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宠妃》半勺月光

4、山雨欲来风满楼

　　金秋十月，桂子十里飘香。
　　再想起六月份的那场荒诞的毕业旅行，只觉恍若隔世，如梦境般，格外不真实。
　　穿越四个月，进宫一个月。越来越习惯这里的生活节奏，午夜梦回，都在奇怪，是不是自己做了场梦。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究竟是千年后的许言一场梦凭空造了绛红绯，还是现在的绛红绯模糊地做了一场叫做许言的梦。哪个才是真实呢？
　　只是害怕，明明生活在现实里，却一直妄想回到梦境。

　　“娘娘，夜凉了，加件衣裳吧。”
　　许言回头，是细辛。
　　月光下细辛的面容显得格外温柔。
　　和他们相处过一个月，彼此之间越发熟稔。许言特许他们在这个镜影殿范围内可以免去一切俗礼，起初他们还有些忐忑，现在基本上已经习惯了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对待她，不那么拘谨，又有所分寸。
　　给许言披上衣服，她和她一道在湖边坐下来。
　　镜影殿旁有一个大湖，叫镜湖，里面种着半池荷花，现在已经全部凋零，只剩田田荷叶。
　　许言刚来时吩咐清理出湖边一小块空地，照现代公园里的样子摆上长椅，奥特曼公公中午最爱在这里打盹，闲时她也会来这里坐坐。
　　“娘娘最近晚上很喜欢来这里看天空。”细辛温凉的声音在夜里格外让人心里感觉平静。
　　许言看着天上白玉盘一样的一轮圆月，心理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说想家吧也不是，说无聊也不算，她想看着夜空静一静，好随时理清楚明天她该做的事。
　　细辛的声音很温柔：“幕先生来信，说是还有几日便可回来了，届时一定会给娘娘带回新奇好玩的东西解闷的。”
　　许言想了想，道：“细辛，你是怎么认识木……慕离的？”
　　“能遇见先生，”细辛笑笑，“是细辛姐妹的缘分。数月前，爹爹诊治一位病人，结果途中不幸病人归西。那人本就命数将尽，爹爹也已经尽了全力，那家人不依，非要他老人家偿命。那家人有权有势，几个月后我们被逼的走投无路，于是准备逃走。那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雨，我们正准备逃命时，有人敲门借宿，那个人就是幕先生。”
　　她遇见的是木子李，那时他们刚穿越来不久，木头常出宫打探“无梭”的消息。
　　细辛继续说：“他听了我们的难处，第二天天亮就带着我们到衙门，事情解决后还给了我们一笔银子。幕先生大恩大德我们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但先生没答应。他问我们愿不愿意跟他进宫，我们想这样报答他也可以，就告别爹爹进宫。后来被先生交代，服侍娘娘。”
　　说实话，许言觉得木子李的性格不太适合这种古道热肠的英雄行为，他向来是那种袖手天下隔岸观火的人。但他来这里以后办过许多这样的事，许言没机会当面观察他的动机，但她很清楚很清楚，木头不是老好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有自己的考虑。
　　“那你爹呢？你们姐妹两人都进宫，谁来服侍他？”
　　细辛笑道：“娘娘和先生一样，都是善良的人。”
　　许言：“？”
　　细辛：“先生请人待我们照顾爹，还为他重置了医馆。而娘娘听完细辛的话，第一个问到的，是细辛的老父。娘娘心底和幕先生一样善良，好人会有好报。”
　　许言笑了：“好人会不会有好报，祸害能不能遗千年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世上好人和坏人的界限模糊的很，恐怕阎王都理不清。人们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往往是依照对自己是否有利或有害而判断的，但同样对自己好的人不一定对别人好，对自己坏的人不一定对别人坏。”
　　看细辛听得认真，许言就接着说：“打个比方，你被侠盗抢劫，大侠打败他救了你，对你来说大侠是好人，侠盗是坏人；但反过来，对于那些被侠盗救济的人来说，大侠也许不坏，但侠盗必然是好人。所以人性好坏的界限模糊的很，而人要明白的是站在哪个立场，不然就会成为好心的墙头草，变得犹豫。”
　　细心愣了好一会儿：“那如果给你权利，让你帮助侠盗和大侠其中一人呢？”
　　她连尊称都忘用了。
　　许言一副这还用说的表情：“当然是大侠喽！侠盗被打跑，可以去抢别人的继续行善；但大侠被打跑了，他肯定就会觉得好人没好报，再也不去帮助别人。那样这个社会…不…这个江湖，就再没有热血心肠的好汉了。”
　　细辛又是呆了半天，然后终于目光向崇拜演变……许言彻底成她女神了。
　　等一下这些不都是平常人会懂得道理么？
　　怎么这姑娘会露出这种第一次听的表情！
　　许言默。
　　细辛把她的话消化了一会，有点犹豫地问道：“娘娘这般思绪澄澈，那么……是不是一点也不怨皇上冷落娘娘？”
　　冷落？！
　　乍一听这个词觉得突兀，细想一下可不是么。
　　新婚一个月，除了洞房花烛夜，沈优再没来过她这里。
　　她心里倒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他和孙晗在一起，之前和许言关系又尴尬的很，再加上洞房花烛夜让孙晗不高兴，种种种种，他当然不会主动来见她的。
　　就算来了，说些什么？
　　但是，四人同穿，木子李不在，许言新入宫人生地不熟。哪怕作为盟友，作为同学作为朋友，沈优为了避嫌把她一个女生撂在这里不闻不问，也是够绝情的。
　　许言心里难过又能怎么办呢。
　　她想见他，却没有胆量和理由。
　　新妃入宫，皇上只去了一夜就再没管过。
　　饶是位分最高，宫里的闲言碎语还是多了起来。先前半个月还天天有人来串门，到现在，几乎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里都夹杂了些什么别的，同情也好，讥笑也罢，许言权当看不见。
　　心里却真有些埋怨沈优，这事他做的不地道。
　　而她自己能做的，只有保证镜影殿这一处范围内没有让人恶心的角色碍眼，什么帝王宠爱，什么尊重献媚，都不如过得舒心来得实在。沈优不理她，那么别人也不会理她，眼不见心静，她倒乐得自在。

　　但世事往往不能随人愿。
　　她刚开始满足于自己营造的小天地里，就有人半夜登门造访了。
　　夜深时，细辛刚刚伺候许言睡下，就听见一陈嘈杂的叫门声。
　　奥特曼睡眼惺忪去开门：“谁呀！大半夜的，扰了娘娘休息，有你们好看的！”
　　镜影殿门外昆仑殿的薛嬷嬷冷着脸，后面跟着的御林军的火把映得刀剑雪亮。
　　薛嬷嬷冷哼一声：“太后懿旨，传绛妃速至昆仑殿——”
　　奥特曼几乎站不住，打了个颤。
　　抬头看看天，月已高升，更深露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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