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晖村命案（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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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有人蓄意要瞒这伤痕。”
文宇晗沉吟片刻：“财叔，昨夜尸身可有其他人碰过？夜里谁人看守？”
“送来府里后便是老朽亲手检查不曾有人靠近。小福，快过来，公子问话呢！”
财叔叫来的是刚刚跑出去吐的小差役。
“你便是昨夜的看守？”
“额，是啊。昨天抓阄输了，大伙儿就把我排了夜班。”小福道，远远被叫来，走得太急红了一张包子脸，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少年，也不知道为何跑到官府来做差役。
“小福，公子问你什么你可要仔细答，别耽误了办案。”财叔凑近了低声对小福道，又对文宇晗作一揖：“文公子，这孩子他爹是府衙守门的老福，一家子都是老实人，心思单纯，想来是不会做这欺瞒之事。”
原来是守门的儿子，听财叔的语气倒像是替他开脱，许是怕文宇晗怀疑了他。
文宇晗安抚性笑了笑：“小福是吧？别担心，公子就是想问你些话。”
小福点点头，有些怯生生的。
“你先告诉我，昨晚可有看见什么异状？很小的事也可以，若是听见什么也行。”
小福一听，刷白了脸，左右看了看，凑近文宇晗身前几步。方萧逸马上摆出防御的姿势，被文宇晗一手制止住。
“那个、那个，公子，这里闹鬼的。”小福声若蚊蝇地说着，头都低得看不见了：“最近总传说附近有女鬼徘徊……”
“然后呢？”文宇晗不由得笑出声
“我怕死了，整夜都闭着眼捂着耳朵……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看见。”小福说着，觉得丢脸极了，便伸手捂住了脸。
财叔见文宇晗变了脸色，横起眉来，马上急着说话：“公子，小福他也是一时害怕才误事，您大人大量——”
文宇晗一直不做声，盯着小福，眉头皱起，倒是一旁的方萧逸突然朝小福伸手去，吓得财叔立马噤声。
“公子，这是！！”方萧逸攒住小福的手，严肃道
“啊？！”小福惊了惊，一看，自己也吓了一跳。
小福手腕上一片赤红，先前被袖子遮住看不见，此刻长袖卷起，便一清二楚。
财叔赶紧上前细看，手腕处并无伤痕，却浮着一层赤红粉末，食指沾上一点，往嘴里尝。
“咦，是朱砂？小福手上怎会沾上此物？”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小福慌里慌张的。
“昨夜必定是有人迷昏了你，好在董公子身上做手脚。”文宇晗道。
“可，我怎么没感觉啊！一下就天亮了，什么感觉都没有！”
文宇晗骤然想到了什么，低声呢喃：“五毒神教，忘魂水……”
“公子你说啥？”小福还在震惊状态，眼睛瞪得老大。
是时候回去了，有几件事要查查。文宇晗想。
“财叔，准备炭火，我们要走了。”
这话，却是从方萧逸口中说出。
文宇晗讶异回头，只见方萧逸看着他的目光，黝黑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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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方萧逸这头，
两人回到厢房已有一段时间了，文宇晗匆匆去看了眼单岑，一回来就说要沐浴更衣，随手把方萧逸赶了出去。于是方萧逸只好蹲在厢房外头乖乖守门，顺便各种胡思乱想，嘴角傻笑。
自公子从被迫昏睡中醒来后，我们可爱的盗贼细作君就开始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三日的时间，文宇晗沉沉地昏睡着，傅冷天天出门去寻找单岑的下落，而方萧逸作为一个不被信任的外人，某种意义上被神医变相软禁在客栈内，说是若他有什么小动作直接让他五脏俱裂而死，于是方萧逸也就只好天天躲在文宇晗房里和留守的冬梅聊天。
当然，就算没有傅冷的威胁，方萧逸还是会选择呆在客栈保护昏睡中的某人就是了。
总之这三天，由于方萧逸的强烈要求，方萧逸和冬梅娘子两人针对文宇晗整体性格做了十分详细的剖析——在冬梅说，方萧逸只管闭嘴的情况下。毕竟方某人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嘴要是一开口说话，冬梅娘子保证三天内都不会再想见他第二次的。
