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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回答,是逃避的含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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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衍一行成果丰硕,顺利归来。他成功地提前完成任务,拿下了一连串本地商场梦寐以求的品牌,其中数个品牌更是在本省第一次设立专柜。这个亮眼的成绩堵住了所有质疑者的嘴。
在集团的周会上,江守言的工作汇报第一次从末尾被调整到了首位,并获得了众人的交口称赞。反而是江立行的工作汇报三言两语便草草结束。沈筠乔心里觉得蹊跷,散会后,她问江守言,为什么今天江立行说话的样子无精打采,心不在焉?
江守言告诉她:“我哥最近的工作极为不顺利。好不容易停工的项目终于手续齐全,可以复工了,城南那块地的资金又出了问题,其他几个项目的工期还是大大落后于计划安排。我爸爸昨天在家批评了他两句,说他顾此失彼,做事手忙脚乱。我哥哥的心情自然不是很好,工作汇报也就随便应付了事了。”
这个答案让沈筠乔心里舒畅了不少:江立行,你活该。谁让你近来的心思十有八九都放在如何对付你弟弟上面了。你折腾的不亦乐乎,又是串通他人给你弟弟下套,又是煽动众人给你弟弟挑刺,可惜除了你那个宝贝表哥捞到了一点儿好处之外,你几乎一无所获,倒把自己的本职工作耽误了不少。悦兴的资金链已经日趋紧张,你就可劲儿挥霍你爸攒下的这份家业吧。
江守言请客给韩衍和他手下的团队接风洗尘兼庆功。江守言一向是个没什么架子,不摆威严的总经理,因此饭桌上大家都很活跃,争先恐后地说着这次出差中发生的趣事。几个小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夸奖韩衍这个领导够细致,够贴心,他每天早上集合前都要不厌其烦地打一圈电话提醒每个人按时起床,并且备好了各种药品以及创可贴以备大家的不时之需。有人上火嗓子哑了,韩衍还亲自给她买了凉茶和矿泉水,告诉她正宗的凉茶很苦,就着矿泉水喝下去会比较舒服。
她们话锋一转:“只是韩总有个怪癖,晚上吃完饭我们会拉他去消遣一下,逛逛街啊什么的,韩总从来不去,总是一个人躲在酒店房间里面。”
江守言笑了起来:“你们这些手下不知道吧,韩总工作非常敬业,他每天晚上都会发一份详细的工作报告给我,你们觉得这份报告是他吹口气变出来的吗?”
众人笑的前仰后合,那个聊得最起劲的小姑娘嘀咕着:“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韩总在背着我们偷偷和女朋友煲电话粥呢。心想:要不要这么肉麻啊。”
她的话又引得大家一阵大笑,倒是韩衍收敛了笑意,认真地说:“我没有女朋友,只有喜欢的人。我还在等她的答案。不过没关系,我有足够的耐心。”
包厢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韩衍突如其来的这番话显然不是在开玩笑,众人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纷纷称赞韩衍够直率,真性情,有活跃的女生更是连连逼问韩衍哪位神秘的姑娘能力克群雄,捕获了他的心。唯独沈筠乔感觉如坐针毡,可能全场除了说话者本人以外,只有她才明白话里面“喜欢的人”指的是谁。没有那种被人间接表白的欣喜,倒是多了几分莫名其妙的恼怒:韩衍你到底在搞什么花样啊。你极少在同事面前主动提起你的私生活,怎么今天倒是主动聊起了这个话题。你是想借此给我压力吗?
大家已经开始聊起一个另外不相干的话题了,沈筠乔的脑海里却还萦绕着韩衍刚才的那番话。她的情绪荡到了谷底,菜在嘴里也变得味如嚼蜡,连包厢里的空气也似乎开始变得浑浊,让她有些呼吸不畅。她悄悄地离开座位,推门走了出去,走到空荡荡的走廊的尽头,在窗边让晚风把自己混乱的思绪吹的清醒一些。
忽然身后一只大手用力地拽住了她的手臂,沈筠乔惊讶地回头,看到了韩衍那张熟悉的脸。
“你怎么在这里?我看你好久也没有回包厢,就出来找你。”韩衍说。
沈筠乔有些气恼地狠狠甩开韩衍的手:“你刚才说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啊?”
