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宠妃》半勺月光

6、皇后

　　看着这宫里张灯结彩喜气盈盈的气氛，绛红绯就忍不住唏嘘。
　　人世变化向来不会在人们的意料中发生。
　　比如现在这件事，就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只是这所有人里，不包括一人。
　　那就是现在抱着床棉被正翘着二郎腿躺在镜湖边长椅上钓鱼的幕离，也就是木子李。
　　眼看已经小寒，镜湖边上的腊梅花开了，香得满园。
　　南宫执和夏兮月的大婚定在腊月初八，帝后大婚，满朝上下真正高兴的，不过也就他们夫妻二人。
　　没有家世背景，直接从陪嫁丫头一步跃上皇后宝座，夏兮月的出现，出乎所有人意料，也打破了某些酝酿多年的计划。
　　看着内务府刚送来的今冬最精致的衣料，绛红绯的思绪飘回了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

　　“哎，都是朕的错，皇额娘莫要生气了。”
　　沈优不动声色地看许言一眼，用眼神安抚她接下来交给他就好。
　　他坐在软椅上，怀中抱着棉被和孙晗。
　　太医被急匆匆唤来，却在先救那个上犯了难。
　　按理说，在座除了皇上太后，就属绛红绯妃位高，理应救她；但皇上怀中抱着的也不能被忽略。太医就干站在那儿为难，最后看一眼太后，蹲下开始给绛红绯请脉。
　　许言：“……先救她，我不要紧！”
　　沈优：“……”
　　太医没办法，只好转过去给另一位问诊。
　　不过还好孙晗只是中迷药晕过去了，过几个时辰自然会醒来。倒是许言从未跪过，现在伤到膝盖，需常按摩，好好调理才行。
　　沈优很自责，却什么也说不了。
　　不过有些账，不算清是不行的！
　　沈优：“迷药……？宫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而且，夕月睡在我的日央宫，是谁这么大能耐，能进去下得了迷药，还能将人抬出来？”
　　庄妃显然没料到会问到这里，愣了愣，看太后一眼：“臣妾听闻皇上将一名丫鬟留在日央宫数日，怕是什么奸人迷惑皇上，所以才斗胆将带到这里来……”
　　沈优略沉吟：“我记得协理六宫的权利，应该早在红绯手里的。”
　　庄妃似是不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眼睛红了一圈，却还是骄傲的保持着自己应有仪态：“臣妾曾想交予绛妃娘娘，可娘娘推脱未曾要。”
　　“都是我宠坏了你，”这句话沈优是对着许言说的，但显然有指桑骂槐的嫌疑，“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么？倘若改日暂时让你领了皇后的职责，有真皇后了，你还能说不交就不交么！”
　　庄妃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连太后也微微变了脸色。
　　许言心里笑的舒坦，沈优的腹黑毒舌，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
　　沈优对着太后道：“皇额娘，先前孩儿顾忌红绯没说，现在既然挑明了，那孩儿也不能委屈了夕月。”顿了顿，“夕月是将军府的人，与红绯情同姐妹，出身并不算卑贱，孩儿从前就喜欢得紧。”
　　说着把孙晗往怀里揽了揽，目光柔和。
　　“孩儿这几日一直寻思着封她为什么好，想来想去，唯恐她没家世被人欺负了去。可转念一想，哪个位置没家世才更好呢？孩儿愚钝，只想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来，没家世才能公平处理六宫事物。皇额娘看？”
　　这下在场的除了他和晕着的孙晗，都被震住了。
　　……皇后？！
　　他要封一个陪嫁丫头做皇后？
　　他是疯了么？！
　　许言则是觉得沈优肯定是不懂后宫竞升规则，才闹出这么场玩笑。
　　可理智告诉她，他是认真的。
　　因为他眼睛里闪烁着的小小的野心，她看得明明白白，心里清清楚楚。
　　他的野心瞄准的是最快的捷径。
　　夏兮月为后，最不愉快的该是谁呢？
　　肯定不是许言，她的难过只有儿女情长而已。
　　最难过的，是太后和庄妃。
　　她们除去最浅层的竞升之争，还有一大个家族的利益要维护。
　　太后是庄妃的亲姑姑，她们都姓庄，不过庄妃幼时便因为身份尊贵被赐予皇姓南宫，所以才叫南宫盼不叫庄盼，她出生时便被定下与皇子的亲事，所以这是庄家一场安排十几年的计划。
　　不料却被沈优不按规矩出牌打破。
　　太后有些颤抖：“皇儿，你莫与额娘置气……”
　　沈优从容：“孩儿并没有。”
　　庄妃终于顾不得仪态，站起来声泪俱下：“皇上……表哥，你怎么可以立她为后呢？！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么……”
　　沈优眸子暗了暗：“朕还答应过保护夕月，但是呢。”
　　庄妃不可置信地盯了一会儿他，他却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她颓然坐下。
　　太后急道：“就算你喜欢她，也应该按照祖制一步一步来，岂可任性而为？！况且你问一问绛妃，问一问庄妃玉妃，问一问满朝文武，他们有谁愿意？！”
　　沈优有些恼：“娶后之事是孩儿一人的事！”
　　太后怒道：“你是国君，娶得是国母！是天下的事！岂容你一人决定！”
　　沈优看也不看太后一眼，抱着孙晗站起来：“来人，扶绛妃娘娘上步撵，摆驾回宫！”走到门口，顿了顿，“皇额娘年岁高了，还是少操心后宫之事吧，以后没有重要的事，谁都不要来打扰皇额娘静养……庄妃，你最好回去尽快把协理权力交还给镜影殿。”
　　说罢，不管满屋子女人的脸色，径直离去。
　　……

