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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校园,遍布他们的回忆 ...

  •   这天沈筠乔跟着江守言外出办事。事情办完之后,尚且是下午时分,江守言忽然来了兴致:“今天天色还早,这里离我们的母校很近,有没有兴趣回去看看?”
      沈筠乔自然说好。她工作忙碌,已经许久没有重回母校了。离开母校数载,那个地方还是毕业时的老样子——人满为患的打印店,缺斤少两的水果摊,还有始终坐着爱答不理大妈们的邮局。沈筠乔注视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师弟师妹们穿着简简单单的牛仔裤和帆布鞋,毫无顾忌地展示着他们年轻鲜活的面庞,再低头看看自己和江守言一身西服套装和被工作折磨的痛不欲生的麻木神情,不由得感慨:“我们这个样子站在他们中间,真是瞬间就觉得自己变老了好多。”
      还没等江守言张口回话,便有人冲过来往他们手里各塞了一张传单:“同学,看你们的打扮是正在找工作吧,今天晚上有个师兄师姐求职经验分享会,记着去参加啊。”
      沈筠乔冲到一边,开心地说:“听见没,他叫我们同学,我太开心了,原来我这张老脸还可以冒充大学生。这比叫我一百遍美女还让我开心。”
      江守言做鄙视状:“切,你难道不知道现在上至八十岁摆摊老太太,下至十几岁服务员小姑娘都被人叫‘美女’吗?我猜那位发传单的同学是新生吧,见谁都叫同学。”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沈筠乔大学时住的宿舍楼门口,沈筠乔一脸诡异的坏笑,身在学校,似乎她的心态也有些放松地开始幼稚起来:“江守言,告诉你一个隐瞒了好几年的惊天大秘密!”
      “什么啊”,江守言一脸茫然:“该不会是我上大学时干了什么坏事被你们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留下证据了吧。不能啊,我是一个奉公守法的良民。”
      “瞎想什么呢。这个秘密就是,大一大二的时候我们宿舍的女生经常趴在窗户上看你在门口等班花下去,并且打赌你要等多久。”沈筠乔得意地说,“没想到吧。你的行踪是被人监视的。”
      “这算什么惊天大秘密啊。况且我们已经分开再也没有联系了,重提旧事有什么意义可言呢。”
      班花是沈筠乔和江守言的大学同班同学,也是江守言的前女友,一个身材高挑,五官出众的姑娘。在大一刚入校的时候,大多数女生还是延续高中时期学生气十足的打扮,她却已经身着飘逸的长裙,略施粉黛,在众人目光的聚焦下施施然走入教室,从此她无可争议地被人冠以班花的名号,渐渐地大家也就用班花代替名字直接称呼她了。
      班花的风姿自然吸引了一大批情窦初开的大学男生前赴后继的追逐。只是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开学短短几个月之后,江守言便力克群雄,与班花携手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公允而论,江守言身材不算高大威猛,长相不够英俊帅气,没什么能够迷倒一大片的文艺特长,体育比赛上也表现平平,学生活动他更是基本绝缘,唯一可以被人拿出来议论的便是他的家世。可是班花也是家境不俗,没必要去紧贴一个富二代。在起初的惊愕之后,大家慢慢发现班花的眼光还是稳准狠的。江守言的性格十分开朗,和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他非常积极地在经济上支持大家的各项活动,但是又能做的自然妥帖没有丝毫炫富的嫌疑。例如本系和外系打篮球赛,江守言不仅会慷慨解囊给大家买水喝,而且会乐呵呵地和其他人一起吃力地把水搬到场地。班里外出游玩,江守言号称自己租来了“打折特惠”的大巴,象征性地收取同学们一点车钱,再把这些车钱变成大家休息时喝的饮料,吃的零食。
      他对班花更是几乎百依百顺。班花每天早上都要磨磨蹭蹭地梳妆打扮,迟到一两个小时是家常便饭,于是就常常有人看到江守言冬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夏天冒着炎炎烈日在女生宿舍门口默默地等待。班花喜欢逛街,江守言就无怨无悔地陪着班花在各大商场穿梭一整天,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跟在班花身后,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形容道:“简直就是最佳狗腿子!”。 班花爱吃零食,江守言就天天塞给班花一大包各色零嘴和水果,连班花舍友的那份也准备好了。至于必备的那些打伞,拎包什么的更不必说,江守言的所作所为可以让班里其他男生相形见绌。
      只是这一对看起来温馨甜蜜的恋人到大三时却分道扬镳。导火索是班花和江守言在课间的一次争执,全班同学都听到了班花气急败坏的高分贝声音:“回家回家回家,你怎么这么恋家!每个周末都要回家,你就不能多陪陪我。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粘着父母。班里还有好多同学家是外地的,一年才能回家两三次,你就不能跟他们学学?”