“你知道我是说给谁听的。”
“什么你等我啊,你是在故意在大家面前给我压力吗?我没有强迫你等我,你可以随心所欲去找任何人,和她们在一起。你长得又帅,气质出众,工作也不错,异性缘也好,你不愁找不到女朋友。你干嘛要玩这一出?”沈筠乔的无名火火此时已经不可抑制地涌上了心头。
韩衍的表情竟然带着谦卑,但他的话又透着让人无法怀疑的诚恳:“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看到你坐在我身边,我一时冲动就说了那番话出来。我没有恶意,也不会给你任何压力。”
“你何必要等一个没有结果的答案呢?”沈筠乔忍不住吼了出来。她的鼻子开始泛酸,眼泪不住地在眼眶里面打转,沈筠乔在不断地朝自己呐喊:“不许哭,不许哭!韩衍,我不是一个单纯上进的普通女孩,我是一个心里打着鬼主意,要蓄意祸害别人只为了给父母出一口恶气的人,你如果识破了我的伪装,知道了我究竟是什么样子,你会失望的。我也不想让你等,真的不想,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那只温暖有力的手又拉住了她:“我们回去吧,要不大家会着急的。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
面对韩衍的道歉,沈筠乔无言以对,只好木讷地被韩衍拽了回去。她强迫自己把眼泪咽下去,挤出笑容,和众人一起说说笑笑地吃完了饭。等大家走出餐厅门口时,才发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蒙蒙细雨,马路上路过的出租车寥寥无几。韩衍便对他身边的同事说:“我开车捎你们回去吧。”
同事们连声说好。沈筠乔正准备默默地走开,准备去前面街口打车,江守言却出人意料地说:“沈筠乔,你坐我的车回家吧。我们走,司机还等着呢。”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朝停车场走去,把其他人甩在了身后。
虽然沈筠乔觉得尴尬至极,但是毕竟是领导下令,不能不从,只能小跑着追上了江守言,边走边说:“江守言,你这搞得是哪出啊,虽然你是总经理,可是把其他所有同事都抛下,只带我一个人走多不合适啊。明天就肯定有人抱怨你不体恤下属。”
江守言的口气透着冷淡:“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我管不着。”,他打开了车门,“上车。”
沈筠乔疑惑地问:“司机呢?”
“我让司机先回去了。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什么话这么着急,不能等明天再办公室里面说吗?沈筠乔心里嘀咕着,疑惑地上了车。
江守言开着车,说出的话把沈筠乔狠狠地吓了一跳:“刚才你和韩衍在走廊里面的对话,我全部听到了。”
沈筠乔哆哆嗦嗦地问:“什么?你真听到了?你没有故意诈我吧?”
“我诈你干嘛?我去上洗手间,无意中听到的。原来韩衍指的那个人就是你。你现在暂时忘掉我是你老板,我以老同学的名义问你:你喜欢韩衍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沈筠乔自然不能告诉江守言真实的原因,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付他。
“不知道?我这个做事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老同学居然会在这种关键问题上回答我不知道。真是令人意外。”
“那是工作,这是生活。工作是理性的杀伐决断,利益权衡,一是一,二是二,清晰明了。生活是被感性主宰的,充满了情绪化和冲动,以及满满的不确定性,边界混沌。这两者怎么可以等同呢?”她企图以这种大道理来堵上江守言的嘴。
“说的很妙。事实确实如此。”江守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真是个聪颖的女子,方才所说每一个字针对的都不是自己,却正是道尽了自己现在的窘境。江守言无奈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工作上,他和韩衍是老板和雇员的关系,他对韩衍有生杀予夺的大权,韩衍只是他手中排兵布阵的一枚小小棋子,如果说几分钟前他还有挥手摔碎这枚棋子的冲动,那么沈筠乔的这番话字字在理,让他刚才的念头荡然无存,生活上的情绪不应该掺杂到工作中去。他现在正值用人之际,韩衍是他麾下一员得力干将,如果把韩衍拱手让人,无疑是自残的行为。
更何况沈筠乔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丝毫犹豫地地回答了他:“不知道。”
傻子都知道这个答案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便是他还有大把充沛的机会。
江守言低落的情绪因为这个答案而勉强有所好转。他送完沈筠乔再回到家时已是深夜。他发现父亲难得地坐在客厅陪母亲看电视,父亲对他说:“有件事我跟你打个招呼。有人找到我们要买下来城北高科技园区附近的那栋写字楼,出价很合理。正好你哥哥现在搞城南那块地的拆迁,资金上有缺口。我们就基本上决定把那栋楼卖了。”
江守言知道父亲特意告诉他此事是因为这栋写字楼的一部分是悦兴旗下的一家商场,属于自己负责的业务。那家商场的地段不佳,一直惨淡经营,他对此没有丝毫兴趣想继续保留。于是,他点点头:“我没意见,你们决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