于是方萧逸利用这三天，从冬梅口中知道了很多，从公子平日的爱好兴趣、到他的各种恶趣味兼狐狸本性都一一说起过。冬梅一开始口气是略有不满的，还含糊的说起公子曾经骗她不知何事，渐渐说下去，冬梅虽偶尔仍要抱怨，话语中却是越发带着仰慕之意。
“公子是一个超乎常理之外的人。”最后，冬梅一句话，斩钉截铁。
可方萧逸却不这么觉得。
相反，他觉得文宇晗的很多举动虽旁人看来是出奇，但放在文宇晗身上，却显得合理非常。
当然，这话他碍于冬梅随时会落下的眼泪，没敢说出口。
想到雷雨那夜自己在文宇晗眼里看见的愁绪与无奈，方萧逸发觉自己其实能理解他平日为何要嬉笑戏弄自家小厮、能理解他那些无所谓的倔强、更能理解他的忧扰、他的逞强。明明才相处没几日，却不知是否以旁观者的角度观察久了，又或是本身便对此灵敏，总之方萧逸常常觉得，自己似乎能看透文宇晗藏在面具下的种种思量，如同直直看见了他内心那个赤果灵魂，竟能感受到那股超越文宇晗年龄所能及的沧桑。
以至于回想起两人初次正式见面，方萧逸已然深切发现自己是着了他的算计，却半点也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毕竟这人算计他，赌的却是自己的命。一如那日火光下的坦白，一个不小心，那把利刃便真的可能往那人挥下。
想到这些，没有怒气，只有心疼。
心疼着，也就日日夜夜想着。
越想、越深、就越懂了。
在那人醒来后，方萧逸竟开始发现自己能看透他的心机，能准确猜到他的欲言又止，还能看出连他自己都发现不了的需要。他笑着一声有劳，他瞬间看见了狐狸尾巴。他在刘知县诸人面前故作惶恐有礼，方萧逸在一旁，思量片刻就发现了对话间那等深沉心机。当下没有厌恶，只觉得那人如此样貌煞是可爱，明明面上看着温润无比，心底却如狐狸般狡猾、猫咪般机智，如此反差更显勃勃生气。
昨夜，单岑出事后，文宇晗在房内与刘知县对答自如，方萧逸却是揪心，出事瞬间文宇晗紧紧扯着自己的手，分明脆弱得像要崩溃掉，他在床边叹息，方萧逸又怎么不知道他心里的自责？
后来他软倒在自己臂膀中，莫名的，方萧逸一看便知道他胸口沉甸难安，更知他冷知他累知他怕。他缩在自己怀里，脆弱得像个被抛弃的小动物，怀里骤然僵硬的身躯，让方萧逸看出他倔强的戒备，心疼又无奈得不得了。于是，猝不及防的冲动之下，叹口气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发，把一切武器都交了出来，甚至在对方怀疑自己时，把他细白的手放到脉搏上，教他怎么下手杀自己。
那股信任不知是从何而来，也许是潜意识里，感受到了内心的不同于往常的悸动。
冰凉指尖的触感还残留在脖子上，怀中似乎能感受到少年显瘦的身体和冰凉的体温。方萧逸傻笑。
做了如此冲动的事，但他此刻的成就感也是前所未有的。
像公子那样难以捉摸并且足智多谋的人，自己一个只会打架的盗贼竟然能将他捉摸到这种程度，方萧逸已经满足得都快飘飘然了，沉醉在“你瞧，爷好聪明、爷好厉害！这么聪明的人都能看透，厉害吧厉害吧！”这样的心情中，完全忽略了自己正朝着忠犬小方子的路线英勇前进这个事实，自然也完全没发现自己这种莫名的执着程度，显然早已经上升到了人们称之为爱情的高度。
想象着许久未联络自己的部下的崇拜眼神，方萧逸露出了一个极为装逼的“邪魅狂狷”笑容，然后得瑟了。
『咿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股皂角和着药草的味道飘出来，文宇晗扇着扇子，跨步走出。
这打扮……
“公子，你怎么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啊……”
雪白直裾，边上绣以金线翔云，腰间挂着缀玉白玛瑙，银色束带上还镶着艳红的鸽子血和翡翠，一把折扇拿在手里，好一个翩翩富家公子！
瞧文宇晗笑得那副见牙不见眼的样儿，方萧逸哽了哽，瞬间好像懂了什么：“你该不会要去……倡肆？”
文宇晗以扇遮嘴：“什么花枝招展？这叫英俊潇洒。呵呵。什么倡肆？这里的叫红花儿搂，多——喜庆的名字。呵呵。”
“咱不是查案么？你不去现场勘察勘察？不去找人问话问话？”方萧逸汗颜，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去女人多的地方。
文宇晗笑得眼弯弯：“这你就不知道了，世间可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倡肆的消息来得更灵通的、资料取得更容易的、办事效率更快捷的。但凡找人、寻物、查案、恶意中伤、蓄意毁谤一流，上倡肆，准没错！”
方萧逸咽咽口水。突然觉得文宇晗说不定其实也许大概应该可能这几年在藏书阁，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晖村命案（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