      江守言出乎意料的没有顺着班花的意思说话:“我从小就住校,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很少,跟外公外婆更是几年才能见上一次。我就想多陪陪他们,跟他们说说话。现在我已经为了你每周只在家呆上一天了。如果你连这一天时间都要剥夺的话,我不能接受。”
      班花碰了一个软钉子,泱泱地把课本扔了一地,这次江守言没有像以前一样二话不说起身去帮班花捡东西,而是收拾书包,冷冷地走到了另一个座位。
      从此两个人便似乎有了裂痕,同时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次数也少了很多。直到有一次班花哭得梨花带雨,向她的舍友控诉江守言的不可理喻。原来班花有一次单独偶遇了江守言的哥哥,因为之前他们也碰过面,江守言向双方都做过介绍,班花就和江守言的哥哥聊了两句,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双方从此便偶尔短信聊上一两句。后来江守言知道了这件事情,怒不可遏,第一次向班花发了脾气:“你跟我哥哥私底下短信聊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班花不以为意地回答:“就是随便聊聊而已,我不用每一件事情都向你汇报吧。我心里坦荡荡,没什么可隐瞒的,我和你哥的聊天内容你随便看,我一条都没删过。”
      江守言怒不可遏:“你跟他聊什么都不行,我不想你跟他有任何接触。我已经告诉过你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跟他有瓜葛。”
      班花哪里受过这种劈头盖脸的训斥,反唇相讥:“我觉得你才有问题呢,还说自己亲哥哥的坏话。你把兄弟亲情都扔到哪里了。”
      江守言转身把班花丢在了身后,扔下一句:“你不听我的话就算了。”便扬长而去。
      班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花容失色。很快班花的控诉就传遍了各个宿舍。女生们都觉得江守言的反应过激,他们猜测可能是江守言平日忍耐班花的小性子和娇气到了极限,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个集中大爆发。毕竟江守言身上向来没有纨绔弟子的臭脾气。江守言也不对任何人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从此两个人便彻底分手,形同陌路。
      后来班花逐渐开始后悔了,毕竟像江守言那样多金又能够无原则地宠着自己的男生还是为数稀少的。偏偏江守言渐渐和沈筠乔熟悉了起来,班花担心沈筠乔会成为自己的拦路虎,直接找到了她:“你和江守言是什么关系?”
      沈筠乔一愣:“普通同学关系啊。”
      班花摇摇头:“怎么可能,你糊弄我吧。”
      沈筠乔一头雾水地说:“真的没有糊弄你啊。你应该知道,江守言和班里很多女生的关系都不错,我跟他就是一般同学,算不上特别亲密。”
      班花顿时无言。这是事实,江守言的好脾气原本就让他在女生中的口碑不错,他为人又热心。两人分手之后江守言更是没有顾虑,和班里很多女生走的近了许多,虽然也就是遇到了一起吃吃饭之类的,但是这足以让班花心生不悦了。沈筠乔的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为什么唯独找她而不找别人?
      班花整理了一下思绪,说:“你一向独来独往,天天往学校外面跑,除了你的舍友之外你基本上没有什么关系亲密的同学了。可是偏偏你跟江守言一起吃饭上自习。你说说我能不觉得奇怪吗?”
