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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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能够拥抱到她，他必定率先冲出去将她拥入怀中。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伸出的双手，在短暂的犹豫过后又收回。
他知道结果，还是会透过那半透明的身体穿过去，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回来了？”
安蔫蔫睁开的第一眼，入眼的皆是项少羽满怀关切的目光。她有些吃惊。
她颔首，微微抬起了头。
“嗯，回来了。”
气温像顺着竹竿子不要命往上爬的喇叭花藤，一天越比一天热。传达室的狗被日头晒得不行，吐着长长的舌头不愿挪地。
那是项少羽待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他的高中生涯在此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别人口耳相传的青春和悸动的心灵将各奔天涯，此生难以再相见。
在铃声打响，高三的学生陆续离开考场。他们将考卷撕毁扔向空中，成败得失已经从他们生命中渐渐离去。
项少羽随着人流被迫挤进人群，汗臭味与花露水的味道在鼻尖绽开，他几尽作呕。父母将他们的孩子一个个接走，人群散开，他也终于摆脱痛苦的煎熬。
“考完了？”安蔫蔫抬眸，她见到他眼中的轻松愉悦。她松了一口气，她想她大概知道答案了。项少羽点头，回答:“嗯。”
“今天的太阳很大呢。”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过一句话，气氛显得极度尴尬。安蔫蔫是魂体，是感受不到热度的。对着头顶闷热，她还是可以感觉到夏天的来临。
项少羽目光一沉，“夏天到很久了，怎么可能不热？”安蔫蔫有一种想要咬掉舌头的冲动。他以看似最平静的语气跟她说话，“安蔫蔫，你老实告诉我，我那一次为什么会看不见你？而你为什么又能让我看见？”
尽管六月天，她还是感觉到冷飕飕的。她皮笑肉不笑，拿出平常的姿态说:“这种事情，想看见就看见了。”实话，就连当事人她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一个情况。
项少羽顿时变了脸色，一种即将要爆发却时刻克制住的语气对她道:“安蔫蔫，你是否知道，你惹上了一个不该惹上的人？”
“而你是否又清楚，来得、去得？”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可以明确感受到被处身危险的恐惧心理。
“我不清楚了我是怎样‘消失’的，可你不知道的是，我其实始终都未‘消失’。你去过哪里，待过哪里，我皆一清二楚。”
安蔫蔫否定了他前面所有的问题，她毫无畏惧得对上自己的眼睛这样说道。
偶然多了是奇迹，奇迹多了是天怜。
这就像安蔫蔫的出现和离开，一切得不到解释。他也只能放纵，麻醉自己。
项少羽猝然他根本找不到可以改变自己相信她的理由，他垂了双眼:“我信你。”
项少羽打算玩个通宵，憋屈了这么久，他终于可以尽情享乐。
他打算给自己倒杯水解解渴，继续打LOL。一摸杯子，确是干净的要命。他需要的凉开水，放在隔壁的床头柜。而隔壁的房间，正有着已经睡熟了的安蔫蔫。
他退出游戏组队，跟他同样高考结束解放的龙且发了一条信息。
(项少羽)拔剑四顾:我去找点水喝，你等等
(龙且)策马西风:去吧，我等你[比心].jnp
发完，他拿了杯子起身。
他怕吵醒安蔫蔫，蹑手蹑脚地开门进去。倒了一杯水，他大口大口喝尽了。
随后，他心满意足地正准备离开。他跨出第一步，仔细想了又想。转身想将床头柜上摆放的水壶也一并拿到隔壁书房。
嘛，人的欲望总是无限制的。
转身却发现，床上根本没有她，安蔫蔫失踪了！他头疼起来，他不可耐烦得揉了太阳穴，他想，应该是他太累了看花眼。
当他回过神，安蔫蔫又完好无损在床上熟睡。唯一变相的，是她开始渐渐透明的身体。
“卧槽。”他惊愕，眼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这令他不得不惊讶。紧紧一瞬间的事，他令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惶恐。
他也不打游戏了，索性直接喊醒安蔫蔫。他开启在床头柜的灯，整个房间亮堂起来:“安蔫蔫，醒啊！喂，醒醒！”
安蔫蔫被光刺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满的说:“少羽你不是要准备玩通宵么？怎么过来了？”
项少羽指着安蔫蔫的手说:“你看看你自己的手！”安蔫蔫自然还是没有完全清醒的，她忽然笑了起来:“我的手能怎么了？”
“没了，刚刚没了！”
“没了？怎么可能会没了……”
这下，安蔫蔫彻彻底底清醒了。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甚至于她的身体，在以看得见的速度渐渐变得透明。
她惊怔，一股冷气从脚窝心上穿来:“我的手……！”这是身体变化的第三次。
“你怎么会成为这个样子？”项少羽僵在那里，他很快恢复了平静质问安蔫蔫。
