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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命令,他的不由自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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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沈筠乔并无二致,江守言看到这则任命通知时也是异常错愕。他事前并不知晓。父亲只是召集了公司的一些管理人员聚在病房里谈话,但是他并没有被允许进入。他送那批人出医院门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向他透露谈话内容的一分半毫。
这则任命太突如其来,毫无征兆。他看到父亲身体恢复的不错,便鼓起勇气询问病床上的父亲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江兴的精神状况明显比刚刚苏醒时好了许多:“你哥哥的路走得越来越偏了,已经没有人能控制得了他,他也听不进去任何人的意见。我担心迟早他会犯大错误。所以交一块业务给你。”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熟悉没关系,那些老员工都很有经验,他们可以慢慢带着你,给你学习的机会。我现在不怕走的慢,就怕做错了路。你哥哥一意孤行的恶果已经逐渐暴露出来了。”
江守言只能简单地回答:“知道了,爸爸。”
“还有,我昨天找了那个姑娘聊了聊。她有一点很妙。其他年轻人跟我谈话,总是想尽各种办法展示自己的能力和高明之处,她恰恰相反,拼命地保持着不显山不露水的状态,完全不露任何锋芒。在她这个年轻,很少有人能保持这种本能的清醒和克制。从这一点上来看,她是一个完全称职的助手。”
“爸爸,你为什么忽然心血来潮地找她聊天?据我了解,你应该并没有跟她说过话。”江守言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只没有跟她说过话,可是我注意她很久了。也派人定期向我汇报她的表现。别觉得意外,你的妈妈已经告诉我,你曾经无数次地在你们母子谈话中提起过她的名字。虽然你拼命地向你妈妈澄清只是因为你们的工作关系,但是她觉得你的意图远远不止于此,你对她有除去工作以外的私人感情。”江兴无视江守言错愕的表情,缓缓地说。
江守言一时语塞,他有一种满腹心事却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只能徒劳无力辩白:“爸爸,我不是因为这个才让她当我助理的,我愚蠢到没有公私不分的地步,她本人的工作能力确实很强,绝对胜任助理这个职位。”
江守言摆摆手,示意江守言不必再做解释:“不用你告诉我,我收到的反馈也显示她非常能干,而且正好可以弥补你做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问题,她是个多谋而果断的人,加上和你的私人关系密切,沟通没有障碍,我没有理由反对她做你的助理。但是你要明白,她也仅仅是你的助理而已,最多你将来可以论功行赏,给她一个管理岗位。但是你不能和她有超出工作范畴以外的关系。”
“为什么!”江守言脱口而出,他是一个向来对自己的父亲言听计从的人,但是这一次,他本能地要质问自己的父亲。
“你自己很清楚为什么。从你哥身上就看到了,他的每一任女朋友,哪一个是可以真正进江家门的?我希望你们兄弟俩将来的另一半都是和江家门当户对,能够助你们事业一臂之力的。这个姑娘哪里符合这个条件?如果她只是大街上你随便遇到的一个人,谈谈恋爱倒也无妨,但是她是你的助理,你要是不能给她承诺婚姻就不要去招惹她。万一她恼羞成怒把手里关于悦兴的机密抖落出来,对悦兴造成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爸爸,你不能这样,她是出身平凡,但是她的能力绝对可以弥补她的出身!”
“江守言,你都老大不小了,怎么想问题还是这么简单幼稚呢?做生意,关系是第一位的,尤其是姻亲关系,更是牢不可破,一百个能力强的人都抵不上这一点。再说了,昨天从她的口气里看,她似乎对你完全没有任何私人情感,仅仅是把你当做她的老板而已,你在这里扯着嗓子跟我争执,恐怕只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吧。”
父亲的最后一句话彻底地击中了江守言最疼痛,最隐秘的那个角落。他陡然从刚才的激动中冷静下来,是啊,自己在这里和父亲争执,完全是徒劳无功,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可言呢?就算是父亲松口,那又怎么样?她的心早已漂移到了别处,从来没有放在自己身上过。
他沮丧地低下了头,无言以对。
江兴见到儿子已经放弃了和自己的对抗,又徐徐地补上一句:“放弃吧,人心不能强求。你程叔叔的女儿马上就要回国了,她不是跟你是青梅竹马吗?抓紧机会,跟她多接触接触,好好陪陪她。”
“你是说程欣?爸爸,你是在说笑吧,她有男朋友,我瞎搀和什么啊。”江守言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父亲满脑子都是什么瞎点子啊。
“她不是一直都跟你保持联系吗?怎么,她没告诉你吗?她的男朋友不愿意回国,他们已经分手了。”
“什么?”,江守言一脸茫然,“我跟她确实每周都会在网上聊一会儿,可是她的确没有告诉我她已经分手了啊。”
“这方面的细节我就不关心了。总之这个消息是你程叔叔亲口告诉我的,应该没有错。程欣那姑娘,从小就喜欢追在你屁股后面缠着你陪她玩,出国的时候哭着喊着央求你跟她一起去。程叔叔一直都很喜欢你,这次又主动告诉我他女儿分手的消息,可见他也想撮合你们俩。程家家大业大,倘若你们俩成了,那是我们江家高攀。”
“爸爸,程欣还没回来呢,我们都不知道实际情况是什么样子,现在说这件事情还为时过早。”江守言委婉地提醒父亲不要再继续这个让他尴尬的话题。
江兴面有倦色,他似乎觉得儿子这番话也言之有理,便说:“那以后再说吧。我累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就先出去吧。”
江守言点头走出病房,轻轻掩上了门,颓然无力地坐在长廊的椅子上。父亲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在自己的耳畔回响。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居然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去做无谓的抗争,即使战斗的鲜血淋漓,那又如何?那个人可能根本未曾目睹到这一切。
等待父亲睡下,江守言抽空来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店,打开电脑发了一条信息给程欣:你要回国了?你跟男朋友分手了?我怎么都蒙在鼓里?
