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劫》河息

27、山穷水复疑无路（三）

　　第二天一早，阳光明媚，天气甚好，晴朗之下万里无云，苍穹湛蓝如水，兴许是因为海岛的缘故，烈日当空下仍是凉风习习，好不惬意，拿来度假倒是真不错，只是现在艾里亚全然没有这番心思。
　　艾里亚不是不担心自己怎么会掉来此处，也着急地想要尽快离开，尽管这里风景好，气候也是不错，但总给人一种无形地压力，说不出来地难受郁闷，心里突突地跳着，预感着将有怪事要发生。艾里亚一直在等长生自愿告诉他，可是一觉醒来却瞧见他悠闲地靠在小院中藤椅上饮茶，老神在在。
　　“艾里亚哥哥！”小渔女兴奋地扑上来，脸蛋红扑扑的，两条麻花辫在脑袋上直晃，很是可爱。
　　“小恬起地真早，真是个乖孩子。”艾里亚蹲下来揉了揉小恬的头发，对方一脸受用。
　　艾里亚最近被小孩子吓多了，偶然看见个小身影在视线里乱晃，不经意间还是会心底发毛，但是鉴于长期对小不点的莫名热爱，没过多久艾里亚就坦然接受了这个活泼可爱的小渔女，也任由她围在自己身边打闹嬉戏。
　　艾里亚视线瞥向藤椅上的身影，语气降了一调，“长生，你也起得挺早，昨晚睡好了么？”
　　“嗯。”长生握着茶杯，闭目养神。
　　“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长生睁眼，碰上一双冰蓝，目光一错又闲闲转开。
　　艾里亚双眉轻锁，眨眼又舒展开，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牵起小恬的手乐滋滋地往外走，“小恬，带哥哥出去转转。”
　　小恬高兴地应了声，拉住艾里亚蹦蹦跳跳，但他却是越发心生疑窦，转着心思随其而出。
　　一双身影离去后，长生眉头微锁，不着痕迹地抚住胸口，阳光下脸色苍白如透明一般。
　　一路上，海岛渔民都很热情好客地同艾里亚打招呼，他也一一笑着回应，后来慢慢发现，他们虽笑着但眉目间都凝着一抹散不开的忧愁，这岛上怕是真的有些地方不大对劲。
　　走过了一家又一户，小恬终于顿足在一间颇不起眼的小茅屋旁，门前的栅栏随手一推就险险欲坠，大点儿的风都能把它吹跑，乍一看实在破败不堪，但院子里却放了只很大的铁皮水缸，里面养着不少肥美的鱼，几日的伙食倒是没什么问题。
　　“石头，石头，你出来，我带了样好东西。”
　　艾里亚四下看了看，哪儿来什么好东西。
　　一个有些脏的胖小孩跑出来，皮肤黝黑，形容间带几分憔悴。但是看见小恬很是开心，眼睛都焕发了神采。
　　嗯，这两小孩有戏唱，莫非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
　　“你看！”小恬指着艾里亚，说地摇头晃脑，兴高采烈，“他比住在你家的那个哥哥还要好看，不对，是好看很多。”说完很骄傲地一扬冲天辫，双手叉腰，满是得瑟。
　　哦，原来那个好东西是自己，小孩子还真是居心叵测啊。
　　胖石头神色失落，嘁了一声，嘟着嘴不高兴地嘟囔道：“谁说的，葵哥哥比他有气质多了，你没眼光。”
　　胖小子，谁教你‘气质’这一词是这般胡乱用的。
　　“你才没眼光呢！明明就是艾里亚哥哥好看。”
　　“不对，是葵哥哥好看！”
　　“不对...”
