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情在河的下游》zx80111

6、第五章 意外

　　再次醒来，窗外天已黑了，灯开着。林伯母不在，不是在热水房，应该就在去热水房的路上。

　　心里酝酿着待会如何跟林伯母开口，求她收留我，好让小舅舅放手去做自己。纪家人虽然骄傲，但为了小舅舅，我宁愿放下我的骄傲。

　　正想着，走廊那头传来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好象有一众人往这边走过来。还没听出是几个人，病房门已开了，抬起头，我怔住了，站在林伯伯和小舅舅身边的那个人是——大舅舅！

　　望着那与小舅舅相仿的容貌，相似的身形，不知为什么竟觉得有些陌生。在我们最辛苦，最艰难的时候他在哪里？在我们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现在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小然……”还没开口，声音就哽咽了，“我来晚了。”大舅舅一步步走到我病床边，愧疚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无意识的唤着“小然，小然……”

　　他是真心忏悔的，因为他真心忏悔的眼神我原谅他的迟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一年多的音信全无，不是没有代价的。扬起脸，迎上他的忏悔：“外公和外婆已经不在了，你知道吗？”

　　正戳中他的痛处。他痛苦的弯下身：“刚才在家里听说了。没见上他们最后一面，是我一生的遗憾。”

　　“这一年多你去了哪？为什么不给家里来电话？”是你害我小舅舅吃了那么多苦，我怎么可以轻饶你？

　　平复了下情绪，他回道：“一言难尽。总之，你以后没有大舅妈了。”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我们……离婚了。”

　　离婚了。这一年多的日子足够我了解许多不属于我这个年龄的名词。分开了吗？分开也好。这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了。老天爷很公平的，在我们艰难的时候，也没让你好过不是吗？同命相怜的感觉抓住了我。算了吧。都不容易，何必再为难。

　　我缓了语气：“去……看过外公外婆了吗？”

　　“没，知道你出了事，见了允臣，就一起过来了。”

　　“怎么都站在门口啊，都进来坐下谈。”是林伯母打水回来了。搬了凳子，让两位舅舅坐下，“你们慢慢谈，我跟你林伯父回去给你们送点吃的来。”扯着林伯父就一起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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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屋子里静静的，竟没人说话。

　　良久，大舅舅开了口：“赟然，听允臣说过两天你就可以出院了，我考虑过了，要是你愿意的话，我想带你一起回英国。以后我们一家人一起有饭吃饭。有粥喝粥，再也不分开。”

　　屋子里更静了，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时间好象凝滞在了这一刻。

　　久久，我听见自己说：“好！”

　　那么轻却那么坚决。

　　小舅舅不敢置信地直视我，来不及收起那错愕的眼神。

　　对不起，小舅舅，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而这，正是那个来得刚好的机会。我在心底轻轻的说。

　　“我不同意。”小舅舅开口了，口气很冲。可能想到我在场，勉强压抑了自己的情绪，示意大舅舅一同出了病房。

　　门外交谈的声音起先还低低的，之后就渐渐大了起来。

　　“之前没有你回来，我们两个也很好。我能照顾小然。”

　　“你不能，如果你能她现在就不会在医院。”

　　“是，我承认之前是我疏忽。但经过这一次，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你怎么保证？你自己要打工，又要读书，何况你马上就要高考，会不会去外地都说不准，你拿什么保证？你不要意气用事。我会给赟然最好的照顾。”

　　“哥，我已经决定不去外地。我会重新安排时间，不会耽误照顾小然。”

　　“你为什么这么倔？你不去外地读书？那你要读什么学校？你不要傻了，这种小城市有什么好学校？你要误了自己会后悔终身的。”

　　“哥，你不明白，小然对我意味着什么，这段时间如果没有她，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可不可以撑过来。”

　　“是哥对不起你们，爸妈最后一面没见到，出去闯事业也弄得一塌糊涂。就让哥哥补偿你们，让我照顾小然吧。”

　　“小然太敏感，失去了父母，又没了外公外婆，她比一般小孩子要早熟懂事的多，但也比一般小孩要脆弱的多。她需要比别人多几倍的安全感。你刚跟嫂子分开，清然也还小，你照顾一个孩子已经不容易，我怕你兼顾不了小然。他跟在我身边已有些时日，她害怕陌生，害怕改变，我真的会好好照顾她，哥你相信我。”

　　“看样子我们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一切就以赟然的意愿来决定吧。她刚刚已经答应跟我走了。”

　　“那个傻孩子，只是怕拖累我，怕成为我的包袱。但她不知道，她其实是我的天使。”

　　原来我的心事小舅舅全知道。善良的小舅舅，谢谢你没把我当做包袱，谢谢你还把我当做你的天使！真的……谢谢你！

　　“允臣，不只有你关心爱护赟然。我能理解爸妈出事后你们相依为命的感情，也不是要剥夺你照顾赟然的权利。可你有好好规划过你的未来吗？如果你没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你给不了赟然任何的保障。”

　　“哥，我考虑过，我不打算继续升学了。小然这次出事，就是因为我对她的关心太少了。如果我放弃求学，找份工作，边学边做，那样既可以保证小然正常的生活，也会有足够的时间照顾她。”

　　“我说了这么多，你都没听进去吗？不升学？你以为你可以找到什么样的工作？就算你找到工作，就算象你说的边学边做，但那能跟正规学校求学的经历相提并论吗？那是一回事吗？爸在世的时候最骄傲的就是有你这么个儿子，哥也嫉妒过你，但哥也知道你的能力。你不读？爸在地下不会答应，赟然将来知道你为她牺牲这么多，也会愧疚一辈子。你做事就只问自己心里舒服吗？你要我们每个人欠你到何时？”

　　“要说欠，只有我欠小然的，她不欠我半分。”

　　“哎，不说谁欠谁，说到底，你现在还是个学生，学生的义务就是努力求学，现在是你最关键的时刻，不该分心。如今我有能力也有义务照顾赟然，就算你把赟然寄放在我这，等将来你有能力照顾她了，我再让她回来还不行吗？”

　　“哥，我知道你的好意，但小然离不开我。我也放不下她一个人去外地。”

　　“你怎么就这么固执。连赟然都知道轻重，你还不如个孩子懂事吗？你只想到眼前，你眼里要真有她，就该考虑如何给她个更优渥的生活环境。算哥求你还不成吗？求你把这几年大学念了，只要你一毕业找到工作，我立刻让赟然回来。你要想她，假期我也让她回来看你，好吗？”

　　“哥，你让我考虑考虑，毕竟这关系到小然的将来。”

　　“这也关系到你的一辈子，我希望你慎重些。”

　　…………

　　谈到这两人语气都缓和了许多，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听不到了。

　　连我都明白大舅舅说的道理，小舅舅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明白。他是太在乎我了，把我的一切都放在自己的前面。他这样拿自己的前程换我平静的生活，值得吗？想到小舅舅如此为我，要咬住被角才能让自己不哭出声来。虽然舍不得，但现在我却是非走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