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载烟花焚成灰》柚子柚子

16、事业，是他的命脉

　　刚刚过去的周末，江守言的父亲和哥哥一道去外地出差，他特意推掉了所有应酬呆在家里陪母亲。
　　刚刚过去的一役已经结束，江守言大获全胜。他动用了自己的众多关系，以最敏捷的速度收集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并向父亲做了简单汇报。父亲却只说出了一句话：“你自己看着办吧。”
　　父亲此言便表示他不会再插手此事。江守言于是迅速向曾永青摊牌。
　　曾永青对这个总经理心中并无多少敬畏，他一向认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江守言这位年轻的公子哥只不过是依仗着他的身份坐到这个位子上虚度光阴而已。江守言从公司的副职升任正职并没有多久，经验尚浅，面对一大堆千头万绪的琐事已经是手脚慌乱了。这家广告公司与悦兴已经合作数年，继续把单子交给它做也顺理成章。于是他逐渐地肆无忌惮起来。
　　所以，当江守言把一叠证据，包括他以别人名义注册的，用以转账的公司相关信息，与广告公司之间的账目往来等等材料，放在他眼前的时候，曾永青的感觉像是狠狠地挨了当头一棒，而且这一棒下去，他已经不可能有任何机会翻身。
　　“还有其他的东西，就没有必要给你看了吧。”江守言紧接了一句。
　　这句话明显是在提醒他：江守言手中的底牌还不止这些，他最明智的选择是自己缴械投降，不要再存着其他心思，也不要折腾着去向自己的表哥告状。曾永青这次醒悟，他远远低估了自己眼前这位年轻的总经理，他下手的稳准狠，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范围。
　　江守言给曾永青留的最后一点残存的面子是让他立即主动辞职，把工作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交接。
　　为了保证工作交接的顺利，江守言在和曾永青摊牌前就确定了接替人选。虽然曾永青习惯于把所有功劳都往自己头上揽，与江守言讨论工作也十有八九只是自己出马，但江守言对市场部下属几个小部门主管的口碑还是有所耳闻，数韩衍最能服众。而且他虽然也是从集团的其他业务部门调动到悦兴科技，但是他习惯独来独往，并没有与集团的其他派系牵扯不清。
　　江守言知道离婚对韩衍的打击极大，因此他前一段对工作并没有全情投入，导致沈筠乔刚来不久就能发现的问题，他却一直置若罔闻。不过江守言对他有非常乐观的估计：随着他从离婚阴影中慢慢走出来，加之曾永青的打压已经不复存在，韩衍应该可以胜任这个职务。
　　只是韩衍主动提名沈筠乔做策划部主管的这个举动，却让江守言吃了一惊：沈筠乔来公司时间不长，韩衍对她的了解肯定远远不如自己这个老同学，居然置众多老员工于不顾，单单提名了她。不过这种局面，江守言也是乐见其成，这代表韩衍也认可了沈筠乔的工作表现。
　　吃完午饭，江守言陪着母亲在后院的树下喝茶。他有点像小孩向父母邀功的意思，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向母亲简单地介绍了一遍。母亲毫无悬念地夸奖了，然后说道：“你的那个大学同学真是不简单。小姑娘心思倒是深沉的很。”
　　江守言附和：“那是当然，她在这件事情上确实帮了我很大的忙。”
　　母亲忽然皱了皱眉：“你这个同学可靠吗？”
　　“当然可靠了，毕竟我们是四年的同学。我跟她上大学的时候就比较熟悉，她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她毕业之后先是回家照顾她生病的妈妈。她妈妈去世以后，因为她弟弟来江城上大学，她就也来这边工作了，姐弟俩相依为命，挺不容易的。她的工作经历和社会关系都特别简单。” 江守言发现自己在下意识的拼命维护沈筠乔，即使是母亲的疑虑，他听起来也顿觉不快：那是他同窗四年的同学，也是他极为珍惜的一位好友。
　　母亲又问他：“她这么为你着想，为你谋划，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江守言一惊，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妈你瞎说什么啊。就是正常的老同学加上下级工作关系。她为我做这些事情是因为我给了她很高的工资，告诉她要多帮帮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嘛。”
　　母亲不由得笑了出来：“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何必如此激动，况且你现在也是单身状态。”
　　江守言心知母亲又会借此巧妙地把话题引向“女朋友”，这个亘古不变的她的兴趣焦点，便赶快起身叫停：“妈我现在这么忙，没有心思考虑交女朋友这个问题。我不像我哥那么聪明老练，能高效率安排时间。我先踏踏实实地把工作干好。我先去书房，上网处理一些事情。”
　　他迅速地从母亲身边溜走，顿时松了一口气。母亲对这个话题总是兴趣盎然。特别是他担任悦兴科技总经理之后，母亲觉得他在事业上已经到了一个暂时稳定的阶段，无论谈任何事情都能够牵扯到“女朋友”这三个字。他每一次都是以 “忙”这个万能借口作为挡箭牌。
