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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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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安坐到地上,两条胳膊扒着车门试图起身,不断打滑的手脚令他的动作滑稽而徒劳。
沈观潮冷眼旁观了一会,走过去问他,“你怎么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手还没碰到他,他就如同避瘟疫般躲闪,身体越抖越厉害。沈观潮确信叶家安没有洁癖,也多少明白他为什么会抖成这样。但这又如何,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杀死了韵茹,上天就惩罚他一辈子受良心谴责。
这很公平。
“这样不行。”沈观潮凑到他耳边说,“要是被狗仔看到了肯定会乱写,回车上去!”
说完,就近乎暴力地将他弄回车子,锁好车门,踩下油门。
叶家安的样子既狼狈又可怜,他蜷缩在后座,半边脸贴着座位,他的手绷直僵硬,团在胸前,像是要努力保护自己。还是在抖,沈观潮头一次看见有人能抖成他这样,秋风中的落叶都不如他这样会抖。
沈观潮发出恶意的低笑,慢慢开车。中途,以为叶家安恢复正常了,因为后视镜中的他神色渐趋正常,直至抵返公寓楼才发觉,原来叶家安的报应比自己期盼的还要凶猛。
沈观潮拉开门,叶家安这次没有爬下来,他呆坐在原位,眼睛彻底没了聚光。沈观潮推推他,他突然就像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偶,颓然地倒向自己。
两年前的某一天,沈观潮自己也是这样,在面对妻子的遗体时,他双膝跪地,欲哭无声。
那时整个天空都是黑色,所有的一切都化作灰烬。
***
叶家安在深沉的夜色中睁开眼睛,沈观潮把温牛奶递过去,他没接,摇了摇头坐起身,眼睛里依旧没光,呆呆愣愣地向着沈观潮。许久,低声说,“我是自作自受……”
“什么?”沈观潮突然对后面的内容感兴趣。
叶家安不答,他的眼神虚浮,穿过沈观潮,游离去四面八方。
沈观潮在心底嘲笑这些廉价的脆弱:“去洗个澡吧,你出了很多汗。”
叶家安还是摇头,重新躺下去,背向沈观潮,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身体不舒服就别开工了,我会跟Tina姐报备。”沈观潮弯起唇角,冷冷地盯住叶家安的后背。等待几秒后又说,“要不要CALL 你大哥过来看看?”
这回他开声了,闷沉着喉咙说“不要”。
为时已晚。沈观潮拨通了叶家鸣的电话。
听到一声“喂”,叶家安即刻跟吃了兴奋剂一般,跳下床跟他抢手机,沈观潮闪避了几下,手上不稳,手机摔到了地上。叶家安一扫先前颓丧,恶狠狠地将沈观潮压制住,“你以为你是谁?!多管闲事!!”
沈观潮的眼色瞬间凛冽,本能地出手还击,力道之大,完全超出叶家安的认知。叶家安的脑袋磕到地板上,眼睛一阵酸胀,上肢完全无法动弹了,沈观潮占了上风,却还不罢休,一只手卡到了他的喉咙上。叶家安愣住了,冰凉的指尖都能试探出他颈间的脉搏声了。沈观潮卡的那样用力,只要再向下轻压几寸,他的脖子肯定断在当场。
沈观潮清楚自己的能力,徒手杀人早已家常便饭,高手都干掉过不少,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外强中干的叶家安。但不是现在!现在就死的话,实在太便宜他!
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沈观潮回撤手力。
叶家安伏到地上,捂住喉咙发出剧烈的咳嗽,脖子周围一圈暗红的掌印令沈观潮彻底冷静。
他向叶家安伸出手去,叶家安回应一记拳头,他不躲,鼻梁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血锈味须臾弥散。他抬手去抹,手背沾上零星的殷红。
沈观潮不以为意地扬起嘴角,捋了捋头发,走近一脸疲态却笑容贱爆的青年。
两双眼对住,沈观潮再一次伸出手。
叶家安接了,借力起身,身体突然腾空,目之所及只得沈观潮行走的双脚及不断倒退的木质地板。
叶家安从没像这样被人当成麻袋扛,也从没哪个敢对他这样。
他挂在沈观潮肩上,一路直行再右转,随着沈观潮进到浴室,他也终于得以落地。
沈观潮打开龙头,调试水温,跟着把毛巾递给他。他嗤笑一声,乜斜对方,“这么尽责,干脆帮我洗咯~!”
沈观潮笑面不改,即刻动手解叶家安的衣扣,修长的手指由领扣去到底扣,再由左袖转到右袖,全程彰显完美的涵养。
要不是突如其来的门铃响,或许叶家安已被脱个精光。
沈观潮打开门,不出意外的见到叶家鸣。男人连招呼也不打就直接入屋,嘴里念着三个字:他人呢?!
音调急促,不是讲给沈观潮听,而是在问他自己。沈观潮心怀一丝快意,引男人去到浴室。叶家安裸着上身,坐在马桶上抽烟,一团青灰色烟圈恰好散落在兄长的面前。
“恭喜你,我一定会备份大礼~”叶家安抬头,微笑着讲。话音才落又抢白,“你帮我跟Elaine讲声SORRY,就说我不该顶撞她,你知道的,我书念得少,讲话总是不经大脑。”
叶家鸣嘴唇动了动,从口型看好像是要喊他的名字。叶家安赶在他开声前先喊声“叶家鸣”起身走到他面前,大力地拥抱他,一大股烟草味夹杂叶家安的汗水气息。
“我明天,哦不,是今晨还有早戏~”叶家安松开手,拍打兄长肩膀,“回去吧叶家鸣,我要睡觉了。”
叶家安手劲很重,叶家鸣被推搡到门口。门开门关,由头至尾他一个字也没能讲出。
这样就好,这样最好。叶家安抱住膝盖,连人带烟垮塌下去。
窗前能望见男人落寞的背影,沈观潮静静地目送叶家鸣离去。月光皎洁苍白,一如强颜欢笑的某人。送完兄长,沈观潮返回弟弟身旁,也不管对方是否愿意,伸手将人拉进怀里,把自己的外衫给他穿上,然后搂住他直至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