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劫》河息

18、桃花依旧笑春风（十七）

　　长生箭步冲来，指缝间只有一抹金红残留，苍白雪原上仅存的金红。
　　“现在怎么办呢？”陶琴抱着手，懒散地踱步而来，唇角勾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长生一双眉微微蹙起，眯起眼透出一星寒芒，回头淡淡地瞧了眼陶琴，气定神闲地掀了掀嘴角，手掌按在冰面上。
　　陶琴心下隐感不对劲，谨慎狐疑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长生不理他，淡漠又有点专注的形容，清冷出声，“天之音，地之灵，混于五行，融于三界，祈万物众生之所愿，得灵力万一以完愿。”
　　整个冰面，甚至于整个冰窟都在剧烈颤抖，冰粉簌簌而落，漫天纷扬，继而冒着寒气的冰裂声不绝于耳，陶琴震惊地瞪大眼，闪身侧过一截冰锥才回过神来，“快停下来，不可以啊！”
　　长生不以为意，连眉毛都未动一下。
　　陶琴慌忙施法挽救可惜太迟了，咒语才念到一半整个冰窟就轰然一声全部塌陷，破碎声震耳欲聋，天崩地裂，仿佛世界末日。
　　“长生你...”陶琴气急败坏，一脚跺碎脚下巨大冰块，长生浮在空中随着残冰慢慢下落，雪白中一束暗沉静美的墨黑，静然若水。
　　周身一阵白光四起，将长生完全笼罩其中，所有色泽揉在一起，变成一团五光十色的雾气，一滴浓郁粘稠的鲜血从虚空中落入雾气里，如花朵盛开，灿烂晕染。
　　那怕是艾里亚的血吧。
　　诶，他最近确实是有点儿惨的。
　　长生结阵低语，“上古血契，助我寻所盼之人。”
　　场景转移，那团揉在一起的雾带着所属颜色各自归位，纷乱耀眼，又透着宛如古堡的神奇诡异，终于绘成一幅画卷，铁门从里向外推开，似乎在邀请欢迎长生。
　　入眼皆是地牢景象，铁索重重，木架刑具一一陈列，带着浸透了无数遍已入木三分的血腥恶臭，酷刑惨叫依稀可闻。
　　长生表情纹风不动，眉眼中浮出沉思之意，揣摩着地牢的布局构造：正方形？不可能，这是陶琴地下空间的最底层，应该同上面的构造一样，皆是扇形才对。
　　长生优雅抬手，放出一缕白芒，九天凤鸣随之清啸，苍凉而尊贵，然而这白芒最终凝出的形态却是只娟秀可爱的百灵鸟，一振翅窜出五里之外，已不在视野范围内，随后轰然坍塌的轰鸣再度响彻，只是这次的背景从漫天冰雪换做地下铁牢，瞬间飞沙走石，灰尘奔腾，满目尽灰。
　　陶琴藏在暗处，心里骂了一声：真是个破坏狂啊！
　　然而，当尘埃落定，一切重归寂静之时，部分牢房仍旧完好无损，半分破败也没有，似是静立在另一个时空之中，脚下的断壁残垣铺展开来，果真是个半弧扇。
　　长生手指掐诀，瞬移至圆心，那里的道路被凭空斩断，再往前就只剩一片没有尽头的虚空黑暗，只需一步，将被永远吞噬，抑或就此粉身碎骨。
　　长生慢条斯理地伸出一指戳在空中，虚空之中蓦然显出一张巨网，脉络清晰，甚至有些像血管般在规律地鼓动。
　　“你还真是乐于搞破坏啊，这赔偿下来怕是有些贵了。”
　　那张血红的巨网从陶琴伸出的五指钻出，上通天，下接地，刚好将他与长生相隔绝，两人对峙近在咫尺，无形杀气在一掌一指间针锋相对。
　　“拿亚作赔偿可好？”长生风轻云淡地回了一句，眼底似有戏谑笑意。
　　“你真够坦然无情的。”
　　长生放下手，转身离去，陶琴不敢掉以轻心，一只维持着掌中巨网，待他墨黑柔顺的马尾只剩下一个小黑点时，陶琴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收网瞬间眼前一闪，人影乍现，正是已经离去得不见踪影的长生，他修长的手指如佛祖拈花般勾住巨网，轻轻一扯，陶琴手掌不自觉的抽搐起来，巨网也跟着扭曲。
　　陶琴一双柳眉戾气横生，“你暗算我。”
　　长生答得气定神闲，“我只是我喜欢同人争斗罢了。”
　　陶琴柳眉倒竖，气的足要飞到天上去了，手抖得越发厉害，但苦撑着不愿收网。
