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如梦》仪歌

56、癌症

　　“还是算了吧，我和你就好，我不想人太多。林竹枫，替我向叔叔阿姨问好，谢谢了。”她的语气很正式，也就很疏远。认识她这一年，总算把难过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吃过饭两人去了图书馆，沈清茶似乎经常来这里，习惯性地走到了医学类书柜前，凄月以为他会看经商管理一类的书的，凄月也常来这里，但多是借一些科学类的书，尤其是物理方面。

　　“癌症就真的没法治吗？”过了会，听到对方颇带些无奈的声音，凄月的心牵动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谁有病吗？”

　　“没有，我只是想研究一下。”清茶还是温和地笑着说着。

　　“别骗我，我可以告诉你，我对癌症也很有兴趣，因为，我最好的朋友，她也……荆芥她……在等我……”凄月突然感到泪往上涌，脑子里开始浮现荆芥的笑容：我等你！以及，另一个人幽黑的眼睛：送给你了的，为什么还我？她刚才就已经快忍不住了。清茶怜惜地把她抱进怀里，让她安全的哭着。的确，凄月她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甚至连身体都没有一丝抖动，完全看不出来她在哭。

　　“过了今天，你就十六岁了，要懂事，知道吗？坚强一点，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知道吗？从现在开始就补习医学吧，不然你的朋友会等不及的。”

　　凄月起身点头，脸上一点泪痕也没有，只是眼睛有些微肿，甚至眼睛里都没有任何泛红的迹象。

　　沈曼正呆在家里，因为清茶还没回家，饭菜已经凉了，她一口也没吃。她没去参加补习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可她要等他回家才能吃得下，今天是圣诞节，他也不回来吗？

　　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吗？

　　沈曼趴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埋葬，然后哭了，一直一直，把这十八年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他在她七岁那年进入她的生命，父亲让她叫他哥哥，她不愿意，在她心里，他不是她哥哥，因为她没有哥哥，她是独生女。她知道他一定是父亲和别的女人在外面厮混生下来的私生子，和电视上那些老套的情节一样，她从那时开始讨厌他也讨厌父亲。更气愤的是自从他来了以后父亲就不如以前那么关心她了，不再像以前那样陪着她，甚至连晚上例行的吻和晚安，也由他代替完成。

　　她挑剔他的一切，打他 ，骂他，陷害他，可他总是那副样子，温和的，冷静的，微笑着的，甚而有些不在意的样子。他总会在早上等她，然后骑车载她去学校，他骑车很稳，但并不慢，他不会讲太多话，但却会给她很多的温暖，从他讲的每句话里。

　　“要转弯了，记得抓好，也许不像昨天那样顺利。”每天和他在一起都不一样。

　　他会在午休时间帮她买饮料，毫不避讳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递给她，大家都不知道他是她哥哥，因为她一直都是独生女。那是班上好多女生都好羡慕她，因为她们私下里把清茶看作王子，而她，无疑是大家心目中运气超好的公主了。

　　他会在天气凉爽空气很好的秋天里载她去赏秋，只是带着她在本市到处转转，看落叶，看天空，他吟诗般轻轻背诵一些赞颂秋的散文和诗篇，都很美，那时的每个秋天都深远而有韵味。

　　她一度那么矛盾，接受他意味着对母亲的背叛，但慢慢的这种想法竟然被压制下去了，尽管知道他是自己哥哥，却还是没办法摆脱那种情绪。她不愿叫他哥哥，以前是出于讨厌，现在，则是想逃开这样的关系，似乎，真的，只要不叫他哥哥，他就不会成为她哥哥了……

　　最后那次陷害让他离开了这个城市，她自己则和许多不同的人交往，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她用尽方法去设计他，而他，无论后果如何，在一切告一段落后，始终是微笑着和她见面，怎么还能继续下去……怨恨……

　　借了许多书两人一起抱着去凄月的房子，很般配的样子。才收好东西，突然有音乐响起，是手机铃声，清茶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凄月从房间枕头底下拿出一个手机，是个黑色小巧的男士手机，她的手抖了一下，还是接了。

　　“……”

　　没有人说话，凄月也不开口。

　　“嗯。（清嗓子）生日是吗。十六岁了，我还要等你四年。”

　　凄月不说话。

　　“为什么不说话，恨我吗？”Wind转了个方向，看另一边。

　　“不，没有。”凄月认真地回答。

　　“哦，那就好。”不知为何心底浮现柔软的感觉。挂断电话，把手机递给Beauty。

　　“为什么把自己的手机寄给她？”

　　“因为怕记不住号码。”Wind迈步走开，留下她一个人。他对数字的记忆不好，可是，把自己的东西寄给她，只是，想……让她会偶尔，偶尔想起来……

　　“你哥吗？”清茶低头看了眼手机。

　　“是，那天中午老师说有我的邮件。”她是指那天她失踪的那回。上次没解释，这次反而一次性说明了。

　　“他很爱你吗？”清茶转过身背对她。

　　“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很恨我。”凄月笑着从清茶旁边走过去。

　　“这样……的吗。”说着仍然那么笑着。

　　“我寒假会去爸妈那边，你不……算了，我给钥匙你，书在这边。”凄月找到钥匙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