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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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少羽第一次有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走出KTV，与好友告别。他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失了颜色，视线变得模糊。霓虹灯依然闪着彩色的光芒，而他的心像系了石头，悬在半空，左右摇摆。
现在连他，也看不到安蔫蔫。
世界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回到家的路，是如此的漫长。他经过那盏忽明忽暗的路灯下，不巧，它已经不再亮起。
“少羽，少羽，我们回去吃什么呢？”
“少羽，那本书叫什么？真有意思！”
“都跟你说了不要打架了，你怎么还打！你看你，又受伤了！这都青了！疼不疼？”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嗡嗡直鸣。
次日，他还是没有看到安蔫蔫。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对着那一道道题目，那一张张卷子，他是一道都看不进去。下课铃打响，他扔了水笔趴在课桌上一概不理。
他需要好好休息。
同班似察觉到他随时随地都可能爆炸的脾气，假拟什么都没发生瞒天过海，低头转着水笔继续思考题目做卷子。
教室静的，连苍蝇煽动羽翼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苍蝇飞上天花板，被电风扇绞断了双翅，直线摔落地上。
他昨天，一夜无梦。
他似觉得有人推了推他，脾气直冲云霄，触及了点。一泻千里，他起身没看清来的人就一把抓住他的手吼道：“别来烦我！”他倒是想知道，是谁那么大的胆子！
“石兰……”项少羽讶异，脾气立刻烟消云散。此时，石兰的脸涨得通红，就像是一个刚刚熟了的西红柿。
“少羽，你弄疼我了……”石兰疼得龇牙咧嘴，她怎么都没想到，项少羽的力气，也可以这么大。倘若，他要是再稍稍用点力，她的手就会活生生折了的。
“抱歉。”项少羽松开手转过身坐下。
“你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吗？”石兰关切得问道。他明明昨天晚上还是很开心的呀？
他摇头，否认道:“没什么。”
石兰也不再追问，从背后取出一叠卷子取了一半放在他的桌子上:“这是高考前最后一本卷子，帮我一起发吧！”
项少羽也没有拒绝，他沉默不语地接过石兰迎面递过来厚厚的半沓卷子起身离开座位。
一直到放学，他依旧没有见到已经消失的安蔫蔫。他更不知道，她是不是不辞而别？他不敢往坏处想，他怕他一想，就成为事实。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没朝家的方向走，而是朝相反的方向。
相反的方向，则是游戏厅。
去往游戏厅的路，也不是特别顺利。路遇拦路虎。家常便饭一样的事，不期而遇。
小巷里，出现了七八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只穿着无袖背心的不良青年。
又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穿着黑色皮夹戴金链子的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裸露在外的猿臂上横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吊额白大虫，威风凛凛得耀武扬威。
那男人上下打量着自己眼前那一位身着藏青色高中校服的粽发少年，那少年的唇角浮现着若有若无的冷笑，轻狂着藐视他们。
中年男人见少年如此看不起他们，也就按捺不了，“上一回，听说你又把我们好几个兄弟打进了医院。小子，打狗也要看主人没听过么！兄弟们，上！”
哦，他想起来了。是前些日子一直想欺负天明的那些人，天明记起他有一个扛把子大哥，喊他帮忙。结果他下手重了好些，连带着喊着社会哥的同班同学一起打成重伤。后来听说，他可是为民除害呢。
他正好心情不佳，这些人上来无疑是不自量力。不出十分钟，就纷纷倒地。
中年男人趴在地上，就连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他的嘴角像青蛙的腮帮子，高高得鼓起，紫红紫红的。
“怎么可能……”
他纵横四海，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他居然会载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手上。
他望着那渐渐变得模糊年轻的身影，少年淡定得放下衣袖，拾起扔在一旁的书包挎在背上往前走去。
“呵。”
这是她第一百二十次敲击这透明毫无嫌隙的屏障。无论她怎样去用力去击打，屏障仍然还是密不透风。
这是父亲死后，她哭得第一次。哥哥们死得时候，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安家的女儿要学会坚强，学会坚强的第一件事就是绝不能再像一个女孩子一样想哭就哭。
所有的坚强在此刻崩塌，天崩地裂。泪水成了瀑布，怎样都止不住。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伤心与难过，如山洪眨眼间爆发了。
她靠着透明的墙壁一点一点跌落，似断翼的蝴蝶，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扬扬地落下。
她说。
少羽，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看见我……
自打在KTV包厢消失，她在一旁挣扎着夺取目光。几乎什么法子的试过，都毫无用处。她还是没有放弃。
可她事实上，并没有消失。
她原来试过触及他，可着她直接穿墙，到了相邻的包厢。什么都碰不到。
她不觉疲惫得重复着这样的做法，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以惨痛的失败而告终。时间从指尖逝去，也于是到结束她仍是没能够让项少羽看到她。
他失魂落魄的在前面走，她悄悄地跟在后面。她看见他走到平时回去都要经过那盏快要坏掉的路灯下面，停顿矗立了很长时间。那盏路灯终于不再亮起，他望着已经熄灭的路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两点。
项少羽到末尾喝了好几瓶子的酒，又累了，脱了鞋，他将自己丢在沙发上将眼一闭，什么都不管。
安蔫蔫捂住鼻子，一脸厌恶:“又是不洗澡倒头就睡，脏不脏！”说毕，她长叹，无奈得摇了摇头:“好了，你还是睡吧。”
青涩懵懂的情愫，就像石缝里的种子，无论艰难险阻，它还是会发芽，春风吹又生。
安蔫蔫此时心里生出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得弯下腰，低着头在少年的额间落下浅浅如雨一样冰凉的吻。淡淡的，盛开了一朵淡粉色的小花。
她第一次做这样出格的事，就给了他。
此起彼伏的胸膛暗示着少年已经沉睡，安蔫蔫像做错了坏事的孩子一样羞愧难当。她捧着滚烫的脸飘飞到窗口。
那黯淡无光一直追逐着月亮的星，就是少女在蒙蒙云雾中藏掖着的心。
她总是觉得，以前被迫挡在窗外是再拘束不过，远远地看着他在教室里刷着一沓又一沓的考卷，不理会自己也不许自己玩闹，她只能坐在树枝上数着头顶飞过的麻雀玩。
她蹲在他的课桌东南角趴在他的课桌上写考卷。她看不懂他要写的题目，也看不懂那些奇形怪状的异形文字，她只能抬头仰视着他思考题目蹙眉的样子。
这样，她就知足了。
她在石兰的书上读到这样的一段话:喜欢一个人就是包揽他的缺点和优点，他的不足你也会像对待他身上的优点一样去对待他。即使脾气再坏的人，哪怕在发怒正好遇到喜欢的人也会突然间畅然大笑不止。
她找到许多证明喜欢是什么的话，可没有一句比得起这段话来得通俗易懂。
少羽能够看见她的存在是个秘密，她对少羽存着的小心思也是秘密，昨夜的那个意外之吻更是一个秘密，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在后面悄悄的跟着他，不知怎的，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当她想要接近项少羽的时候，出现了一个看不见的结界。
它隔着她和他的距离，故意分开。
她看在项少羽打架，他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她在后面瑟瑟发抖。她实际上怕得要死，她害怕不防备的时候他的身上哪个部位就会出现一个大窟窿。
他走进了游戏厅。
她知道他为什么不想回家，家里至始至终都之后有他一个人。有跟没有差不多。她才知道，至她出现他才可以有个说话的‘人’。
活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容易。
她觉得眼前五颜六色的，什么都看不见。她也不知道项少羽一个人在玩些什么，她只觉得她现在特别的累。
后来的事情，她都记不大清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