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宠妃》半勺月光

5、地上躺着的女人

　　说实话，许言宫斗剧看得不少，但是从没起过亲身经历的念头。
　　从前在现代，宫斗只有小说电视剧上才会有，所以没想过；在古代，因为并不认为自己要在这里长久呆下去，所以有些事看见当没看见，忍忍就算了。
　　但宫斗这东西，是一个特定环境下必然的产物，人一旦进入这个环境中，那么被卷进宫斗的漩涡里，几乎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许言倒是想避开，但她处的位置，是漩涡正中心，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动脑筋努力。
　　这件事她开窍的有点晚，因为这是她今夜在昆仑殿跪了两个时辰后刚想通的，想法还很新鲜。
　　太后大半夜派人拿着刀一路“护送”她过来，来了却也不说为何，只让她跪着，自个儿给那下棋。
　　问了几次太后都没理，许言倒也聪明，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跪着，等着太后自娱自乐把棋局结束。
　　两个时辰，四个小时，许言额上冷汗涔涔，抬眼看天都快亮了。

　　远处更声响了五声，是上朝的时间了。
　　太后斜眼看一眼几乎跪不住的许言，嘴角扯起一抹冷笑，然后挥挥手，立马有懂事的太监搬来椅子放在太后左手边。
　　“哀家下棋下得入迷，不注意绛妃是何时来的，倒忘记叫你起来了。你也是个实心的孩子，哀家不叫你起来，你便不会自己起来了么？”
　　跪这么久，许言根本起不来。
　　两个解释的丫鬟过来架着她粗鲁地往椅子那拖，她腿僵着，这一下几乎疼的叫出来，眼泪汗水直往下掉。
　　虽然不知道理由，但这摆明的是要整她。
　　所以这时候说是么做什么都是错，不如静观其变，想办法尽量完整的出去再说。出去找到沈优，有皇上撑腰，她许言今天受什么委屈来日都要加倍偿还回来！
　　差不多到妃嫔们来给太后请安的时间了。
　　前代太后曾经向先皇说喜欢安静，不愿见到一干女人们大清早的吵吵嚷嚷，所以先皇特地立下规矩，只有皇后和镜花水月四妃才能向太后请安，其他人等只需向皇后请安便可。
　　到了这一代，南宫执娶得老婆不多，大大小小加起来也就十二个。而需要给太后请安的，带上绛红绯也就三个人。
　　庄妃和玉妃几乎同时到，看见许言这幅狼狈摸样，面不改色，就像事先就知道一样。
　　许言在心里冷哼一声：果然是联起手冲着我来的！
　　协理六宫的权利还在庄妃手中，一坐定，庄妃就拍拍手，然后一个太监扛着一坨东西进来，并把那东西放在了地上。
　　许言打起精神悄悄瞄一眼，这一看却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孙晗？！
　　没错，是孙晗。
　　她被裹在一堆棉被里，发髻凌乱，双眼紧闭。那被子上隐约还可以看见用金线绣着的龙纹，稍一动脑筋，就知道这是哪里的东西了。
　　……这是，死了？
　　许言还年轻，没有面对过死亡，现在一个一动不动的女人被放在她面前，这个女人她熟悉又不熟悉，这是她的情敌，也是和她一起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
　　她出了一背冷汗。
　　即使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世界，但是这里也有危险，这里的竞争是真枪实弹。他们太天真，以为马上就能回去，所以把现在的故事当做奇遇来玩。
　　可哪里都有认真过日子的人，这四个人的出现妨碍了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不管是穿越的现代人还是原来就在的古代人，他们会依照这个世界的规则，清理掉障碍。
　　伤残是不按规矩出牌最好的答案。
　　许言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这个局面。
　　她在电视上看到过鲨鱼的凶残，却不曾料到有一天这凶残被真真实实摆在眼前。
　　没有人会顾忌她的情绪，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的脸，仿佛在观赏一场精彩的表演。
　　等表演看够了，太后幽幽道：“绛妃，你可认得这人是谁？”