对方马上回了个羞涩的笑脸:是啊,江哥哥,是哪个坏蛋告诉你的。呜呜呜呜呜,我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这下惊喜都没有啦。
江守言哭笑不得,他不知道怎么回复这个古灵精怪,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姑娘,只好回了过去:什么惊喜?你差点给我惊吓。一路平安啊,回来我请你吃饭。。
对方又给了他发了个哇哇大哭的表情:你太狠心啦,你都不说来接我,哼,混蛋!我太伤心啦。我要向哥哥告你的状。
江守言苦笑,这个小姑娘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说话总是无遮无拦的,他只好回道:程叔叔和程越他们肯定会去接你的,我不敢跟他们抢啊。等你回来我再跟你赔罪,好吧。
父亲在休养了几天之后便平安出院回家。江守言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几天他一直守在医院里很少回家,衣服很少换,胡子也刮得不勤,整个人邋里邋遢。虽然有成群的护工和家里的保姆守在病床边,但是他的一颗心总是悬着不敢放下。他的母亲同样身体欠佳,江守言总是固执地强迫母亲晚上回家休息,由他照看父亲。现在父亲出院,他终于可以踏实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睡一个好觉了。
但是这个觉却没有他预期中那般安稳,他一直在翻来覆去地做梦,梦里的情节已经在他的记忆力荡然无存,他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在一望无垠的荒原里大汗淋漓地奔跑,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追逐什么,身边只有惨淡而晦暗的月光陪伴着他。
醒来时他却发现自己疲惫不堪,江守言强打精神地洗漱,刮胡子,换衣服,来到公司,这是他获得提升之后的第一次亮相,对每个细节都不能掉以轻心。在他离开公司的这段日子里,沈筠乔把一切事宜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所有的待办事项她也按照重要和紧急程度进行了清晰的分类,整理好了放在办公桌上。当江守言浏览完沈筠乔准备给他的所有东西,他不由得称赞起沈筠乔:“做的不错,看来你这几天没有趁机偷懒。”
沈筠乔莞尔一笑:“实话实说,还是比平常轻松了一些的。行政部这几天一直来找我,说你的新办公室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搬。你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江守言摇摇头:“我没什么要求,让他们把这里的一切原封不动地搬过去就好了。你的办公室安排好了没有?”
沈筠乔笑意盈盈说:“安排好了。还像现在一样,在你的隔壁,而且面积大了不少,视野很好,有宽敞的落地窗。”
看着沈筠乔展露的笑意,江守言猛地想起来很久以前沈筠乔曾经和自己随口提过,她不喜欢那种老式笨重的办公桌。他便对沈筠乔说:“你自己去挑新办公室的家具吧,没有预算限制,我会给行政部打招呼的。”
“这不太好吧。什么家具都不会影响工作。”沈筠乔本能地推辞。江守言却异常坚持。他想,自己就难得假公济私一次,应该也不过分吧。
于是沈筠乔开心地按照她自己的意愿布置了新办公室。江守言在第一时间去参观,线条简洁,颜色鲜亮的办公桌和文件柜完全与之前老气厚重的风格大相径庭,笨重的皮沙发也被换成了几把轻巧亮丽的高背椅。
“天,你弄这种椅子,让那些腿脚不便的老头子怎么办?”江守言笑着感慨道。
沈筠乔马上予以反驳:“正是因为他们腿脚不便,所以我让他们坐这种椅子活动活动筋骨。”
两个人正聊着,物业的几位员工走了进来,手里捧着大大小小的花盆,把姹紫嫣红的绣球,月季,海棠等等盛放的花朵放在了办公室的窗沿下。
江守言笑着说:“知道你喜欢在办公室放这些东西。我就让物业搞了一些过来。”
看着沈筠乔发自内心的喜悦绽放在她的脸庞上,江守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总是笨拙地不知道送什么给沈筠乔是合适的,她不喜欢华服珠宝,对身外之物向来无欲无求。这一次,自己总算是撞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