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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


  •   同澈都未发觉自己露出难得温柔的笑:“以后你既是我师妹了,就少惹麻烦。”
      真是毫无人情味。璋笙看了眼同澈,索性死皮赖脸到底,一脸挑衅:“我跟麻烦关系好着呢,我惹它做什么?”
      同澈瞥了她一眼,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
      璋笙却无心再说笑。片刻的欢愉令她轻松不少,可府中身处危墙的母亲却是她心里时不时出来提醒的沉重存在。
      狼豹已出,司马昭之心毕现,她又如何能够置若罔闻呢。
      同澈见她面色郁郁,洞然她是想起了如今危局,也不再言语。
      一时气氛竟有些沉闷。
      季陵耳不明所以,以为两人在怄气。心想自己此生最怕热闹,可看二人一说话就杠上的情境,遥望日后怕是再难得清静。
      不由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既然阿澈醒了,我们就回万千门去罢。把手给我。”
      璋笙抖了抖。阿澈?
      ......同澈?
      噗嗤破冰笑出声,对同澈挑挑眉,腹语:你叫阿/澈?
      只感到顿起了一身薄薄的米粒,心想:还是叫师兄好了。
      同澈无言,只把手递给了师傅。
      他心里还是想不通。
      季陵耳,不求鼎铛,不慕权贵,不屑伦理,不喜美人,只偏爱天道自在。他贵为亲王,也全靠季陵耳的老朋友李嵩李将军再三央求才破例。甚至听同邤的碎嘴说,李嵩三日未上朝,其实是为此事陪季陵耳灌了百杯酒,最后被抬回了府中。
      而眼前这个女孩,也大可不必出于人情收下的。
      同澈正想的入神,却见璋笙扑通跪了下来。同澈皱了皱眉头,这又是哪出?眼睛扫过她异常坚定的眼神,心下微怔,却已了然。
      季陵耳收回了手,“干啥啊。”
      璋笙并不愿麻烦别人,且与同澈季陵耳也并未有什么交情,更是羞赧。只是此事无法再拖,是以抬头看着季陵耳的眼睛。
      “弟子璋笙,有不情之请。家中母亲与世无争,体弱多病。今小人伺机而动,弟子实在不忍置其于危境而不顾。今愿独身前往,等事情办妥,再进万千门。”此番话璋笙说的铿锵有力,未有停顿,看得出是下了万分的决心。
      “哎呦我滴姑奶奶,这么小的事我随便一挥手就成了!你不用自己去!”季陵耳摆了摆手。
      “敢问师傅如何收场。”
      季陵耳眯起了眼睛,眼神中有看见猎物的欣喜,令人不寒而栗。“全都收拾了。”
      璋笙明白过来收拾的意思,尴尬的哼哼两声,小声说:“我还是自己去吧。”
      季陵耳耳尖,登时换了脸,一甩手:“哎呀别呀。”
      一旁沉默的同澈却一脸正经:“你可有什么把握一定能脱身?”
      璋笙露出一丝狡黠的笑,“自然是有的。”
      “那你可有不将自己置于危局的把握?”
      璋笙摇头:“没有。”倏地对上他的眼睛:“但我有把自己从危局救出的把握。”
      一旁的季陵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仰头长啸:“我才是师傅啊!”

      听着府门关上的厚重声,璋笙感到冷汗涔涔冒出,恨不得打湿了衣裳。“混账东西,你们这是做什么?!是不是忘了自己颈上有几颗脑袋?!”反应时已挣扎无用,只能看着自己被府中侍卫围住而无力可施。幸好让同澈在外面。
      “二小姐,中堂请。”管家孟步升的声音陡然响起,还未待她反应,已被侍卫负手押着前行。
      璋笙被带向中堂,由于身材尚小,强推之下踉跄了几步。恼火之余缓了缓心神,冷笑不已:“孟管家好生客气,就是这么请人的?”
      孟步升脸上挂不住,顿然撑起笑脸,两颊皱纹堆起:“小姐勿责怪,这帮鲁莽的蠢货不懂规矩。”说罢立即变了脸,佯装生气地朝着侍卫吼道:“作甚!快扶着小姐去!”
