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忘记》警察先生

8、砒霜

　　跟叶家鸣的交流比想象中顺利，叶家鸣个性随和，有问必答，与叶家安截然相反。
　　沈观潮想起昨晚，叶家安推开他冲上车子的时候，脸上竟有一丝壮士断腕的悲壮。
　　经纪人在身后骂声震天，让他赶紧截住那个跑路的混球，他以为经纪人是担心被投资方责难，就佯作无知地回答“开远了追不上”。经纪人骂声渐停，最后自言自语“两年了，是应该走出来了”。

　　沈观潮一瞬静默。原来韵茹已经离开这么久了。两年弹指即过，很多回忆都好像停在昨天。
　　他开着车，韵茹坐在旁边，微风从半敞的车窗吹进来，米妮卧在后座，不时伸出舌头舔它雪白的毛，那时的风和他的生活一样，都是暖意融融。
　　再不会有了。

　　叶家安的戏补到很晚，完后他请宵夜，沈观潮盯着一群人吃喝嬉闹，没兴趣加入其中。
　　繁星满天，深秋的晚风带着凉意，沈观潮看到叶家鸣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叶家安，叶家安眉飞色舞地说“叶家鸣大好人啊”，这时的笑容似孩童。

　　能让他笑，就必然能令他哭。沈观潮满意自己的发现，他忽然改变主意了，与其干掉叶家安，还不如将痛苦研磨成若干份，一天投放一点，直到它们在叶家安体内攒成剧毒。

　　***
　　叶家安被震耳的闹铃搅掉美梦时，沈观潮已将行李归置妥当并备好了早餐。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叶家安怀疑自己仍在梦中，因为沈观潮开口的第一句话是“Tina让我搬过来，叶先生”。

　　总共三间卧室，沈观潮选了最小的那间，坐北向南阳光充沛。一张床，一个衣柜外加个写字桌就是全部家具。叶家安黑着脸拨经纪人的电话，舌战数个回合后摔掉手机去客厅吃东西，翘着腿仰着眉对沈观潮说“听着，住可以，不许侵犯我的私人领域”。

　　沈观潮点点头，“当然。”
　　叶家安抹抹嘴，问，“早饭你煮的？”
　　沈观潮点头。
　　叶家安嗤了声，“看不出。”
　　“我从小就要自己照顾自己。”沈观潮说，“所以我也能照顾好你。”

　　叶家安喷出一口牛奶。名为照顾实为监督的同居生活就此展开。再不需要闹钟，因为沈观潮比闹钟还早，再不能赖床，因为沈观潮会想尽办法不让他睡个饱觉。
　　不过三天时间，叶家安已然甘拜下风。要论敬业精神，他沈观潮认第二，谁人敢称第一。

　　这天收工早，叶家安一上车就睡着，车子开到住家门前时他醒了，让沈观潮掉头去卖场。
　　“你上去睡吧，我去买。”沈观潮说。
　　“你知道叶家鸣住哪儿吗？”叶家安撇撇嘴，“开车吧，东西是买给大画家的。”

　　***
　　饭菜煮完天色仍微亮，叶家安出了厨房看到叶家鸣跟沈观潮比肩站立，叶家鸣被光霞笼罩着，沈观潮半身大片阴影，他们在讲墙上的画，那幅画是叶家鸣的新作，画的是海边景色。
　　叶家安对这种玩意实在不感兴趣，喊了声开饭就自顾自坐下先吃。

　　兄弟俩都不是寡言的人，几口饭菜下肚就开始了话题，叶家安说最近拍戏顺利，跟老前辈们的合作还算愉快，叶家鸣接茬说上次画展的作品都被订走了，说着还故作神秘地告诉他“有幅新作要让你第一个看”。叶家安挥挥手说免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文盲加流氓，哪懂欣赏艺术。被叶家鸣乱揉了一把头发。

　　“到时候也要请kevin看。”沈观潮微笑着说，“你的助理很本事，比你懂画。”
　　不说还好，沈观潮夹到嘴边的牛柳遭到了叶家安报复性的阻击。叶家鸣目瞪口呆地看着好脾气的沈助理主动又夹去一条肉，不禁感慨，“以德报怨啊，大概也就kevin能忍你了。”

　　饭后叶家安去阳台抽烟，沈观潮和叶家鸣坐沙发看电视，自然地聊起了叶家安。
　　叶家鸣说“我这个弟弟我是知道的，虽然脾气坏了点，但他心地其实不坏，kevin你多包涵”。
　　沈观潮温和地应了声，视线转向阳台，停留几秒后折回来，笑着说“我没有兄弟姐妹，很羡慕你们兄弟感情这样好”。

　　告别时叶家鸣摸摸叶家安的头，说“我明天全天有空，来给你当司机吧”。
　　叶家安竖起眉毛怪叫“你TM才想到啊，都欠好几天的了”。

　　回程途中，月光与星光都异常亮眼。后视镜中的叶家安心情看似不错，眼底不再有疲态。
　　沈观潮想起叶家安饭间的某个表情，那是个难以想象会在他脸上出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