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载烟花焚成灰》柚子柚子

37、意外，哥哥的忽然插手

　　江守言抽空找了一趟父亲，向他详细汇报了商场革新的方案。江守言说话的时候心在砰砰直跳，尽量抑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发抖。他有些惭愧：自己好歹也是在公司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人了，居然还是不能保持时时刻刻的镇静，避免不了紧张。
　　父亲的反应言简意赅，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很好。我没有意见。你再组织一个会议，听听大家的看法。”
　　既然父亲已经首肯，这件事情就已经确定了至少80%。江守言内心兴奋不已，立即组织集团管理层开会讨论这个方案。会上大家都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只是指出一些细节部门需要商榷。江立行只是匆匆地露了个面便说临时有急事离席，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会议结束后，其他人纷纷离席。江守言还沉浸在喜悦中不能自拔，他对会上坐在最隐蔽角落里的沈筠乔说：“太棒了，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简直难以想象！”
　　沈筠乔的回答听起来却有些奇怪：“是，顺利的不正常。”
　　当时的江守言只顾着与亢奋情绪作伴，没有心思去琢磨沈筠乔这句话。可是，几天之后他便想起了一个词“一语成谶”。
　　当他接到父亲秘书突如其来的通知，疑惑地走进父亲的小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父亲，哥哥和一位陌生人。哥哥的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微笑。一种莫名的不详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哥哥向他介绍来人，对方是某知名零售连锁集团的区域经理，他们计划在江城市开设分店，看上了悦兴旗下的一家商场，准备把这家商场的场地整体租用，以它们自己的品牌独立经营。它们瞅准的地方，就是江守言准备大刀阔斧全面改革的那家商场。
　　江守言的第一反应是：见鬼了，这么巧。偏偏在这个时候。
　　对方开出的价码很有吸引力，这意味着悦兴再也不需要向这家商场投入人力物力，每年舒舒服服坐收租金即可。江守言不得不承认，如果他不坐在现在的这个位置上，自己也没有强烈的理由拒绝这个看起来十分美好的提议。
　　他本能地想拒绝。但是转念一想：做事勿冲动。他便耐心地听完了对方开出的条件。第一次接触总是以初步了解和寒暄为主。会议很快便结束了。江守言有礼貌地送对方下楼，在电梯里，他不经意地问那位张经理：“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哥的？”
　　张经理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下，告诉江守言：“大概是去年吧。我们也不太熟，正好有这次集团开新店的事情，我就联系他了。”
　　把张经理送到门口，江守言告辞。他望着对方的背影笑了：自己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对方一股脑儿说了那么多。如果不是慌乱中的欲盖弥彰，还能是什么呢？
　　这点小小的疑问显然无法证明任何问题。江守言带着烦恼回头去找了沈筠乔，简单向她描述了会议经过。沈筠乔的第一反应同他毫无二致：见鬼了，这么巧。
　　“也许是我哥哥主动找到张经理，提出可以把商场租给他们开新店的。”江守言猜测。
　　“不太可能。开店计划对这种零售集团而言是一件非常慎重的事情，他们要经过反复的调研，论证，再经过高层审批才能通过。一个区域经理的级别，远远不够去决定这样的事。而且从时间上看也不合理。”沈筠乔说。
　　“也许是他们公司恰好有这样的计划呢？”
　　“恩，这倒有可能。只是现在我们还不清楚是否究竟如此。如果他们真有这样的计划，开出的价码又确实如此，那么的确无法让人无法拒绝。”
　　难以言喻的沮丧向江守言袭来。原来自己还是天真地低估了一次自己的哥哥。所谓姜还是老的辣。自己的哥哥表面上在会议中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私底下却以最快的速度行动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连沈筠乔都说“让人无法拒绝”，莫非自己雄心勃勃的改革计划，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产了？
　　沈筠乔却远远没有江守言这般沮丧。江立行出手本在她的意料之中。这也是她的目的所在。要对付一个人，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一股脑儿冲上去一顿乱砍，首先要了解他的弱点，就像希腊神话里面的阿喀琉斯之踵。