      侍卫手上力道减小,可璋笙还是犯人的姿势。璋笙见孟步升并不是真心实意,便不再言语。只想着如何应对。
      她万万没想到府中情况已如此严峻。自己想要扶大厦于将倾,却在大厦歪的差不多时赶到,弄不好就一命呜呼。
      此番不知自己头上被扣了如何大一顶帽子。

      脑中依然纷乱如云,只趁机使心情平复,以便冷静对待。用力挣开侍卫,听见孟步升说:“放开吧。”侍卫应了声告退。伸手掸了掸衣服,抬头察看时,发现父亲和舅舅坐于正位,哥哥同奕坐于右位,姨娘、长姊同璋萧、二姐同璋磬依次坐于左位。
      心下愈发狐疑,脸上却是恬淡笑容:“怎么了呢?舅舅,您从蜀中赶来,一路辛苦,何不好好歇息,实在是招待不周。”
      舅舅听璋笙这般说,面色变得青紫,狠狠拍案时脱口大骂:“混账!我吴道远没你这样的外甥女!”说着恨不得把茶杯砸向她。
      父亲拍了拍舅舅的手,淡淡道:“稍安勿躁。”璋笙母亲家中不甚得意,母亲也只身为妾侍,吴道远先父亲开口说话,已是失仪,连忙称是。
      父亲看向方姨娘,有些疲倦道:“方容宜,有什么事,说罢。”
      舅舅一向疼爱自己,从不重言相待,今日听他这般语气,璋笙已是怔怔然不知所措。旁边的姨娘娇笑了一声,眼神似无意从她脸上滑过,轻声道:“看咱们璋笙小姐的样子还自以为无辜呢。”话音刚落,她倏然站起,指着璋笙怒喝道:“大胆同璋笙,为何还不请罪?!”
      璋笙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腿都软了,虽面上勉强保持着镇定,也奈何不了心中惊惧。慌忙把颤抖的手掩在袖中,到觉得声音不会异样时,才怡然看向姨娘,笑声道:“姨娘今天又唱的哪出?父亲喜欢听游园惊梦,姨娘既然有这样的好本事,就应该恪守妇道,尽心服侍父亲,怎还有时间唱予我听?璋笙万不敢当。”眼波流转,巧笑嫣然:“姨娘,你说对不对?”。
      方姨娘面上一红,急急道:“侍奉王爷是妾身身心所向,自然不必小姐教诲。可小姐,你让妾身懂得恪守妇道,又为何……毁了王爷清誉,小姐清白?小姐不知道什么是安分守己么?”
      璋笙一惊,又羞又急,只恨不得把方容宜碎尸万段。“你说什么?”听到自己尖锐的声音,才发觉方才失控,忙缓声道:“姨娘为何这样诬陷我?同璋笙自问不做有亏父母门楣之事,又怎么会像姨娘说的那样,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令父亲母亲蒙羞的事!敢问姨娘,是谁起了这等心思?这样的人,定心肠歹毒!”说罢犹觉不够,又道:“我以同家荣誉,我的姓名发誓,若有半句谎言,天诛地灭!”。
      说罢已泪意澜澜。
      方容宜还欲再说,已被父亲抬手制止。璋笙悄悄看了众人神色,父亲愁云满面,川字深锁眉间,神色厌倦。哥哥犹是担忧模样,看到自己看他,还点头示意不要慌张,同璋磬则是一脸等着好戏的样子。意外的是长姊璋箫面色冷峻,只喝着自己的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吴道远忍不住恨恨道:“你早该天诛地灭了!”。
      哥哥忧心地瞅着璋笙,开口道:“舅舅,笙儿是我亲妹,我也敢担保,她绝不会做此伤天害理,泯灭天良之事。”
      吴道远轻哼一声。
      璋笙疑惑不已,什么事令哥哥这般急火攻心,慌张的连脑子都不会用了。先不说这事纯属捏造,就算是真的,这词用的也太不恰当。
      方容宜显然气极,丝毫不懂得掩饰,一脸厌恶道:“真是看不惯你这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和你娘一样。”说罢像是看见什么恶心的东西不愿再看,转身凌厉道:“孟管家!”
