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劫》河息

29、山重水复疑无路（五）

　　叶律葵眼角一直有意无意地看着海面远处，一片碧蓝中的小黑点，满眼魂不守舍。
　　艾里亚随之远眺，凭着引以为傲的视力隐约看见大致轮廓，似乎是一座再平凡不过的小岛，但叶律葵既然露出这种表情就说明那座岛上必然是有问题的，八成还同这村中怪病有着莫大的关联。
　　“那座小岛怎么了？”艾里亚平静自然地问。
　　“哦，那座小岛，”叶律葵回过神，向艾里亚解释，“据说，这片海域不久前曾因地震引发过一场大的海啸，虽然没有波及到这里，但却是发生了一件堪称诡异的事情。”
　　艾里亚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什么事？”
　　叶律葵视线始终落在海面那头，压低嗓音，“似乎，那座小岛就是在海啸后一夜忽现的，”叶律葵袖袍一展，遥相而指，艾里亚沉在氛围当中，被他的话语引得心头狂跳，“有的村民好奇，抛锚上岛后回来就染上这种怪病了。”
　　艾里亚面容一震，下意识回头看向男人，鲜血满面，鱼鳞刺眼。
　　“而且，”叶律葵话还未了，声音更低沉了一些，青天白日下颇有几分说鬼故事的潜质，只听他靠近艾里亚耳边幽幽道：“我每天都站在这里看它，那座岛啊，似乎悄悄地在往这边靠近。”
　　艾里亚踉跄一步，脸色乍白，小腿打颤。
　　果然，俗话说得不假，好奇心害死猫啊！我作为一个正常的人类，真心不该多管你们这些超人的闲事。
　　“既然这里这么恐怖，你怎么不离开呢？”
　　叶律葵清了清嗓子，亮开声音，“实不相瞒，我无法离开这里，准确来说任何人都走不了。”
　　艾里亚惊恐甚殊，忙不迭追问，“怎么说？”
　　叶律葵负着手，迎风而立，袖袍吹得猎猎作响，有几分飘忽虚幻之感，“我试过只身一人乘船出海，却被空间屏障挡住去路，以那诡异小岛为中心，方圆十里皆是如此。”
　　艾里亚目瞪口呆，“空间屏障？！”
　　他果然不是人类。
　　可是，他那么坦然地跟作为‘人类’的我说这些，不怕引起怀疑或者遭到讥笑吗？其中怕是有些倪端。
　　叶律葵没有理会艾里亚的震惊，继续道：“我也曾请这里的渔民带我出海，他们穿越了空间屏障，再往前行却又是回岛的方向，而且完全记不得刚才想要出海这件事情。”
　　艾里亚几乎接口反问，“那你为什么会记得？”
　　他默了一默，儒雅笑道，“因为，我不是纯粹的人类。”
　　这个答案艾里亚早就察觉，心中倒不见得有多吃惊，但仍维持着面上青白变换，害怕地向后退去，然后尖叫一声逃开，沿路奔回。
　　估摸着怎么也该跑出千米之外了，艾里亚四肢着实酸软无力，便顿下脚步，杵着膝盖大口喘息，慢慢往回走，心念急转之下有一点却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对于自己的身份那么坦然？毫不避讳地告诉自己？”
　　是他亦探出自己话头里漏出的细枝末节，还是，习惯成了自然。
　　实在可笑，实在无法理解。
　　也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去理解。
　　他们是超人的存在，与自己是平行时空的陌路人。
　　叶律葵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艾里亚的身影缩小为一点，消失在视野里，“小恬，告诉葵哥哥，你现在害怕我吗？”
　　石头趴在他老爹身上哭晕了，小恬扛不回去才过来搬救兵，却无意间听到了最后几句对话。
　　她仰着头直视叶律葵的双眼，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用力摇头，两只冲天辫划出如同幼蝶展翅的姿态，“不怕，一点都不怕，葵哥哥待小恬很好，小恬怎么会怕你嘛！”
　　叶律葵笑容如一泓清泉照明月，清清浅浅，弯腰摸了摸小恬红扑扑的脸蛋，“小恬真乖，这世间的人呐，就是因为有了太多的猜忌和不信任才会在浮世中迷失自我，以致于活得孤单又提心吊胆，所以你更要努力保持这份心情才能真正开心，记住葵哥哥说的话，好么？”
　　小恬眼珠转来转去，似懂非懂的点了个头，漾出灿烂明媚的笑容，“好，葵哥哥，我答应你。”继而又苦着脸担心道：“葵哥哥能帮忙把石头和孔叔叔一道搬进屋吗，在外面睡觉会生病的。”
　　叶律葵笑着点头，很轻松地将一大一小两人扛进屋中，安顿在床上，留下小恬照顾他们，自己则转身走至一偏僻处。
　　“以言灵之术，沟通窥我之人。”手中快速结印，对着虚空温言道，“未曾谋面的友人，请您放心，我并未想伤害您的朋友，不过可以的话，能否一道去岛上探个究竟？”
　　“再说吧。”对方风轻云淡地答了三个字，自动切断了寻音术。
　　叶律葵无奈笑笑，对方看来是个相当厉害的高手，不然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断了自己的寻音秘法，还完全察觉不到方位。
　　“艾里亚，你既遇了海难，又怎会如此清闲，对其他生死未卜的同伴都不闻不问，再者，有这样的强者隐在暗中守护，就算是要遇难，怕也得是‘空难’级别的。”
　　艾里亚走到一半，鼻尖勾出个刁钻的喷嚏，喃喃骂了句，“哪个没道德的，背地里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