　　不得不说，沈优这事做得，过了。
　　合宫上下这一日都见着皇上怀里抱着坨被子，被子里裹着个姑娘。
　　皇上怒气冲冲走在前面，后面步撵上，抬得是面色不佳的绛妃。
　　许言看着前面男人的背影，恍惚想着事，一路被抬到日央宫。
　　这是她第一次出现在别的宫殿，日央宫上下看见他们狼狈的姿态，面不改色周到伺候着。
　　唉，是该说他们训练有素，还是……这所有一切，除去他们三个，别人都在意料之中？
　　起码从宫人们的反应这点可以看出，沈优也没认真在当这个皇帝，否则不会连个亲信都没找。
　　亲信啊……
　　木子李倒是培养了一波。
　　许言一瞬间有一种感觉，他们四个人，只有木头真正在面对生命出现的转折。
　　木头在她入宫的第一天就告诉了她，这里会有危险，你要谨慎，你还要小心，你更要认真。
　　那时的许言没当回事，现在才明白他的用心。
　　……她现在很想念木头，那个现实，灵敏，还有点狡猾，像一只狐狸的木头。
　　他随时都可以嗅出空气中异样的气味，所以在他身边，许言会很安心。
　　沈优把孙晗安顿好，坐在床边拉着她手，默默端详她的睡颜，然后轻轻地，吻一吻她的手背。
　　许言坐在不远处的软椅上，看见当没看见。
　　眼里的泪就当是疼出来的，她不点破，他也不会明。
　　安置完孙晗，沈优走过来，蹲在许言腿前，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放上去。
　　许言心下一痛，别过头去：“沈优……我没事，你别碰我。”
　　沈优：“为什么？”
　　你问个屁问！你不知道眼前这个人觊觎你，你不知道自己是有妇之夫啊？！
　　再这么温柔，我怕我会把持不住。
　　沈优叹口气，站起来背对着她，过了一会，轻声道：“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里包含多少种意思？许言数不过来。
　　对不起，没能好好保护你；对不起，让你受委屈；对不起，答应过你一定时期不恋爱，可还是和孙晗在一起；对不起，曾经对你温柔让你有期冀；对不起，让你爱上自己……
　　许言哑着嗓子：“……沈优，你对不起我的，多得是。可一句‘对不起’又有什么用，说了‘对不起’我就可以不伤心？还是说了‘对不起’我就可以痊愈？没听过么，‘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沈优有些难过：“……许言……”
　　许言：“别转过来！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沈优转到一半的身子僵了僵，又慢慢转回去。
　　“别看我，听着我说就好。”许言根本没力气去擦脸上的泪，只能尽量放平语气，“你要孙晗当皇后，我回来的路上想了想，觉得可以。我是根据以后我们的安危来判断的，那么你的依据？不要告诉我是因为爱她，如果你真是把自己的欲望放在首位的话，那我许言二话不说今天就出宫，咱们各走各的，回去回不去全凭天意算了。”
　　沈优苦笑一下：“……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许言：“我从来就没明白过你是什么人。”
　　沈优“……”
　　顿了顿，沈优道：“我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才会做出这个决定。”想转身，又被她制止，只能继续对着墙说道：“虽然我是个半吊子皇帝，可朝堂上的事也算略知一二。庄家在前朝后宫的势力已经很大，连日央宫的人，大部分都是太后的。近日有人举报庄家在外面仗势欺人，和诸侯来往密切，这么大个毒瘤在这里，我这皇帝做的也不安稳。”
　　听许言半天不吭声，他继续道：“后位空着，太后就会想尽办法让庄妃当皇后，到那时候，恐怕咱们都不会有安稳日子过。而夕月没背景，又是自己人，所以我才做了那个决定……你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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