      孟步升点头示意,走到璋笙面前把她按在了地上。璋笙大怒,“孟步升,谁借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你眼里有没有尊卑高低,父亲在这,你就敢这般目中无人!”她怒极反笑,正中心脏:“那你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混淆黑白是非了?您这步步高升,人如其名的喜,别忘了叫我去贺上一贺。”
      管家听到不免有些迟疑,手上的劲儿也跟着松了几分。璋笙一站而起,睨了眼孟步升,冷笑道:“自己去领罪,别等着我开口,这命就未必保得住了。”继而道:“有什么罪快些问!父亲官场劳累,到了家中还要看妾室闹剧么?”。
      方容宜正要反驳,父亲开口道:“笙儿,你先别急。”
      情况如斯,方容宜连忙接道:“同璋笙,身为润亲王亲女,行为不检,此为女子之大淫!惹人非议,实伤父母之心,羞家族之本,此为不孝!勾结泽亲王,背叛父兄,此为不忠!于嫡女前言行无状,心无尊卑,此为不敬!现下又多了一条,无罪苛责下人,此为不善!”说罢面色痛心疾首般:“王爷,此女绝不可留!以免污了王府贵地!”
      只第一条,就足以将璋笙废出宗籍。
      她惊讶,心中向坠下一块石头,他,他竟然是泽亲王!
      连忙缓了缓心神。
      满脸委屈道:“女儿不认罪!”字字悲戚笃定,“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璋笙不识泽亲王,都可以生出这番子虚乌有之事。如此说,璋笙亦可和那土行孙那天蓬元帅勾结了。
      璋笙敢问父亲,女儿日日向父母亲、姨娘和兄长姐姐们请安,可是捏造?百善孝为先,女儿不敢德行有损。
      再问萧姐姐,妹妹何时不尊于姐姐?笙儿知道自己身为庶女,从不敢造次,更不敢颠倒尊卑!且若真这样,岂不轻贱了情分?妹妹绝不做。
      只是笙儿不知怎么就落下了这不孝不敬之罪!至于不善,何为善?姨娘用尽心机百般相逼就是善么?我自问善待下人,若无尊卑之错,从不苛待,而对于这种下人,在一天就是多一天祸害!女孩一心为家!竟也被人羞辱诟病……大淫、不忠!”说着已泪流满面,方容宜大惊,面色雪白,不曾想璋笙如此清晰流利就把她悉心设计的罪名推的干净。
      方容宜咬了咬嘴唇:“小姐身上或有泽亲王的物件也未可知,王爷......”
      父亲闭眼思量片刻,不知过了多久,缓缓道:“笙儿不必难过,做我同润的女儿,就要坐得直行得正。”
      长姊看父亲同意,吩咐身后丫鬟。姐姐淡淡道:“父亲,我带妹妹进内堂罢。”父亲刚点头,方姨娘叫道:“钿儿,你跟着。省的有人徇私舞弊。”
      璋笙忧疑不前。父亲只是在意自己和他的政治敌人同澈有没有关系,有没有信物本身就是一个赌注。若想诬陷,箫姐姐也在场公证。方氏难道是穷途末路才出此下计?心下隐隐觉得不对,却摸不着头绪。
      内堂只有璋笙、璋萧及其侍女清宵、方容宜侍女钿儿。璋萧层层退去璋笙的衣物,拿锦帛披在璋笙身上。璋笙感动于她的贴心,心下稍安稳下来。璋箫将衣物前后抖了抖,朝众人点点头,“你们都看见了。”
      说罢又道:“你受委屈了。”璋笙听了连忙说:“怎会。”又闲说了会儿,左不过是安慰安慰。便出去了。
      “父亲,笙儿清白可证了?姨娘方氏指鹿为马,令女儿受此大辱!方氏,为何你还不请罪!”同样的话踢到方容宜面前,她不由失色,急忙道:“我?我怎么了?”