　　两个小豆丁毫无意义地争吵起来，你一句我一句重复着对方上一秒说的话。艾里亚无所事事，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
　　“石头，你在和谁争吵？”屋内传来清澈干净的声线，光是听着就有种小桥流水的温柔，随后身影逆光而出，一袭月白袍子衬得身形挺拔修长，面若冠玉，眼若碧潭，同长生一样地黑眸，只是发色换成温暖的浅茶色，柔和之气盈于眉目。
　　对方不经意看见立在一旁的艾里亚，微微一愣后就浅笑着打招呼，走近前从宽大的袖袍里伸出手，置在空中，“你好，我叫叶律葵。”
　　艾里亚挂出招牌笑容，握住对方的手笑着回应：“你好，我叫艾里亚。”
　　怪不得口音听着有些奇怪，原来是个日本人，最近这年头啊，日本人都穿着古装跑来中国海岛上度假了，世风诡异乎！
　　叶律葵表情疑惑，斟酌词句，试探着问道，“请问，你是这几天才刚到海岛上的吗？”
　　艾里亚点头，静观其变。
　　对方神色惊疑，抬高了音调：“那你们是怎么到这海岛上来的？”
　　艾里亚同长生早已对好口供，半分迟疑都没有，答得干脆：“海难。”
　　叶律葵睁大眼，重复了一遍：“海难？”
　　艾里亚再次点头，只是察觉他眉宇间不大对劲，“怎么，有问题吗？”
　　他轻轻摇头，笑容清浅温柔，“没事。”
　　靠，听见别人遭了海难还笑，缺心少肺。
　　叶律葵转而秀眉轻锁，“那你还有同伴吗？有没有受伤，我会点医术，兴许能尽绵薄之力。”
　　艾里亚笑容有点僵硬，礼貌回道：“我还有一个同伴，不过我们都还好，谢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都心怀疑窦却又不方便问出来。
　　忽然，一声破了音的尖叫打破几人闲聊的氛围，都不约而同戛然止住声，一齐望向洞开的屋门。
　　一个衣衫不整，臭气熏天的中年男人赤脚奔出房门，看见众人猛然扯住嘴角和眼角往两边拉，比着鬼脸，小孩子做那叫可爱，中年老男人扯过了看着就很恐怖。
　　他将舌头塌在外面晃了几晃，眼珠在扯得露出红肉的眼眶中随之转动，又猛然松手跪在众人面前痛哭流涕，大肆磕头，“高贵的种族啊，你们带着无尽的怨恨和痛苦用鲜血浸染了每一寸土地，在你们腐烂的身体上将会重生出最璀璨的西番莲花朵，当嗜血的紫西番莲爬满山坡时，灾厄之龙将献上它的血肉，寸寸分食，以消灭族之恨！”中年男子指甲抠入泥土里，每个字像是吟唱，又像是咬碎了才吐出来。
　　艾里亚惊悚地往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他在做什么？”
　　小恬和石头也很害怕，但目光更多却是深深得哀伤。
　　叶律葵仔细盯着中年男子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艾里亚听，“怕是被什么东西附了体。”
　　艾里亚再缩一步，开始有些胆颤发抖。
　　最近会附体的东西好像有点多啊，空间隧道有，没想到一偏僻破海岛也有。
　　“啊！”中年男人一声大吼，突然毫无征兆地跳起来，奔向水缸抓起一条活鱼双手高举过头，流着泪仰天哭泣，“您的痛苦就让灾厄之龙百倍承受吧！”
　　接着做出了一个极为恐怖恶心的举动，将那一整条还在挣扎的活鱼塞进嘴中，猛地一咬鲜血直流，满嘴鱼鳞，那露在外面还在拍打的鱼尾也被他一点一点塞进嘴里，嚼碎之声如此清晰，甚至震耳欲聋，竟将那条鱼活生生吞进肚中。
　　艾里亚胃里翻江倒海，蹲在地上掐着脖子狂呕，早上没吃东西，现在连胃液都要吐出来了，来不及看见男人回过头满嘴尖牙地含血而笑。
　　两个孩子一声尖叫，吓得抱作一团瑟瑟发抖，叶律葵也是面色惨白，却也还算镇定。
　　他跨步上前，身形手法快的诡异，那动作又很奇特，几招之下将中年男子整个敲晕在地，扳开嘴巴才发现他的牙竟变得如同鲨鱼一样颗颗尖利。
　　石头看见男人晕倒，跑上前手忙脚乱地擦着血，焦急地快要哭出来了：“老爹，老爹，你快醒醒啊，不要吓小石头，小石头害怕！”然后伏在男人身上哇哇大哭起来，“老爹，你还说要教小石头打渔，我连网都准备好了，你怎么能睡下去呢？！老爹！”
　　小恬也在一旁跟着落泪，心中满是酸涩，但却实在不敢上前。
　　‘铃铃、铃铃’艾里亚浑身一颤，跌坐在地，“你们听，风铃声。”
　　小恬和石头先是一脸茫然，后又满是恐惧地看着艾里亚，“艾里亚哥哥，你...不要吓小恬啊！哪...哪儿来的风铃声？”
　　倒是叶律葵忽然回头，诧异反问，“你，听得见？”
　　艾里亚脑袋埋在膝间，捂着耳朵但却完全没有办法阻隔风铃声，这次的风铃声与以往又着很大不同，曲调高低起伏，抑扬顿挫，有些像古老的颂歌伴奏，居然有着平复人心的奇异力量，艾里□□绪渐渐稳定，仔细辨听，果然与以前的那只风铃声是不同的，而自己当时在时空隧道里听到的声音似乎是现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