　　他仓皇来到书房，心里已被母亲刚才的那番话搅动的悻悻然。他自知自己不是迟钝之人，若沈筠乔对他有一星半点的爱慕之意，他怎么能毫无察觉？自从她进了悦兴，他们之间的私人关系似乎正在大幅度的倒退之中，她谈起来公事来倒一向是全神贯注，往往连老同学之间必要的寒暄也被免除掉了。江守言甚至隐隐担心，如果自己放任下去，他们两人残存的同学情谊也会被冷冰冰的公事公办磨损的寥寥无几。
　　江守言上了网，发现程欣已经给他不知道发送了多少条留言，一个紧接一个的大红色惊叹号在充分渲染着她的愤懑之意。
　　“守言哥哥，你为什么不回我！！！”
　　“我都等你的消息好几天啦，你说句话给我好不好！！！！”
　　江守言只能苦笑着好言好语地哄着这位被她的全家人彻底宠坏了的小姑娘，向她解释自己的确很忙，天天加班到深夜，实在无暇上网查看私人信息，自己有空了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回复她。程欣是他的好朋友程越的妹妹，比他小上几岁，小时候就喜欢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追着跑。现在她正在日本留学，几乎每天都不亦乐乎地在网上向他通报最新近况，她又看了什么精彩的演出，逛了什么好玩的地方，并连连追问他的生活。江守言只能如实相告：上班，开会，出差，应酬。
　　程欣对这个枯燥的答案显然嗤之以鼻：“你的日子怎么过的这么无聊啊，跟我哥比起来差远了，怪不得他管你叫苦行僧呢，你简直可以出家啦。”
　　江守言并不准备向程欣这个心思简单的小姑娘去介绍现实情况的错综复杂。他无法向程欣解释清楚，他的情况和程越相比有着本质的不同。程越是程家的唯一男丁，会稳稳妥妥地接手程家的全部产业。而他自己却需要苦苦打拼，捍卫自己可怜的一亩三分地，等待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机会，还要提防着哥哥的暗中干扰。江立行在商界打拼的年份比他要多出不少，因此江守言只能拿时间换取经验，放弃掉大部分的私人娱乐休闲。程越可以整日逍遥自在的泡夜场，开豪车，四处旅行，但他却不可以。
　　周二，江守言拿到了韩衍递交的关于市场部下半年对外合作计划的报告。江守言称赞韩衍动作快，上周才走马上任，今天就拿出来一份高质量的东西给他。韩衍却回答：“不敢贪功。这份报告的雏形是策划部主管沈筠乔周末加班做出来的，我只是在她写的基础上做了一些改动和增加。”
　　江守言颇为欣赏韩衍这种坦荡荡的做事风格。韩衍走后，他又将报告细细地看了一遍，把沈筠乔叫了过来。
　　江守言把报告递给沈筠乔看，沈筠乔惊呼：“韩总的动作也太快了。这份报告的草稿我昨天才给她的，他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大修大补了很多东西。他考虑问题比我细致和缜密多了。他增加的细节都是我没有考虑到的。”
　　江守言一笑：“你就别顾着夸别人了。韩衍已经告诉我了。你周末加班赶出来的报告。我站在老同学的角度告诉你，工作别太辛苦。”
　　沈筠乔道了声谢谢关心，又问他：“你叫我来，不会只是单单让我看这份报告吧。”
　　江守言夸赞道：“真聪明！你很滑头，在报告里面提了好几种方案让领导选。我想问你，如果让你选，你会选哪一个呢？”
　　沈筠乔略微思考片刻：“第一个。我希望能跳出本地的这个小圈子。找国内知名的广告公司直接合作。当然，费用是一个问题，跟他们的沟通时间成本是另一个问题。报告里面都有相应的解决方案。而且我觉得这类公司也想积极拓展二三线城市的国内客户。”
　　江守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让我再考虑考虑。计划要落到实际操作中，障碍还是不少的。”
　　沈筠乔提议：“我听说韩衍的很多大学同学毕业后都在知名的广告公司任职，现在应该大多数都做到了中层职位。可以先让他动用私人关系和同学们沟通一下。”
　　“这个情况我倒是不知道。你的建议可以试试，但是，既然韩衍跟他们有私人关系，你不担心发生在曾永青身上的事情重演？”江守言仍然有所顾虑。
　　“应该不会，第一，大公司要操作这样一件事情要困难的多。第二，用哪家公司，最终的决策权在你身上，而不是韩衍。第三，曾永青这么做也是有人撑腰，并非他一人所为。这种可能性在韩衍那里应该不存在。”沈筠乔考虑的片刻，告诉他。
　　“好。先让韩衍和这些公司接触，了解了解情况。”江守言又问道：“你怎么知道韩衍的同学是干嘛的呢？”
　　“哈哈，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公司里面花痴韩衍的小女生很多呢，他们对韩衍的情况摸的那叫一个通透。有一次，我不小心说了韩衍一句坏话，我的天，她们没把我给批评死。”
　　江守言无心去听沈筠乔告诉她的八卦，他脑子里还在琢磨沈筠乔无意中说出的那句话“曾永青有人撑腰”。他已经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了解到曾永青所设立的那家皮包公司和他的表哥有账目往来，而曾永青的这位表哥，是江立行的左膀右臂。江立行究竟有没有纵容这件事情，甚至授意曾永青一些什么，他现在还无法肯定，但是他无法消除这个怀疑。他的哥哥已经暗中开始对他动手了。
　　等到沈筠乔起身告辞，江守言这才沮丧不已，他早已提醒了自己数次：记着和沈筠乔聊聊公事以外的其他话题，却又不可避免地让两个人对话的焦点集中在了工作上，直至放任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