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传奇之素心如雪》此生长恨

64、第六十三章：腥风血雨入边城

　　第六十三章：腥风血雨入边城
　　三月十六日早朝，众臣在大殿上昂首期盼，却没有等来大崇皇帝上朝。
　　随后，宫内传出消息，皇上忧急之下，吐血昏厥，需要休养，任何人无诏不得进入宣德殿，朝中事务交由丞相刘明远与几位重臣协同处理。
　　外敌入侵，局势危急，睿王独力难支，崇皇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病重，难道是天亡大崇？有几位老臣竟在金殿之上放声痛哭。
　　消息一经传出，举国震动，幸亏刘明远等人一力维持大局，安抚人心，才不致生乱。
　　三月十七日凌晨，天蒙蒙亮，一辆马车便飞速驶出皇宫永定门奔东南方向而去。
　　谁也想不到，车上坐的便是钦封东南督战使“岳凌风”，钦命御前三品带刀护卫凤吟春随行保护。
　　奇怪的是，这位“督战使”竟然没有威风的仪仗，大队的护卫，仅带了几个随从便秘密出京了。
　　不过，所有暗卫都因这位督战使而齐齐出动，这在大崇开国以来还是第一次。
　　一路向南，昼夜赶路，“岳凌风”等人终于在十二日之后到达了大崇东南小镇白马镇，那是通往睿王驻扎的威远城最近的一条路。
　　白马镇本是一个风光秀丽的镇子，在秦惜的想象里，那里虽地处边境，时常受到侵犯，但平时却应该是小桥流水人家，充满了纯朴与幽静的。
　　据前面传来的战报，有一队在战场上散落的小股敌人由于缺乏粮草，刚刚潜入后方偷袭抢掠了白马镇，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让贺兰玥他们绕道而行，但贺兰玥却坚持要从白马镇经过。
　　天气晴朗，春阳高照，可是马车似乎越走越艰难，秦惜感觉到有一股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李清沅的脸上也露出了少见的森冷之气。他为了隐藏身份，稍稍易容了一番，嘴上粘上了络腮胡，皮肤也变得黝黑，加之他本来就生得十分雄壮，这下就更像是一个魁梧的壮汉，还有谁能认得出他就是那个心思缜密、敦厚恭谨的大内总管？
　　“岳先生，到了。”车帘外，凤吟春的声音如冰，不同往日。
　　李清沅当先跳下，伸手扶下了头戴斗笠、轻纱遮面的贺兰玥，秦惜也随在贺兰玥身后走下了马车。
　　空气中的血腥之气污浊之气更加浓烈，呛得秦惜连声咳嗽，下意识地掩住了口鼻。
　　然后，她便看到了——
　　一片废墟，一片被烧成焦土的废墟。
　　废墟堆里，路上，水沟里，到处都有横七竖八的尸体。
　　被利刃砍死的，被火烧死的，被马匹踩踏而死的不计其数，有老人、有妇女、有小孩。
　　近处，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血淋淋地倒在地上，手上还死死地抓着一个包裹。
　　再往前，有人被利刃穿腹而过，有人被割断了头颅……
　　“啊！”秦惜惨呼一声，抱头蹲在了地上。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吗？为什么要抢掠百姓？屠杀百姓？也许战场上的情景比这还要惨烈百倍、千倍，可是，百姓们毕竟不是兵士。
　　秦惜开始呕吐，不停的呕吐，直到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李清沅走过去，递给她一方素帕，将她扶了起来。
　　秦惜勉强按下心中的翻滚的气血，站了起来。
　　然后，她便看到了正在查看死者伤口的贺兰玥和凤吟春。
　　贺兰玥遮着脸，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他观察完一个尸身，又微跛着脚走向另一边，为了遮掩他身上那独特的气质，凤吟春便垫高了他的一只靴子，让他走路时瘸了一点。
　　他们是在根据这些情形判断敌人的情况吗？秦惜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她恨不得长上翅膀飞离此地。
　　终于，他们停住了手。
　　“走吧。”贺兰玥的语声依然沉稳，却掩藏不住几缕悲怆。
　　断壁残垣，尸横满地，却有一袭单薄的青衫立于这腥风血雨之中。
　　他站在血泊中，孑然如参天之竹，然后抬脚，踩着满地鲜血，一步步稳稳向前走去。
　　那背影，一望见清，再望见寒。
　　“救救我，救救我——”
　　有人没有死！
　　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秦惜急忙抬眼望去，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满脸血污，颈上一刀深可见骨，却还没有断气。
