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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相对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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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我才是整个事件里最无辜的人!
当时的情况是,洪邵镂去拷了一份我的课表,然后每节下课后掐分掐秒地来教室堵我,向我要叶玉壶的电话号码。一个月来没有落下一次,我都快被他逼疯了,以至于最后演变成我看见洪邵镂就跑的习惯。
古人说的好,只要功夫下得深,铁杵磨成绣花针。
于是,在这样的身心折磨下,我很快沦陷了。我扛着被叶玉壶打死的危险,出卖了叶玉壶那基本无人问津的电话号码。
如果你要问为什么姓洪的为什么不去直接问叶玉壶本人,或者去堵我们寝室的其他两个人。我不得不说,因为TMD现在人人都懂得挑软柿子下手的道理了!
我曾经想象过,如果洪邵镂找的人是她们三个的情形:
Selection A 仁芯篇
“沐同学。”下课铃响后,洪邵镂喊住仁芯含羞地问:“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向来视时间如生命的仁芯当然很讨厌和这么个扭捏的男人对话,只是不耐烦地冲他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那个……请问叶玉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这个,的确是一个不情之请。所以,我无法回答。”仁芯看了一眼她的Audemars Piguet 腕表,就要往图书馆方向走。
情急之下,洪邵镂伸长猿臂,一把抓住仁芯细长的胳膊。
然而恳求的话还没说出口,已经晕倒在地。
前方是仁芯走远的背影,包括她一直抱在胸前的两本足以媲美砖头的《法学概论》和《中国近代史》。
Selection B 喻繁篇
“傅同学。”下课铃响后,洪邵镂喊住仁芯含羞地问:“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一袭纯白长裙的喻繁,施施然回头,微笑着看向洪邵镂。
“那个……请问叶玉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洪邵镂看了看周围,咽了一口口水。
“嗯,我还有工要打,再见了。”喻繁转身。
情急之下,洪邵镂伸长猿臂,一把抓住喻繁细长的胳膊。
然而恳求的话还没说出口,已经被围殴在地。
事实告诉我们,女神级的人物身旁总是不缺少一群如狼似虎的,保镖。
一阵微风吹过,已经走远的喻繁如墨般的长发起舞。
近处,躺着被围殴后的洪邵镂死猪一般的尸体。
“妈了个巴子,敢找女神的麻烦。见一次打一次。打死为止!”
Selection C 玉壶篇
“叶同学。”下课铃响后,洪邵镂喊住仁芯含羞地问:“能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你是我谁啊你。”叶玉壶睡了两节大课后神清气爽。
“我是你的优乐美啊。”洪邵镂继续发扬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精神。
然后,“啊!”“呀!”“砰!”“哐当!”#$@%$&*^#&*%$#@$@%^&......洪同志就这么被打死了。
我躺在寝室的床上,一边愤愤不平地YY着,一边啃着从叶玉壶那偷来的苹果时,却不知道本来就无人维持的天平已经发生了倾斜,黄沙从一边的大漠,透过一个微不可闻的小孔,缓缓流向另一端的,大漠。
“叶玉壶接受洪邵镂了!”这个消息比神舟七号飞天更迅速传遍我们整个女宿舍楼时,我抹了一把辛酸泪,吐出啃了半天的苹果核,神情激动地和在场每位同胞亲切地握手,拥抱。
群众们也反以巨大的热情,现场一片其乐融融。甚至有同志激动得热泪盈眶。
后来某次我在去食堂的路上,不幸遇上了这对野鸳鸯,我眼眶含泪地找到组织般握住洪邵镂的手说:“同志,辛苦了!”
