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袆传》冒泡的蘑菇

3、拜师学艺十年相思

　　第二天我在自己的厢房醒来，已经接近午时，我匆匆的洗漱完毕，正要进餐，爹爹却走了进来，我很欣喜，忙叫侍女又端来了一副碗筷。“桃夭，你可喜欢绿珠”“自是喜欢，绿珠姐姐人很好，又长得漂亮。”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听说绿珠姐姐还善吹笛。”“那你想不想学吹笛？”“自是想的。”“我送你去石府，你拜绿珠为师，待你学成便可回来。”“可我诺学不会呢，永远都不能回来了吗？”爹爹笑着摸摸了摸我的头，“怎么可能有桃夭学不会的东西呢？”

　　当天下午，我便被送到了石府。不愧是首富的府邸，于其外或许看不出什么与众不同，但是屋内的装饰富丽堂皇的难以想象，有一处金碧辉煌的楼阁居然专为如厕使用。绿珠姐姐早早就等在门口，一看我的马车到了，便热情地走上前引着我进去。因着绿珠受宠，专门有一座绿珠楼便是石崇为她所建。绿珠楼在石府深处，是一处僻静的地方。绿珠为我收拾了一间紧挨着绿珠楼的小楼，“你今日先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正式的拜师学艺。虽说你是檀郎的女儿，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优待，你还是要自己下苦学的。”我咬着嘴唇，低低的应了一声“诺。”绿珠望着我，摇着头道，“年纪还如此小，也真是苦了你了，有什么需要也尽管说。”然后转身走了。

　　第二日我便开始跟着绿珠学艺，主要是吹笛，有时也学舞。转眼四年过去了，这期间爹爹也曾来过，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来见石崇大人的，见面时也总是在匆匆的寒暄过几句又匆匆离去。我十岁那一年，爹爹便再没出现过。之前我曾无意撞见绿珠姐姐在偷偷哭泣，她与石崇大人在争吵，我隐约听到了爹爹的名字“我不是不想救安仁，实在是这次他得罪了太多人。......”我隐约觉得不安，可是大家又有意瞒着我。一日，绿珠来看我，见我只穿着薄薄的里衣站在门口，嘴唇冻得发紫，她快步走来，要将我带到屋里，啧怪道“快进屋里来，担心受了风寒。怎的穿这么少站在屋外？”“师傅若不告诉我爹爹出了何事，我便不进屋。”“檀郎怎么会出事呢，你从哪里听来的？”从她闪躲的眼神我就知道她在说谎，见我没有动，她叹了口气“也罢，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告诉你也无妨，其实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就是檀郎前几日看不惯那些阿谀奉迎的大臣受到皇帝的重用，就在宫殿大门的柱子上写下了‘阁道东，有大牛。王济鞅，裴楷鞧，和峤刺促不得休。’真真是檀郎的作风。结果就被那些点了名的大臣弹劾，左迁到怀县做县令去了。”说着将我扶进屋内，“你也不必着急，是檀郎在走之前告诉我让对你隐瞒的。说不定过一段时间，皇帝又会因为檀郎政绩斐然将他复原。”

　　我很担心爹爹，他一个人可会记得换冬衣，可会在宿醉了之后喝一碗醒酒汤，这些本应是长大了懂事了的我为他做的。他一个人在那么偏僻的小县，可会有好友陪他饮酒做赋，在河阳的时候还有桃夭陪伴左右，在怀县一个人该有多孤独。可我又能做什么呢，连石崇大人都无能为力，我又能做什么呢，只能在这里默默的哭泣罢了。

　　我十七岁那年，在洛阳已经小有名气，名士圈里都知道石崇府里有双姝，一曰绿珠，一曰宋袆。绿珠说桃夭这名字不易被名士们所接受，便给我改了宋袆。可我独独喜欢桃夭，因为那是檀郎赠与我的名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想像绿珠一样叫他檀郎。檀郎，檀郎，是天下所有女子仰慕的对象，我所仰慕的男子是那样优秀。记得那天下午，像往常一样我在庭院中练舞，绿珠说我已经跳得很好了，但是昭君的哀哀怨怨我却怎么而舞不出来，绿珠说，那是因为我没经历过那样的坎坷。这时一个小婢跑了进来，对绿珠说“有贵客来访，老爷叫夫人与宋袆女郎出去接见。”我很纳闷，有什么贵客是需要我也去见的呢？就在我快要走到前厅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虽然有十年都没有听到过，但它时时就在我的脑海里响起，是檀郎的声音。我快步地奔了出去，忍不住想叫声“檀郎!”但是碍于石大人和绿珠在场，我拼命抑制住心中的喜悦，抬起头不住地打量他，这七年他老了很多，十年前还只有两鬓的白发出卖了他的年龄，可是现在他的的脸上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我明显的感到他瘦了很多，宽大的衣袍被风一吹显得更加飘逸，原本伟岸的身躯已经有些佝偻。但是他就是檀郎，我心心念念得檀郎，七年，他终于回来了。“你们父女两人也许久没见，我与绿珠也就不碍着你们叙旧了。”石大人携着绿珠走开了。大厅里就我们两个人，却只是站着，谁也没有开口，也没有走进，就那么紧紧地看着，直到他唤了我一声：“夭儿，我回来了。”终于我克制不住哭了出来，哭得不能自已，他走近来，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夭儿，当心岔了气。都大姑娘了，怎的还是这么爱哭。”“这是高兴的，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你走了七年，还没有一点音信。你如何得知，在这七年中，我学会了吹笛，还学会了跳舞，终于可以跟你回家了。你不会再丢下我了是吗？”“当然，我们一起回家。”

　　告别了绿珠和石大人，我和他一起回到了潘府。潘府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老夫人还在，只是精神大不如从前，也就没有出来相迎。我还是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小院，一切如旧，仿佛我昨天才离开“我错过了你一生中的十年，这会是我一生的遗憾。你已经从一个垂髫小儿长了倾国倾城的美人了，该有多少晋国儿好郎们要踏破我们家的门槛呀。”我跪到檀郎脚下，撒娇道：“我不嫁人，一生陪着您，可好？”心里却想，其实我心之所系为君一人啊。檀郎的心意我无从得知，又怎能冒然提出这违背伦理的想法，兴许以后他会感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