　　江兴的弱点是什么？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在逐渐老去，开始布置交接班工作，重要事情的决策权在他，但是他不会插手日常的具体工作。这部分他已经慢慢交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他的弱点，就是他的儿子。
　　江立行的弱点是什么？他刚愎自用，好大喜功。自己牢牢掌控着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不能允许自己被任何人冒犯，一旦遭遇到挫败，便会狠狠地反击。同样，他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地盘被他人染指，即使是他的弟弟。
　　所以自己帮助江守言去逐步蚕食江立行负责的业务范围，一定会让江立行暴躁不安。他绝不能坐视这种事情的发生，一定会不惜投入大量的时间去琢磨如何狙击他的弟弟。
　　一方面江立行的精力有限，他又不愿意把事情放手给下属去做。现在很多集团的工作江立行已经疏于应付，更不必说他又要花去很多心思去考虑打击江守言，那么悦兴的发展势必会因此而大受影响。另一方面，政治斗争一定会带来内耗。随着江守言势力的逐步发展壮大，大批的中高层，乃至普通员工便要考虑站队等各式问题，这些问题考虑多了，花在专心工作上的时间和精力自然也变少了。
　　这也是沈筠乔在当前阶段全心全意帮江守言的考虑所在。江守言把商场业务做好了，利润提升的数额也是有限的，但是倘若江立行心思被分散，把一个房地产项目做砸了，对悦兴所造成的损失将大大超出商场部分提高的盈利。
　　听闻江守言今天带来的消息，沈筠乔立刻搜肠刮肚，找各种关系向相关人士求证。但她之前并没有从事过百货零售业，在这个领域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脉。花了一天时间打各种电话，沈筠乔终于获得一些支离破碎的信息。她仔细地考虑了许久这些信息之间的关联，推测出了它们背后隐藏的一个可能的事实。
　　带着这个推测，她急匆匆地去找了江守言。江守言依然有些愁眉苦脸，沈筠乔坐下来，对他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江守言有气无力地说：“别开玩笑了，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我没有给你开玩笑。我什么时候拿工作上的事情开过玩笑？”
　　“那好吧，坏消息。”
　　好吧。提前声明，我的这两个消息还有待进一步的确认。坏消息是：在你哥心里似乎完全没有兄弟之情存在，为了不让你的计划实施，他简直什么招数都敢用。”
　　“这算什么坏消息？好消息呢？”
　　“那家百货零售集团要租用悦兴旗下商场场地的计划，可能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你可以安心搞你的改革方案了。”
　　“什么？不存在！”江守言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谨慎地推测。我找了所有可能和这个集团有瓜葛的人，很遗憾，我并不认识这个集团的内部人士，所以只获得了一些间接信息。一个信息来自和这家集团有长期合作的公司，说这家集团短期内并没有在本省的任何开店计划。另一个消息是说，这家集团计划以后所开店的绝大部分物业将自行购买，尽量不租赁。”
　　“你的意思是说，我哥联合那个经理，编造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开店计划，那个报价，也是假的？”
　　“对，我猜是这样的。”
　　“可是他图的是什么，既然这个计划彻头彻尾是虚假的，那么也不可能实现啊。”
　　“我猜是拖时间吧。你的方案只能暂停，你也只能专心跟他们去谈租赁，他们可以拿各种细节条款慢慢拖住你。这样一来，你根本没空去寻找新的商户。等到老租户们的租约到期了，他们就随便找一个什么理由宣布谈判破裂，他们走了，不玩了。这下你傻眼了吧。商场不能空着吧，你只能和老租户续约。你的改革方案自然就泡汤了呗。今年你交的答卷，还会好看吗？”沈筠乔的语气平静，她说的内容却让江守言有些不寒而栗。
　　沈筠乔看出来江守言脸色大变，她赶忙补充了一句：“当然，我反复强调了，一切只是猜测。”
　　她的这句话纯属画蛇添足，并没有让江守言的表情变得缓和起来。他沉默了许久，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该说些什么。沈筠乔见此准备告辞，在她手碰到门把的时候，江守言忽然说话了：“我再找人打听打听吧。”
　　沈筠乔说：“好。没有确定之前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作者有话说

　　拜托大家多多打分，评论，谢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