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劫》河息

20、桃花依旧笑春风（十九）

　　深夜 白头阁
　　“小五。”
　　“是，君上。”小五身形凭空闪现，静默单膝跪立，这孩子相较于小六本来便不大爱说话，平常总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坐着晒月光，小六来找他聊天才会心情很好的说上几句，现在小六走了，只剩他一个人了，更是变得沉默寡言，极少说话，常常发呆就是一整天，陶琴不忍心责备于他，又无法插足，只能将他先这样放着，闲时找些事情做做，希望他自己能走出悲伤，重新振作起来。
　　“要喝酒么？”
　　小五抬头，茫然诧异地看着陶琴。
　　“帮我把地窖里的月桂酿拿来。”
　　小五双眼重归寂静，“是，君上。”
　　“诶。”待小五离去后，陶琴叹了口气，手掌虚空一划，掌下色彩汇聚，正是陶琴，艾里亚和长生最早呆过的屋子：花窗，青帘，檀香木，一幅高山流水细致绘于屏风上，栩栩如生。
　　那四个小孩仿佛石化的守卫，一动不动地站在东南西北房间四角，固定着伸出双手维持阵法的姿势。
　　“你们把这阵法撤了，都回来吧。”
　　那四个小孩动作一致的收手，全部整齐划一的朝陶琴单膝跪立：“是，君上。”
　　陶琴的手掌重新划过，画面消失不见，揉着太阳穴再叹一记，“诶，小孩子不是该天真活泼的吗？怎么他们个个都跟只小僵尸一样死板呢？”
　　不过，他们的确是僵尸，还是活了很久的僵尸。
　　陶琴再度想起小六，只有那毛头小子敢跟自己顶嘴，吵不过还会生闷气，忽然，脑海中毫无征兆地跳出另一张脸代替了小六，呵，艾里亚又何尝不是这般呢？
　　陶琴离开美人榻，敞了木门席地坐在石阶上，夜风灌进睡袍，激起一阵冷意。
　　“君上，酒来了。”
　　小五端了个盘子，上面放着只精巧玲珑的白瓷瓶，还贴心的配了碟炸花生。
　　“嗯，坐下来一起喝吧。”陶琴朝小五招呼道，拍了拍身边的青石阶梯，小五面露尴尬，踌躇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怎么，嫌脏？”
　　“不是。”小五连忙摆手，脸色涨红地像番茄，陶琴躲在心里偷偷地笑，对了，这才像个小孩子嘛。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反而腾起一股恼怒之意，“本君让你坐下就坐下，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小五苦着脸坐到一旁，给陶琴添了杯酒恭敬奉上，月桂飘香，酒意更浓，光是闻着心都醉了。
　　“小五，你喝。”陶琴将酒杯推过去。
　　小五捧着酒杯放也不是，喝也不是，一脸纠结地看着陶琴，嗫嚅道，“君上，我...”
　　后半句话在严肃威压之下咽回肚里，纠结半天还是一股脑仰头尽数喝了去。
　　陶琴忍着笑，看着他晕晕乎乎的模样，摇头晃脑几次后终于‘嘭’地一声倒在陶琴肩膀上，呼哧大睡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杯倒啊。”
　　陶琴一人对月独饮独酌，自有几分‘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的诗情画意潜含着，身边传来带着哭腔的梦呓，悲伤直至落泪，“弟弟，你在哪里，小五好孤单啊。”
　　第二天一整日，艾里亚都神清气爽的，见着谁都笑得无比灿烂，看得好几个女生眼睛都直了，就差没蹦出一堆桃心直接将艾里亚淹没其中。
　　街上的人变少了，灿阳之下，每一个人都拖着只属于自己的影子，艾里亚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简直有种劫后余生，凤凰涅槃的欢喜庆幸，心情甚好的拉着长生到处走，几乎绕了大半个城市。
　　长生的小电风扇拼命工作了大半日，终于还是奄奄一息地耷拉下风叶，告吹了，“亚，回去了吧，风扇没电了，很热。”
　　“回去干嘛？”艾里亚甩了个白眼给长生，回头乐滋滋地看着夕阳渐沉，只余海面上一层灿烂余辉，波光粼粼，看着这景致艾里亚心胸似乎开阔了许多，如同这大海替他承了所有无法说出口的痛苦与难过，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现在回去，你可对得起这良辰美景？”艾里亚负着手，风流一笑，明眸流转，顾盼生辉，“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今天请你吃海滩烧烤。”
　　艾里亚昂首阔步往前走，长生只好无奈地跟在他身后。残阳渐殁，夜色愈浓，凉风习习，皓月当空，星子缀满了夜幕，遥相呼应着海边燃起的簇簇篝火。
　　“老板，来十份生蚝，十份扇贝，十份鱿鱼烧，十份章鱼小丸子，十份......”老板一开始还听得平静，眉开眼笑，想来遇上了个好主顾，结果听到后面眉目皱起来，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小哥，你们就两个人，十份十份的点，吃得下吗？”周围那些吃客亦是一副看好戏或是惊讶的表情，均注视着正在点得不亦乐乎的艾里亚，“吃不完可以打包嘛，诺，这些钱够了吧。”
　　艾里亚抽出三张红色老人头，很豪爽地递给烧烤摊老板，老板接过钱，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好吧，我给你们烤，你们先坐着吧，马上就来。”
　　“谢了，哦，对了，长生你喜欢吃辣吗？”
　　“还行。”长生摆弄着电风扇，随意应了声。
　　“老板，全部弄成特辣的那种，顺便来两瓶啤酒，要冰镇雪花的。”
　　“好嘞，马上就来。”老板使唤伙计拿酒去了，自己站在摊前拿着小扇子开始忙前忙后起来。
　　“吃得完么？”，长生淡然远目，望着大海。
　　“吃不完也没关系，可以打包回去当夜宵，明天的早点，午饭，晚饭，后天的早点，午饭，晚饭，大后天的......”艾里亚一连兴奋地说了好多天，眼底闪着豪情万丈的光芒，“终于不用再吃方便面了，我简直太聪明了！”
　　“我宁愿天天吃方便面。”长生很不给面子地吐槽了句，周围应景地响起笑声，看来还是有很多人支持同情长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