当时叶玉壶居然展现出了她几乎没有的娇嗔,用那扭曲的兰花指,“温柔地”戳了一下我的额头,说:“讨厌~”然后用力拍掉了我握在洪邵镂手掌上的小爪子。
毫无意外地,我的额头肿了三天,手抖了一个星期。
当我怒气冲冲地跑去和仁芯告状的时候,仁芯告诉我,我被揍的原因不是她听出了我画外之音的揶揄(凭她的智商听不出来),而在于我摸了她男人的手。
我才恍然大悟。从那以后,我就重新捡起了看见洪邵镂就跑的习惯。
记得小学的时候,语文老师教我们用比喻,其中一项练习是用比喻的修辞手法表现时间流逝之快。于是,有人说,时间就像翻书,翻过一页,度过一天。有人说,时间像沙漏里的沙子,从我们的指缝间流走。
后来我在书上看到一句话:time and tide wait for no man ,youth is short and fragile. 翻译成中文是: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红颜白发叹似水流年。
等到真正学习了爱因斯坦的时候,才知道,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作为时间的喻体。发黄相片里你前后左右的脸,到了今天,已经快要叫不出名字。想到稀薄记忆中最爱不释手的玩具,早就融成了废铜烂铁,做成了垃圾桶或者降解在土壤里,也不会有一丁点负面的情绪。
所以,当我的校园生活这样日复一日,马不停蹄。那些以为可以结痂的悲伤,刻意地不再触摸,自以为是地封存在心的背面,遗忘。而正面,总是用来掩盖的,笑容。
我一向是相信时间的力量的。
所以,当仁芯邀请我们参加她的生日聚会时,明知道碰见那个人避无可避,却依然答应了。
仁芯生日前一天晚上,我决定去喻繁打工的酒吧找喻繁,给她一个惊喜顺便商量去买送给仁芯的礼物。
转了好几趟公车,终于到了拜托仁芯帮我查的地址。
我穿着那双半旧的帆布鞋,白色T恤和牛仔裤,有些失神地站在那条与我格格不入的灯红酒绿的酒吧街上,看着一对靠在电线杆上热吻的男女,有些难以相信喻繁会在这样的地方打工。
我在刺目的霓虹灯下反复踟蹰着,发觉在酒吧街里找到一家叫作“幻觉”的酒吧那么困难。终于在这条街上兜兜转转了二十分钟后,我站在了隐藏在斑驳陆离世界后,更加肆意张狂的世界前。我想它的名字很真实,“幻觉”。
白天公司里一丝不苟的白领们,在象牙塔里孜孜不倦的学生们,严肃刻板的医生们,到了黑夜便走进幻觉,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里,可以毫无顾忌地纵情宣泄隐藏在内心里渴望放纵的另一个自己。然后,第二天,走出幻觉,依然做回人前的自己。
我快步朝里走去,看不清路的过道上,却不小心撞上了一个男人的身体。即使喷了昂贵的香水,却难掩那难闻的烟酒的腥臭味道。
我连忙低头向男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从下至上的余光里,我隐约感觉到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轮廓,他用戴着一个金戒指的无名指厌恶地扫了扫被我撞到的肩膀。
我抬起头时,只来得及看见他钻进一辆奥迪a8 的背影,是中年男人微微发福的身形,昂贵的西服以及擦得发亮的一双鳄鱼皮鞋。
而那辆奥迪a8却是说不出的熟悉。
在这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摇滚乐中,在男人女人忘我的尖叫中,我只觉得太阳穴被震得突突地跳。断断续续的思维无法连接,根本没有办法细想。
我往里面走去,视角一一扫过,顶部的镭射灯闪着刺目的光,让整个场地忽明忽暗。摇曳在舞池半裸的女人,男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欲望,吧台醉醺醺的人群,互相放肆的亲吻,抚摸。
我用力按住快要呕吐的胃,越过乌烟瘴气的一幕又一幕,终于在远处角落里找到了喻繁。
她长而直的黑发烫得微卷,妩媚地散在一旁。穿着服务生统一的超短裙和格子衬衫,半片雪白的胸脯暴露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瘦直纤细的长腿吸引着周围男人的目光。从不施粉黛的脸庞却画上了浓厚的烟熏妆,如果不是那双宁静的眼睛,我几乎就要认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