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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撮合,她的一把利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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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守言把沈筠乔送到家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公司,虽然他知道一定有许多人无法拨通自己耗光了电的手机,在疯狂地用一切方式联系他,秘书的案头应该已经摆满了大堆急需他签字的文件。但是他脑子里始终紧绷着的那根弦已经岌岌可危,他此刻唯一的愿望只是找个四下无人的空间躲藏起来。他在沈筠乔面前竭力支撑的淡然和平和,在离开她之后便轰然倒塌。
他径直回了家,匆匆地向保姆甩下一句:“我有些累,要休息一会,晚饭不吃了,谁也别去打扰我。”,便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牢牢地反锁上了房门,把整个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原来他从来都不可能拥有她,自始至终,他一分一毫的机会都不曾有过。他还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兮兮的孩子,就如同当年那个躲在杨爷爷家角落的小板凳上,呆呆地看着人来人往喧嚣的小孩,那些热闹都是他们的,与我无关。那些风景都是他们看到的,也与我无关。他就像是一出堂皇大戏里最卑微的小配角,他的命运都是由别人定下来的。从十几年前父亲和哥哥做出那个决定开始,他便没有了任何翻盘的机会。他还尤不自知自己的命运,还在徒劳地作出努力,试图去让她对自己另眼相看,也许在这出戏的看客们眼里,他愚蠢的不可救药。
他甚至有了要鱼死网破的冲动。江守言猛然从床上爬起,一把抓起手机,翻出一块电池换上,疯狂拨打沈筠乔的电话号码,一遍,两遍,对面那个生硬的声音始终告诉他“对方的电话已关机”。江守言猜测,她的手机应该也已经没电了吧。
他无力的让手机掉落到床上。他太累了,最近的这几天经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还有强撑着去勉力和她淡定地说话,以及专注地开车。此刻,命运的煎熬已经他最后残存的意志力已经消失殆尽。他终于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清早,江守言差点睡过头。这在自制力极强的他身上是罕见的。最后还是保姆担他身体抱恙,极力敲门才唤醒了他。江守言强打精神来到公司,一见到沈筠乔,他便冲动地说出了昨天试图打电话告诉她的话:“沈筠乔,我想通了,我离开悦兴,离开江城,再也不回来,你是不是就没有顾虑了?你是不是会考虑跟我在一起?”
沈筠乔第一反应是冲过去紧紧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她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摇头:“江守言你疯啦,说什么胡话呢?清醒一些好不好,还有一大堆的东西等着你签字呢。你不要玩那种狗血言情电视剧上的把戏行吗?”
她的口吻极度正常,就像所有正常的助理所应该说来的正常的话,正常到让他绝望。
沈筠乔的声调忽然变得格冷漠,但是却异常郑重:“江守言,我前两天告诉你的那些话,不是让你去怨恨你爸和你哥哥,不是挑拨你们的亲人关系,更不是让你冲动地搞什么离开公司的把戏。你也是在悦兴从基层做起,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人,怎么能说出来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我为什么把我的故事说给你听,一个原因是我信任你,相信你不会转身就捅给其他人,另一个原因是我觉得你跟他们不一样,我想用我的遭遇来提醒你,商场上固然要狠下心来追逐利润,但不能过分的冷血和狠辣,庞大的资本力量极易伤害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甚至毁掉他们的一生。我的一家,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我希望你以后走的路,不要像你哥一样,已经偏移到不可救药。”
末了,沈筠乔的神情黯然:“好了,我的话你应该都明白的。我走了,前几天积压下的事情太多了,还等着我去办。”
她的背影单薄而决绝,消失的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于是这一天,还是和以往的每一天毫无二致的开始了,江守言尽量让自己忙碌到连一秒钟思考的时间都不曾拥有。
他中午去赴一个拖延了好几天的约,连自己也不知道心不在焉地说了些什么,反正只是双方的第一次意向接洽,那种驾轻就熟的寒暄也用不着怎么动脑筋。待他回到公司,小秘书却脸色怪异地说:“江总,有位年轻的女士找您,没有预约,我怎么劝她也不肯走,现在正在沈助理的办公室。”
江守言心里苦笑:也只有程欣能干出来这么大大咧咧的事情。他径直来到沈筠乔的办公室门口,门半掩着。果然如他所料,程欣正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环顾着四周,沈筠乔则是焦头烂额地处理着厚厚一叠材料,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程欣各种天马行空的问题。
“你的老板中午那么忙,那他都吃些什么啊。”
“我真的不太清楚。”
“你是他的助理,怎么能不清楚呢?”