      “姨娘口口声声自称我,叫我同璋笙,父亲在此,你竟都不记得尊卑?在座每一个人都是证人!此为不敬之一。我,同璋笙,身为润亲王亲女,领军将军之妹,平日敬你为长辈,从不逾越,但你不要因此忘了自己的身份!今日你这般放肆,诬陷我,十条命都不够抵!此为不敬之二。大娘刚下世,你就惹出这许多是非,白骨且不得安生!此为不敬之三。姨娘曾为一盒买错的胭脂打一个小丫鬟三十板子,此为不善。最重要的是。”璋笙顿住,最后迫于情势还是决定赌一把:“你勾结孟步升为己所用在先,偷用父亲狼符令杀我在后!如此不轨之心,是为不忠不仁!方姨娘,你可认罪?!”
      方容宜听言花容失色,犹已颤抖不止,竟瘫在了地上。璋笙知道自己赌对了,狼豺果然是方氏所为。
      润亲王听后大恨,一怒之下将茶杯狠狠砸在方容宜面前,看着热水烫在她脸上,璋笙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润亲王以手遮挡,对身边小厮低语。
      璋笙知道,父亲是找狼豺来确认。私调狼豺,父亲是忍不得的,况且,还死了三个。
      不过须臾,一黑色行装者便前来跪下:“王爷。”
      润亲王皱了皱眉:“方容宜私调狼豹,此话属实?”
      黑衣哥:“是。”
      方容宜急匆匆唤了声:“王爷!”戚戚苦苦,似有说不出的委屈。“贱妾只是因为太过担心,这....小姐和泽亲王勾结误了王爷的前程。贱妾一心为了王爷啊。”
      润亲王面色愈加阴郁,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出声。璋笙知道父亲生性多疑,定是要询问。果然,润亲王还是开口道:“追捕小姐时,泽亲王可是在侧?”
      黑衣人:“夜色太深,并未看清。只是此人武艺高强,我兄弟去了三人。”
      泽亲王,日表英奇,知书有礼。皇帝念其天资聪颖,道心清骨,特以战国王子晋为例,允其隐于山林修道,至今不知所踪,实在不像善武之人。
      璋笙心里暗松了一口气:“璋笙本去南庙修心,路遇姨娘的弟弟追寻,幸得一位兄长相救。先生教诲璋笙,知恩图报,可就是这么报答恩人的么?”
      润亲王:“笙儿说的不错。方氏用心叵测,且令笙儿受辱,也可看出其言不可信,断不可留。念在璋磬的份上,不做惩处,且出府吧。”
      一时间哭声大作,润亲王却面不改色地起身准备离去。方容宜的女儿同璋磬以头抢地,哭道:“父亲!父亲!你不能这样啊!母亲侍奉你多年,你今天听了这贱蹄子的话要杀她!你不能这样啊!父亲!求你饶过母亲!杀了这同璋笙那蹄子!!”
      璋笙心中暗笑她的愚昧,果然父亲怒道:“混账,笙儿是你妹妹,你!竟然口出狂言,看来你娘真是教的不错啊!快走!”
      谁想同璋磬忽然扑到璋笙面前,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大哭道:“同璋笙!不杀了你!我誓不为人!!我要杀了你!”说罢竟要向璋笙踹去,同奕见状,一怒之下拽住同璋磬的手腕,一把把她甩在地上,怒道:“别拿你的脏手碰我妹妹!”同璋磬的眼尽是血红,恨不得要把恨意全部迸发:“同璋笙!你等着!你等着!”说罢嚎啕大哭。
      只是没想到,此时璋箫突然跪下哭泣:“父亲能否听萧儿一言。”箫姐姐身为嫡女,平日里温柔委婉,沉默寡言,不惹是非,父亲见她这般说,连忙道:“箫儿你说。”
      璋笙却像是想通了什么,惊得发抖。却不敢再想,只盯着璋箫。
      只见同璋箫行了全礼,抽泣道:“父亲,求父亲饶过箫儿。其实,其实方姨娘言语不全虚造。方才,女儿为万全,给笙儿搜身,搜到了这个……”说罢从袖中掏出佩玉。璋笙大惊,不知她要作甚,只觉心里寒风吹过。
      那玉佩上,分明刻着泽字,狠狠地灼伤璋笙的眼睛。
      “父亲若是怕有假,大可拿着您所佩戴的玉,一起交给工匠辨识,一辨可知。”
      堂内一片静默,方姨娘顶着凌乱的头发忽然发疯似的大笑起来。璋笙乱了阵脚,急忙辩白:“父亲!这不是我的,我并没有啊,你相信我!”