　　长生眉毛微挑，手指一拧，一抽，整张网直接被扯出陶琴掌心，他疼得直扼住手腕，一双桃花眼里腾起熊熊怒火。
　　长生把那血网随便一扔，闲庭信步地踏进黑暗，身影逐渐埋没。
　　陶琴愤恨地一挥袖袍，亦步入虚空。
　　又是一片渺茫雪原，仿佛场景重现，只是，同那冰窟最大也是唯一的区别在于，这里少了冰柱冰棱，取而代之的只有一扇通天接地的超巨型冰面。
　　那里面似乎封印了什么，艾里亚呆滞地半跪在冰面下仰望着。
　　“刚刚为什么阻止我？就为了这个？”
　　陶琴一声不响的跟在长生身后，一直等着他怒目而视的冲自己发飙，那一定相当有趣，陶琴打定主意，抱着手窃笑着等了半响，千等万盼之下，一直默然无语的长生终于轻启尊口，语气却如此平静自然。
　　陶琴心底愤怒更深了一层，阴阳怪气地笑起来，“是啊，冰面里那混蛋杀了我的小六，我猜他是想占了艾里亚的身体，如此甚好，我就可以先把艾里亚宰了，剥了他的皮，再把那混蛋暴打一顿重新封印回冰里，你说可好。”
　　长生听完，认真地做出评价，“计谋是好的，一石二鸟，”他顿了顿，正儿八经地补充道，“可惜找错人了。”
　　脚步一抬，再落已是在艾里亚身旁，“亚，醒醒，回家了。”
　　‘铃铃、铃铃’风铃声响起，艾里亚以一种虔诚如信徒的姿态将右手垂在左肩。
　　长生不明白艾里亚为何会忽然做出这一举动，亦抬眸将目光落入冰面中封印的身影里，他手里坠着只银铃，在凝固的冰面中轻轻晃动，寂静无声。
　　被禁锢成冰雕的人影，如同大梦初醒般悠悠然睁开眼，他与艾里亚的视线碰在一处，交融，停滞。艾里亚的发色眸色渐渐变淡，到得后来化作通体纯白，似雪山之巅，如清水映月。
　　长生深如黑谭的眼睛淡漠而视，做出了一个连陶琴都颇为惊讶费解的举动，双指锁住艾里亚的喉咙，只要轻轻一拧颈椎就会断成两节，“你没有资格控制这具身体，呆着吧，时候到了我自会放你出来报仇的。”
　　那双白眼睛蓦然添上神采，如陶瓷娃娃得了灵魂，极是狂妄锐利，嚣张地大笑起来，“我赌你不敢。”
　　“哦，”长生无动于衷，“那你已经输了。”
　　长生双指猛地收拢，白眼睛神采霎那沉寂，痛苦地挣扎起来，面目涨红扭曲。
　　“长生，长生...是我啊，快...停手！”嗓子眼里艰难的拔出一口气，这是艾里亚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求救着.
　　双指未有分毫停顿，继续收拢。
　　陶琴声音难掩惊讶，“你是要杀了艾里亚吗？”
　　长生目光清明，“他不是亚。”
　　艾里亚双眸再度一亮，狰狞凶残，垂在身侧的双手突然快速结印，临死前疯狂地挣扎，朝着长生胸口放出最猛烈的一击，长生不闪不避硬生生受了这一击，面色却无分毫松动，连眉都不曾皱过一下。
　　趁着对方法力尽失，体内空虚之际，长生一掌拍到艾里亚额心，紫芒乍现，图腾浮动，但在刹那间就被白光压下，吞噬殆尽，一星半点儿踪迹也没能留下。
　　艾里亚倒地，发色眸色重新变回灿金与冰蓝。长生拎着衣领把艾里亚拽起来，单手掐诀两人的身影一同消失。
　　“额...”陶琴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还好刚刚没跟他真正打起来，不然自己怕是要吐血倒地，与世长辞了。
　　“不过嘛，他还真够狠的，再往下收拢一毫艾里亚的颈椎恐怕就真的断了吧。”陶琴自言自语地补充，摇头苦笑，“真不知道这样的朋友到底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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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文章有哪里不好尽管指出，我会努力改正的，谢谢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