      沈筠乔苦笑道:“一起吃饭只是因为我做兼职回来要经过江守言住的宿舍楼,所以我经常能遇到他。上自习是因为江守言觉得我的笔记记得很详细,他要借我的笔记来抄。我忙着做兼职,每天都累得半死,哪有心思去考虑其他事情?我就说道这里,信不信由你吧。我也真心希望你能跟江守言复合。”
      沈筠乔的这番话合情合理,更何况她和江守言也并没有发展出什么超越同学之间的亲密关系来。从此校花再也没有找过她。后来沈筠乔听说班花又找过江守言好几次,但是每次都被江守言一句“覆水难收”给顶了回来。
      前尘往事一起涌上心头,沈筠乔才惊觉时光溜的如此飞快,一晃数年已经过去了,当年狼狈拎包的美女跟班现在正人模狗样地站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沈筠乔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江守言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啦,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
      沈筠乔强忍着笑意说:“我要是跟你未来的女朋友翻出来你的那些陈年糗事,比如站在宿舍楼下等姑娘一等就是一上午啊,跟在姑娘后面手拿饭盒赔笑脸啊等等,你猜你的女朋友会是什么反应?”
      面对她的调侃,江守言却认真地回答道:“年轻人做傻事,上帝都会原谅。那时候只是因为我还不够成熟,很多问题还没有想得透彻才会去做一些荒唐的事情。”
      这个反应让沈筠乔大感意外,她有些尴尬地解释:“我不觉得你做过的那些事情很荒唐,我们女生当时都很羡慕班花,夸你是新好男人。”
      江守言摇摇头:“不,这没什么可羡慕的。年轻的时候我还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以为无原则的顺从就是表达感情的方式。也许班花并不爱我,她只是习惯了享受被人照顾的感觉,所以留恋和我在一起。”
      在江守言的严肃下,沈筠乔只好匆匆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她终于意识到,虽然此时两人还置身于校园之中,但是江守言早已不是当年的他。现在的江守言考虑问题显然成熟和沉稳了许多,而且他并不想过多地提及那一段往事。她有些泱泱地问江守言:“时候不早了,我们要不要回去?”
      江守言却说:“我想去看看当年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小饭馆还在不在。”
      “好啊好啊,那时候你老是装馋拉我去打牙祭,我当时人穷志短也不说破,就跟着你去蹭吃了。谢谢你这么细心,还考虑到如何照顾我的自尊心。”
      那家小饭馆居然还静静地矗立在老地方,还是简陋的装修,只是老板换了人,当初那位热情招呼学生的中年妇女已经不见了踪影,一位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正在前台面无表情地低头算账。
      沈筠乔有礼貌地上前询问:“你好,麻烦请问一下,您知道这家饭馆以前的老板,就是一位大概五六十岁的阿姨去哪里了吗?”
      年轻人抬起头来,没有被陌生人打搅的不耐烦,相反,一脸笑意地回答:“她是我妈妈,现在在家休息,我来接替她在饭馆帮忙。厨师没有变,这里的菜还是我爸爸的手艺。”
      “太好了!谢谢你,请你帮忙向阿姨带个好。”沈筠乔开心地和江守言找了张空桌子坐下。江守言对她说:“不用看菜单了吧,我考考你当年我们吃过的菜是不是还记得?”
      “当然记得了,每次吃到这些东西就是我一周里面最高兴的时候。地三鲜,鱼香肉丝,红烧肉,家常豆腐,清炒油麦菜,还有西红柿鸡蛋汤。不过,你确定堂堂江总经理要屈尊吃这些?”
      “我没那么娇贵。我们就按这个点吧”,江守言随口答道,他的心思却不知不觉地飞到了别的地方。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他变了,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表面上开朗随和,骨子里却常常无可遏制地软弱,始终在执拗地与童年埋下的怯懦苦苦斗争的大学生,而是愈发宠辱不惊,运筹帷幄掌控着一盘生意的管理者。
      她也变了,那张疏离冷清的脸已经褪去,现在的她,从容,自信又不失幽默,头脑缜密而妙计频出,是他最为依仗的得力助手。
      他又没变,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他发现自己心下牵挂的还是眼前的这个人。那个时候他懵懵懂懂地追逐着自己想象中的爱情,蓦然回首却发现那也许只是年轻人头脑混乱中走过的一段歧路。
      她也没变,她的心灵如同往昔,始终强大而坚韧,她没有深陷于家庭破碎所带来的痛苦,反而起身,步子迈得更轻快,用她的头脑支撑起两个人的生活。
      还有她吃饭的样子,一如既往地没有矜持和客套,还是像几年前坐在这里一样,挥舞着筷子大快朵颐。
      她变了,又没变,但是江守言微笑着看着沈筠乔吃相的时候,他起码自己的心里坚定地澄清了一点:
      她更值得自己去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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