      父亲看了看璋笙,又看向同璋箫。“那你刚才为何不说。”
      “箫儿不愿妹妹受苦!可,如今竟要牵扯姨娘来去,女儿不敢不说!”说罢使个眼色,清宵连忙道:“是!小姐刚才吩咐我们不要说!小姐被搜出玉佩后,还苦苦恳求了大小姐很久,所以才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钿儿知情势大变,为保方容宜附和道:“是!小姐此言不虚!”
      璋笙道:“父亲,钿儿清宵皆是方氏、萧姐姐的人,她们当然会这么说了!可见此言未必可信啊!”
      可璋笙心里明白,同璋箫已经赢了一局,因为素来不身入是非,没有倾向,所以一旦卷入漩涡,便可一语举足轻重。
      同璋箫冷冷道:“妹妹,你太不知好歹了。若我不是护着你的,何必刚才要隐藏佩玉!若我一心要害你,当时就可以指出,道你不是清白,反正也是我们三人,照你的说法,我们也都会冤枉你。”
      她转身向父亲:“父亲!女儿从不身陷是非之中。您大可听我一言,我相信妹妹与泽亲王没有苟且之事,但与泽亲王为伍是真,姨娘并非虚言!想来姨娘也是因为,过于担忧父亲,又怕父亲不舍,才冒着死罪偷出狼符令弃妹妹以保万全。”
      好一个以退为进,竟落实了她和同澈同一立场。
      方容宜听后连忙大哭,叫道:“王爷!王爷,妾身是真的担心你啊!这事如果事发,是死罪啊!妾身是为了你啊!全是为了你!”。
      父亲颇为动容,瞥了一眼璋笙。同璋磬突然道:“且妹妹确实不尊萧姐姐,我亲眼见过。”
      璋笙哪里将她的落井下石听进耳里,心中像一滩死水,一瞬间冻成了坚硬的寒冰,一击即破。她十三岁,对待方容宜的威逼尚可以游刃有余,可是现在,她以为情好意重的箫姐姐,就这么硬生生地捅了自己一刀。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自处。那佩玉并非她的,以物相念,是强加缘分。同璋箫!你好深的心计!怪她瞎了眼,竟一直真心相待!
      方容宜趁机道:“同璋笙迫害正室李氏!此罪当诛!
      璋笙像被雷劈中,茫然道:“什么?”一旁的哥哥跪下急道:“此事蹊跷,怎么就是妹妹所为了?姨娘不可见缝插针!”
      怪不得!
      怪不得同璋箫这般倒戈对她,怪不得哥哥说是泯灭天良,怪不得母亲费尽心思要她逃离,怪不得红掌姐姐露出那样怜悯的眼神!怪不得!原来自己竟还是迫害大娘的凶手!不由痛极,“我并无做此事。”
      方容宜看着璋笙,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好似冒着毒气:“同璋笙,难道不是你日日送野百合给李氏吗!”
      璋笙发觉自己陷进了一个巨大的沼泽中,无法挣扎。“是我送的。怎么了?百合清香,有利于大娘安睡。做成糕点,亦味美可口。”
      “哈哈哈,同璋笙,你骗谁啊,那怎么是野百合!那是夺命草啊!!”