　　沈优今天提早下朝。他满心欢喜地回到日央宫，以为能赶上看见心爱的女子晨起朦胧睁眼的模样。
　　他穿过一层又一层的宫闱，走过曲折勾回的长廊，一心急切想到孙晗身边去。
　　太监宫女见到他无不跪下请安。
　　他忽略他们的请安，径直走向床边，入眼的不是女子慵懒的睡颜，而是空荡的床铺，上面放着一床新被褥，并非昨晚所盖的那床。
　　沈优呆了呆，以为孙晗去哪了。
　　但是她又没有任何地方可去啊。
　　他唤着常伺候孙晗的宫女，那宫女也不在。他又问守门的小太监，小太监说：“伺候夏姑娘的春花今早被昆仑殿的人叫走了，但是并未见着夏姑娘出门啊。”
　　沈优听他说着，太阳穴突突的跳。
　　现在他的心里充满了不安，孙晗，孙晗在哪？！
　　他急忙传旨让宫中侍卫搜寻，还派人到许言住着的镜影殿问一问，派去的人回来面色却是不大好：“回皇上，镜影殿中并没有夏姑娘。但是皇上，镜影殿里的秦嬷嬷说绛妃娘娘昨天半夜让昆仑殿的人接走了，到现在没回来。太后派人守在镜影殿门口不让里面人出来，秦嬷嬷和奥公公现在也是急的一头汗，皇上您看……皇上，皇上……！”
　　传话的人抬头，只看见皇帝走得匆忙的背影。
　　究竟……出什么事了？
　　沈优一路大步走，心里竟有些慌。
　　是太后么？
　　太后为什么要动她们？
　　孙晗也在太后那里么？
　　穿过偌大的凤湖上的廊桥，走至湖心时，沈优突然停下来。
　　还觉得这是一次探险奇遇么？
　　还在儿戏么？
　　治理江山也好，应付后宫也罢，至今为止，他都是抱着一种过家家的心态在演。
　　可这是现实，不争的现实。
　　人在哪，哪就是真实的世界。
　　不认真对待生活的人，生活将给予他致命的痛击。
　　现在孙晗，包括许言都需要你的保护，沈优，你还敢儿戏？！
　　望着昆仑殿反射着阳光的琉璃瓦顶，年轻的帝王深吸一口气，重新迈开步子，走得稳重，不复慌张。

　　“夕月在臣妾嫁来的第二天就被皇上带走，这之后皇上并未召见过臣妾，所以臣妾并不知夕月在哪，遑论指使她去勾引皇上？！请太后明鉴！”
　　许言的声音听起来虚得很。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沈优踏进昆仑殿的那一刻还是禁不住心脏狠狠揪了一下。
　　昆仑殿里可谓是一片狼藉。
　　太后和庄玉二妃在那里端坐，她们面前的地上却匍匐着两个人。
　　一个是昏迷不醒，□□着被被子胡乱包裹着的孙晗；
　　一个是衣衫凌乱，面色苍白跌倒在孙晗附近的许言。
　　守门的小太监因为看到沈优的眼色没报告，因此太后看到他进来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不过许言看见了。
　　虽然浑身僵硬的回不了头，不过她猜是沈优。
　　沈优现在的表情该是什么呢？是在心疼孙晗？那么会不会也小小的心疼一下她——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么？！
　　放放你的儿女情长，许言。
　　还有什么比舒坦活着更重要？！
　　抢在沈优开口前，许言深吸一口气：“臣妾深知自己不是惹人喜爱的性格，但夕月性子温和，知书达理，皇上喜欢她，臣妾可以理解。”
　　眼泪和着汗水从下巴滴落，她抬起通红的眼看着太后：“太后娘娘问臣妾为何放纵自己的丫鬟缠在皇上身边……试问太后，皇上喜欢夕月，就可以不顾刚入宫不久的臣妾的感受么？！皇上体恤臣妾，才委屈夕月无名无份跟在身边……太后娘娘怎能因皇上的仁慈之举而降罪我们主仆？！”
　　把责任全部推开，这是许言唯一能做到的事情，推给沈优，太后也不能怎样！
　　沈优，但愿这些信号可以传递给你，我们两个起码不能言辞不一。
　　“这是……怎么了？！夕月，夕月你醒醒！红绯，她怎么了？你又是怎么了？”沈优走过来抱着孙晗，一脸震惊，不解地问着许言，眼睛却是看向太后。
　　庄玉二妃见他来，起身请安。庄妃在听见他唤“红绯”和“夕月”时表情有些僵硬。
　　许言看见了，在心里冷笑，她没忘是谁的人把孙晗抬进来的。
　　事出在昆仑殿，不管怎么说，太后都得给个解释。
　　“绛妃管教丫鬟不严，哀家这是在教她如何恪守妇责。皇上在这大庭广众下抱着身份低贱的女子成何体统，还不快快放下！”太后眼中满是不悦。
　　许言斜眼看见沈优抱着孙晗，心中刺痛。
　　打从知道被子下的孙晗寸缕未着，她就应该猜得出他们之间的发生过什么。
　　果然是“我的新郎你的洞房”啊……
　　沈优听见当没听见，依旧抱着孙晗：“夕月是红绯从将军府带来的，怎能算身份低微？”然后对着门口的太监宫女怒道，“绛妃娘娘伏在地上没人扶，夏兮月昏迷不叫太医，这都够你们掉脑袋的了，怎么朕来了连椅子也不给了？！”
　　奴才们慌张请罪，然后有人搬来软椅，有人过来扶许言。
　　许言因为长时间跪着伤了腿，一时竟不能起身。沈优亲自抱着孙晗站起来，看见满头大汗的许言，有点心疼。
　　可惜看见太后的慌张，察觉庄妃的情绪，最懂得从别人表情里看出端倪的她，却因为低着头而未曾看见。
　　沈优心里充满愤怒。
　　怒别人轻易伤害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更怒自己游戏心态而害了她们。
　　许言起不来，急的满眼泪，她不想被喜欢的人看到这副狼狈样子。
　　可偏偏！
　　报仇……
　　今日我许言吃多少委屈，他日一定加倍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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