布到全身。
　　他仰面栽倒，阳光垂直射入瞳孔，散乱的光芒。然后他看见那个自称叫西门吹雪的人将剑从他喉咙中拔出来，安静的垂眸吹去剑锋上一滴妖红血滴。
　　于是在频临死亡的一瞬间，他陡然间想起来西门吹雪这个名字代表这什么。
　　剑神。
　　西门吹雪收剑回鞘，回眸看向身侧，在胡杨树下，不知道何时出现的白衣的女子正淡淡看着地上的死尸。看不透神情也猜不出想法，那一袭白衣在日光下恍如随时都能凌空飞去一般，西门吹雪不动声色的靠近，将清明带离阳光下。果然，在阴影之中，缺少了灼热明烈的日光，清明看起来便真实了许多。
　　“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难得出来一次，如果你想去，我便带你四处看看吧。”西门吹雪看着清明，万梅山庄内固然景色优美，但是毕竟也看了十几年，他想起来手中这柄剑，据说是从春秋战国时期便被西门氏掌控，一代代流传下来，却从来没有出过剑鞘。每每被拘束与高阁楼台，身周是锦绣装饰，鎏金白玉。看似荣光无限，其实在这样漫长的时光里，安静的守着画楼凋零，也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触动伤怀。
　　清明淡淡抬眸，那一眼便似乎是能看到人的内心深处，古剑通灵，主人心中所思所想，虽然无法完全得知，但是总也是能隐隐约约感觉出来。清明语声清浅，但是话语却冷淡：“为剑者，无所谓寂寞。”
　　她们只需要等待，在悠长的时光中等待着那一个被她们承认的人，为了他出鞘染血，或征战四海，或纵横江湖，或煮酒弹琴淡看一生。而后在他的坟冢前继续守候，直到鞘折剑断，利刃翻卷。
　　那是一柄剑应该有的职责和内心。
　　西门吹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样看透自己一生的话语，只是安静的走过去，抬起手来替清明拂去肩头上凋落的树叶，语声低低响在清明耳畔，略显冰寒的嗓音，却是带着几许隐约的不确定：“真的没有想要去的地方吗？这一年的三次期限已经完成，要再出来，就要等到明年了。”
　　清明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记忆中陡然间就想起来昔日铸造她同屠苏的那一座青芒山，只不过思念是思念，可是理智却告诉她，那样的时光磨灭中，青山恐怕已经转换成了桑海，回去也不会再看见那一个清风朗月般的少年，那一个彩衣墨发的女子，那一柄相伴身侧的长剑。去了也没什么用处。便摇摇头，不知道为何，一句话便脱口而出：“那么，我可以请主人帮我寻找一个人吗？她和我一样，也是一柄长剑，同样是有着魂魄的。她叫屠苏。”
　　西门吹雪眸中分明闪过一丝惊异的样子，随即归于淡然。他默默颔首，算是应允。看起来倒像是不曾在意的模样。可是自从他协同清明回归到万梅山庄之后，便派出了很多人手多方查询。尽管音信渺渺，也从不曾放弃。

作者有话说

　　大热天神马的......最讨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