“不好意思,我只是他的工作助理。”
江守言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推门走了进去。程欣马上双眼一亮,欢呼着冲到他的身边:“守言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沈筠乔立刻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江守言向她投过去感激的一瞥。倘若公司里的其他人看到一个满身蕾丝花边和蝴蝶结,穿着短裙与条纹长筒袜的姑娘扑向自己,甜甜腻腻地叫着“守言哥哥”,估计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程欣这个姑娘可能真的是在日本呆久了。
程欣紧紧拽着江守言的手,拉着他来到一旁,指着桌子上一个用粉色手帕包裹着,方形木制的盒子说:“我自己做的午饭,特意带给你尝尝的。”
江守言慌了神,他没有想到程欣忽然又来了这么一出,连忙推脱:“我中午已经吃过了。”
“不行!你必须要吃,我辛辛苦苦做了一上午才弄好的,又跑到这里来。”程欣的态度异常坚决,面露不悦之色。沈筠乔笑着替江守言解了围:“江总,别人的心意你不能不领。你在这里陪她吃吧。我先去会客室,陪客人们聊聊天,拖延一下时间。你慢慢吃,不用着急。”说完,她便把纸巾和两杯水递上前去,走出了办公室。
这下自己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去吃这顿“爱心午餐”。程欣她是知道的,从小被父母和哥哥宠的一塌糊涂,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更别说做饭了。日本物价不便宜,很多留学生都打工挣生活费,并且自己做饭,但是程欣的家境确保了她可以十指不沾烟春水。他是头一遭听到程欣说她自己做饭。这份心意他要是不领,程欣是万万不会放过她的,不知道还要赖在这个办公室里到何时。
好不容易把程欣做的味道尚可的饭团塞到嘴巴里,他借口客人已经等了很久的理由,好说歹说才哄走了程欣。与客人的会面结束,他觉得自己似乎要向沈筠乔解释一下,可是又不知道千头万绪如何说起。倒是沈筠乔笃定地说:“她是你那位朋友,程越的妹妹吧。”
“你怎么知道?”
“前两天我们同行的不就有程越吗?他一直提到他的妹妹。好像你们俩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只是在开玩笑而已。”江守言慌乱的解释。
“这也没什么不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程越和程欣的父亲也是本市赫赫有名的一位商界人士。他们家的实力恐怕比你们江家还要大出几分。你们在家世上很相配。你的父母应该也很乐意撮合你们俩吧。而且程欣明显对你一往情深。”
“哪有。程欣只不过是刚从日本回来,觉得孤单,找我陪陪她而已。”江守言心道:你这个女人好残忍,刚刚毫无回旋余地的拒绝了我,一转身就开始假意撮合我和别人了,你连让我喘息的时间都不留给我吗。
“我们不讨论这个话题了行吗,助理何时开始干涉起老板的私人生活了?”江守言恼羞成怒地说。
“我只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来替你考虑的。我虽然跟程欣只是刚才短暂地接触了一小会,可是我觉得她是个挺纯真简单,而且也对你挺痴心的姑娘。”
“你居然还替她说话,我刚才在门口听见她对你说话的口气极度不友善。”
“这很正常,在她的世界里有两种人,一种是可以平起平坐亲亲密密的,比如家人和朋友,一种是天然地低她半头,她只需要指挥和质问的,比如为她服务的人。你别怪她,这是她耳濡目染学到的,小时候可能无意中撞见了父亲呵斥下属,她就有样学样了。我向你打个包票,她以后来的次数多了,跟我熟了就不会这样了。这么单纯的小姑娘,不会把事情想得很复杂。”沈筠乔的口气依然平淡。她总是擅长讲出一连串让他无可辩驳的道理来。
江守言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在他的冲动和情绪化面前,她始终是波澜不惊,似乎在含蓄地提醒自己: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他要立刻百分之百地回归江副总裁这个角色。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多会被挂上一个“朋友”的漂亮招牌便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