      璋笙听言震惊不已,直直跪在了地上。呵!好大一个局啊!我同璋笙让你们这么费心费力!何来的福气啊!想着不由大笑,却已临近崩溃,眼泪不止。只能用力掐住自己,维持最后镇静。
      吴道远开口便说:“哼,璋笙啊璋笙,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你小时候,我是亲自告诉你两种植物的区别!你忘了舅舅的嘱咐了吗?!我若知道你所用非正途,而是害人性命,我是断断不会教你辨识!”
      璋笙流着泪剜了他一眼,吴道远心虚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父亲打断:“这事查清楚再说。笙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璋笙抬眼看着他,眼中讥讽可见,滑过的清泪一滴滴打湿了衣裳。“没了。父亲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再问。”
      她眼神狠烈:“只是,方氏居心叵测,断不可留。望父亲三思。”
      润亲王点点头:“妾室方氏,言行无状,目无尊卑,有失妇道。念她多年服侍劳苦,又皆生养之功,只赶出府门。”顿了顿又道:“本王幼女同璋笙,过于骄纵,性情乖张,与虎狼为伍,本王念其年幼,其母侍奉有功,禁足月回堂思过。”
      哥哥在一旁求情,同璋磬的哭声震天动地,璋笙轻轻地笑了,父女之情、姐妹之意,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像是被直直推下了万丈悬崖,山谷里回荡着悔恨的嘶叫,只觉胸臆摧破,心力交瘁,泣血不语。
      “孟步升,你去通告王府诸人,并道不许对外张扬,违者当场杖毙。”润亲王说罢又想起什么:“吴氏秉性柔嘉,温婉淑德,克尽敬慎,本王过几日便回禀皇上,择日立为王妃。同璋箫年幼丧母,抚于吴氏门下。”璋笙抹去了眼泪,轻轻跪下:“谢父亲恩赏。女儿拜别父亲。”禁足,呵,还有出来的日子吗?父亲不过是怕来日同澈娶了她,将府中机密告之,自己再无转圜之地罢了。
      说罢笑了几声,掸了掸裙子,转身走了。
      身上似乎重了许多,重的连自己都撑不起来。
      别过的。何止是父女姐妹之情。
      还有过去的同璋笙。

      璋笙回府的前一天。
      “璋箫,你就不恨她吗,是她害死了你娘。”方容宜试探道。
      “为何不恨。”同璋萧扯下一片枯叶,恨恨捏烂在手中,残尸皆付于寒风。她毫不刻意的声音尖锐发出:“我恨不得她死。把我娘的命换回来。”
      “你知道就好。夺命草和野百合状她用心叵测啊,若非清宵收拾你娘遗物的时候发现,这事就真的瞒天过海了。”
      同璋箫轻哼一声:“同璋笙你给我等着,我要用你们娘俩的命祭奠我娘。”说罢拂袖而去。
      钿儿轻笑:“箫小姐上钩了,夫人,奴婢恭祝你如虎添翼。正室的位子定是您的。”方容宜脸上露出恶毒的笑容。“清宵没问题吧。”
      钿儿附耳低声道:“自是没问题的,呵,同璋箫还蒙在鼓里呢。清宵虽服侍李氏,可清宵爱慕那侍卫南崇,南崇却对同璋萧一见钟情。女人的嫉妒心,不比千斤石劲儿小。清宵下药下的小心,花了一年的时间布这个局,不会出什么差错。等李氏死了以后她把野百合换成了夺命草,把同璋笙也撇掉,真是一箭双雕。现在她服侍同璋箫,奴婢估计着,同璋箫也快祸到临头了。”
      方容宜的笑容像高贵娇艳的玫瑰,可笑容背后,却是满身的刺。
      “吴道远那边怎么样了。”
      “放心吧夫人,您许给他那个五品的官,不会有问题的。六品官也是个主子了,可不知比让妹妹周济着过日子强了多少呢!说几句话当上一个官,谁不干呢?吴道远和同璋笙不常见,没什么情分。不过幸好主子您家里的官位,方少爷这次可帮了不少忙呢。”
      方容宜点点头,“是了,幸亏哥哥。”
      可这些,璋笙怎么会知道。
      枝瘦枯肥,树后的红掌浑身发颤地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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