　　李清沅抢先一步走过去，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向着秦惜摇摇头。
　　女子濒死的眸中却仍然存留着希望，拼尽力气说道：“救……，救我。”
　　秦惜心中十分不忍，她鼓起勇气向那女子走去。
　　“站住。”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贺兰玥转身制止了她。
　　“可是，可是她还没有死。”秦惜喃喃说道，在她的心里，她很想救这名女子，哪怕她已经没有希望被救活。
　　“你救得了她吗？这里像她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你救得过来吗？”
　　那声音竟如此冰冷无情，秦惜惊呆了，这是他说的话吗？他还是那个心怀天下、爱民如子的大崇皇帝吗？他还是那个温润仁善、纯良宽和的贺兰子墨吗？他何时变得如此残忍？
　　凤吟春走过去，轻轻说道：“秦惜，快走！你要知道，岳先生来这里是为了大局，为了救更多的人。”
　　秦惜抬眸看去，那人衣青如柳，冷清淡漠，身上竟透出一股前所未见的杀伐戾气，卓然而又犀利，令秦惜觉得十分陌生。
　　又前行了一天一夜，终于到达了威远城。
　　那里是东南道行军大元帅睿王贺兰珏的驻扎地，离南漠与大崇的主战场大约有两百多里。
　　彤彤灿阳下，遥立一座城楼，楼上铁甲林立，旌旗翻动，当中一面龙凤日月旗幡上绣着一个斗大的“崇”字。
　　一队骑兵列队从城内奔驰而出，掀起滚滚烟尘，隆隆的马蹄声中间杂着刀剑的铿锵，战马喷出的气雾中，隐现着无数历经风霜的脸。骑兵后面又是一队整齐的步兵，沉重划一的脚步和着同样节拍的铠甲发出“哗哗”的震动声，林立的长枪寒光涌动。
　　虽然还没有机会见到真正的战场，但一行人已经在这威远城中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铁血军魂。
　　当先一人手握战刀跳下马来，其身后的将士也齐齐下马，列队迎接朝廷钦差，队伍整肃，无一人发出异响。
　　那人乃是睿王麾下的从三品安远将军胡烈，他枣红面庞，两眼如灯，苍髯如戟，生得虎背熊腰，一看便是沙场猛将，也是一个大大的粗人。
　　“末将胡烈奉睿王之命来此迎接钦使岳大人，王爷去各营巡视，尚未回城，请大人见谅。”
　　胡烈嘴上说得客气，对那假岳凌风却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军中男儿，大多慷慨，他们信服的也是勇力，对于一个只会舞文弄墨的文弱书生，自是十分鄙夷。胡烈还在心中嘀咕，圣上怎会派这样的一个人来督战？真是丢了大崇的脸面。若不是那“岳凌风”身负皇命，大概他连一脚把他踢出城外的的力气都不愿浪费。
　　“无妨。”假岳凌风说得简洁，并不在意胡烈的态度。。
　　“吟春兄弟，你来了，真是太好了，老哥哥我等你好久了。”
　　胡烈走过去给凤吟春一个大大的拥抱，张开嘴呵呵地笑了。
　　“胡老哥！”凤吟春冲他抱拳。
　　“走，走，快进城。”胡烈搂着凤吟春的肩往城内走去，却把“钦差大人”晾在了一边，奉命接见完之后就再也不理会他了。
　　其实，胡烈在武将中品级颇高，也多次觐见崇皇，但此刻，他确确实实是认不出贺兰玥了，当然，他也想不到贺兰玥会来边关。
　　到达住所，贺兰玥脱掉斗笠，换上一个玉质的面具，那面具薄而透明，若隐若现，既可以遮住面容不被人认出，又不会显得太奇怪、太突兀。
　　掌灯时分，睿王回城，他还未卸下盔甲便满面风尘地赶往钦使的住处。
　　看到睿王，凤吟春等急忙上前拜见。
　　贺兰珏伸手扶住了凤吟春，“吟春，一路辛苦了。”
　　他看都没有看“岳先生”一眼，也没有和他说话，显然他来此不是为了见“钦使”。
　　“京中传来消息，圣上身体不适，你们出发时他可好些了？”睿王略带关切的问道。
　　“还好。”凤吟春回答得模糊。
　　秦惜有些意外地张大了眼，原来睿王还是关心圣上的，可是，在京里，在圣上面前，他为什么一直都是那种冰冷决绝的态度呢？
　　看到贺兰珏疲惫不堪的神色，布满风霜的面庞，粗糙黝黑的皮肤，干裂带血的嘴唇，就知道他从开战至今的这一个月是如何度过的，他的臂上还缠着绷带，隐隐有血迹渗出。
　　贺兰玥眸中一黯，轻轻出声唤道：“珏儿！”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贺兰珏惊讶地回头看去。
　　愣怔半晌，眸中的复杂情绪一闪而过，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冷。
　　“请岳先生戌时至聚贤厅商议作战事宜。”
　　冷冷抛下一句，睿王也不再理会别人，扭头扬长而去。
　　（第六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