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雨轻娆美人追》IronyPity

5、鹰将逝 环凤连

　　凤先生道：“在下以为老相国该是早前就意识到了。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如此四季更替，乃是天时的正常运作。
　　各任其事，各行其则，乃是顺势而为，不可强行干涉或反对这种四时运作之理。凡是试图逆转世事者，虽成必败。
　　人也是应该动、静、屈、伸、进、退、攻、守，各依其时，各顺其势的。
　　人生下来，身体健全，意志坚强，耳聪目明，心智聪慧，有所作为，难道不是父母双亲所期望子女得到的吗？难道不是有志之士所努力寻求的吗？”
　　老相国道：“这是自然。”

　　凤先生道：“具有仁忍之心，所言所行依仗仁义之理。
　　用道德来感化他人，依据律法来纠正惩罚他人，用信义来教化他人，用关爱来维护他人，用廉洁来净化他人。
　　如此行事的君王，在其领域内居住的人，定会心怀敬爱的拥戴他。
　　这，难道不是能言善辩的明智之士们所期望的吗？”
　　老相国道：“这是自然。”

　　凤先生笑道：“在如此的君主引领下。每个人都不至于夭折，都能继续他们的传统，安稳的过他们的生活，享尽天年，而不致受那颠倒琉璃的战乱之苦。
　　光耀门楣，显赫荣耀，庇护子孙，皆可为之。
　　这样的君主，善用才士，治理万事。其名其实，蒹而获之。
　　仙逝之后，也将流芳千古，受人万世敬仰。
　　其种种行事，虽不全是施行仁政。但其结果，不也是先圣所推崇的仁人善事吗？”
　　老相国道：“正是。”

　　“那么”凤先生笑了笑，“老相国可知，后溪国曾吞没的，原南燕国的张、王，两位中流名士？”
　　老相国想了想，道：“此二位先士为臣之道，乃为之推崇。
　　原南燕国的张大人，从未因私损公，更不曾以谗言献媚标榜高洁。此乃为世人广知。
　　每每行事，只一心辅佐君主，为国富强而尽其力。
　　不顾个人得失、损誉，不畏一切有碍国力的阻挠。”
　　凤先生附和的点点头。

　　老相国接着说：“那原南燕国的王大人，更是以忠心护主而得广誉。
　　当南燕国被后溪国临兵攻城，济济可危之时。依旧尽忠职守，未有二心。
　　甚至违背常态，接连欺骗隐瞒多年的挚友，只想为南燕国争取到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
　　遗憾的是，最终时机转瞬而失。未能扭转乾坤。
　　据悉，此公临终前，入耳皆是咒骂‘负信弃义’之声。实为可惜。”
　　对面的凤先生依旧微笑的点头示意。

　　老相国继续道：“此二公，为臣之时，所言所行，皆是以‘国’为依。
　　虽各有些不为人称道的，不符合私交道义的行为。但却不可不谓是国之忠臣。”
　　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凤先生一眼，又道，“所谓国之忠臣，只要是大义所为，皆可取之。
　　纵然有些名节，乃至性命的牺牲，却也是再所难免的。凤先生可有高见？”
　　凤先生接道：“当世君主圣明、英武、果决，臣子贤能、忠贞、尽己之力，齐心协力治理国家。这都是国家之福、百姓之福。
　　父亲威严，母亲慈爱，子孙孝顺。兄弟和睦，邻里相亲。为夫重义，为妻重贞。这都是家中之福。
　　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见老相国微微点头，又接着道，“但，纵如原南燕国的张、王，两位以忠君爱国名灌天下的中流之士，也无法护得南燕国免于亡国之难。
　　老相国以是何谓？”

　　不等老相国口有所言，凤先生接着道：“以在下之见，此乃是因君主不明、忠臣不贤所至。
　　君主不明，就不能及时体察下情，广纳言论，知人善用，各尽其则。
　　忠臣不贤，易造成‘蠢忠’之士，极为不利国之昌盛。”

　　顿了顿，凤先生冲老相国颔首道：“原南燕国的张、王两位大人，为人臣，刻守臣纲，尽忠竭力，为国操劳，乃可谓为臣之表率。
　　敢问，老相国您以为，以为臣之道，勇猛护国，相比较。您与此二位中流先士，孰功显赫？”
　　老相国道：“吾辈略有不如。”

　　凤先生又问道：“那么，以您之见。吴国现任君王，与原南燕国相较，孰善大义？”
　　老相国道：“臣不议君。不宜评论。”

　　凤先生轻笑出声道：“臣不议君，臣不议君。
　　不知老相国您把自己的盛名和功绩，与那二位先士比较过没有？
　　您自为臣以来，一直兢兢业业，辅助吴国君王排除祸难，消除隐患。不论是与百姓息息相关的农业、商业，还是致力仕途的后生晚辈，您都力所能及的予以提拔深具潜质的有为之士，为朝所用。
　　吴国现在的繁荣景象，与您的努力可为是密切相关。
　　但若论被世人熟知的功绩，远播的盛名，却是不如那张、王两位大人。
　　然而，因您的官运亨通，早年便被官拜相国。位高权重，家资殷实，甚至，”
　　顿了一下，“据在下所闻，老相国您一人家财，比那张、王两位重臣家财之和还要多上许多吧。
　　在下实在是为您的处境担忧不已呀。”

　　见老相国并未出言反驳，凤先生接着道：“常言道‘物极必反，过营则易损’。
　　就算是那普照大地的太阳，一旦过了正午时分，也是要渐渐西落的；
　　而那夜夜掠空而过的月亮，月过余半，也是会由满月渐渐亏损的。
　　都是表明，事物一旦到了极其鼎盛的时期，那么，不久之后，必然慢慢衰败。
　　该动则动，该静则静，该屈则屈，该伸则伸，该进则进，该退则退，该攻则攻，该守则守。
　　此乃先贤们所推崇广议的顺势而为呀。”

　　凤先生见老相国表面上的不动声色，像是不太在意般的，端起手旁的茶，抿了几口才又道：“不知老相国可否铭记吴国开国的几位老臣吗？”
　　老相国听闻此言，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唰”的扫向凤先生。
　　鹰，是锐不可挡的种族。凤先生依旧带着微微的笑容，毫不退让的注视着眼前这位，为吴国立下过汗马功劳的相国。
　　惜乎哉，惜乎兮，雄鹰已老，将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