她先是摇头，接着将那只渐渐在消失的手臂抱住胸口:“我也不知道。刚刚开始的时候，还是会疼的。到了现在，就会让我无意间消失，这比提前知晓自己会消失还要致命。我也不知道，我会什么时候不存在这里。少羽，我很害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有过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
她体会到那种面徒四壁与世隔绝的感觉，孤助无援。
安蔫蔫缓缓抬起头，看见的是项少羽紧蹦住的脸:“上次看不见你也是因为这样？”
“嗯，是的。”
“你老实交代，这是第几次了！”
“第三次。”
项少羽脸色铁青，特别难看:“为什么不说！不告诉我？难道还是不信我么！”
“少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不确定，所以我没有办法告诉你！”
“那你自己看看！你的下半身！”
她都要快哭了，她的双脚也在慢慢消失。而她的手臂，没有得到恢复反而还在继续消散。
“我的腿！”
耳际的呢喃声越来越重。
“少羽，我好害怕怎么办？”
项少羽心中的失落感伴着安蔫蔫的消散越来越严重，他恐惧，恐惧她会离开。
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强颜欢笑安慰她。
“不怕，有我陪你。”
安蔫蔫的身体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漂浮在空中的头颅。她满脸恐惧，不知所措。
“少羽，有人在喊我。我是不是要走了？”
魂兮归兮，魂兮归嘻。
安蔫蔫唇际的笑容看起来是无比真实，“少羽，我有一个秘密一直都没告诉你。”
如果她走了，他又会是一个人。
“什么秘密？”他一直克制自己已经接近发狂的恐惧，濒临绝境的畏惧。
“少羽，我其实很早就喜欢上你了。”
“就在，就在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
“可是我要走了。”
“后会无期。”
这一别，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安蔫蔫的头颅也消散了，就跟她的四肢一样。她留下的那几句话，不停得重复放响在项少羽记忆中的耳中，久久不能平静。
对不起。
尽管她已经听不到了。
我也一样……
十年后。
夜市的人还如往常一样，摊位还是那些摊位，可在人群中，混入了几张年轻的陌生面孔。他们如他当年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少羽，听说近几年混得风生水起啊！”
“还好还好，衣食无忧而已。”
被喊到‘少羽’的褐色碎发的俊朗男人笑了笑，若是没有眼角那些鱼尾纹，甚至于再年轻个十岁，那必定是个令万千少女尖叫的帅哥。
“那不是，我可是听说，你自己创业成功当了老板呢！身价可不轻！”同学乙满嘴的夸赞，语气中则是特别冲。
“那可不，你们也不想想当年？人家可是我们高三级的扛把子，因为你项少羽，可没人敢欺负我们班！”同学甲说。
“嘁，当初连班花都喜欢他！不过貌似是他先喜欢咱班班花来着！”同学丙说。
又翻老底，也不晓得他存了什么别样的心思。
“都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中年男人摆了手，陪笑道。
石兰已经嫁了人，她当时结婚他还去过。他的初恋很漂亮，穿着婚纱的模样更加漂亮。他当年的眼光，很不错。
“人家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呵呵！”
“哎，说曹操曹操到！”
石兰虽说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但身材还是顶呱呱的，甚至比以前更加丰满。
石兰乌黑的直长发成为了齐耳短发。
她还是那样漂亮，还是那样光彩夺目。
“怎么？”石兰把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她笑道:“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我家宝宝闹别扭了，所以迟到了一会会。”
“那个，我没错过什么吧？”
同学乙笑说:“没有没有，聚会才刚刚开始。我们大家刚刚还说起你呢！”
“说我什么了？我很好奇。”
“也没啥，当初班上也就你敢跟少羽说几句话。大家都在想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猫腻……现在一想，当初在一起就在一起了，什么什么去参加校服到婚纱比赛还可以为我们12级赢个奖回来光荣光荣。”
“可惜啊，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少羽还是个孤家寡人老光棍一个哟。”
项少羽笑着解释，“也全然不是，我这不是公司事情多嘛，家里也没人催，没碰到喜欢的，也就没急着找个对象。”
“人老越吃香，少羽啊，可是干大事的人！男人三十而立，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项少羽洋装生气，“你们还吃不吃了！不吃我可都吃了！好久没吃烧烤了，想得可紧！我还晚饭都没吃！”
“吃吃吃！开吃！”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