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影沉璧》郭紫嫣

4、得而复失

　　李泌心中着急，手中也没有趁手的暗器，一眼看到河沿上有几颗小石子，一弯腰摸了起来，随手往上一弹，几颗小石子带着强劲的内力，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那只做势要俯冲下来的秃鹫。

　　那贼鸟早已成精，仿佛早已知晓李泌会有这么一下子，一声中尖啸，身子一侧，冲向半空。一射不中，李泌刚想再补它一下，只听马蹄声声越来越近。李泌心知不妙，如今这情形，保全这两人有些难了，心中一横，就是三人一起死，也不能让他二人落入故寇之手，远远看到大国师带着人马包抄过来。他抽出宝剑，一跃而起，砍断纤绳。小舟一失了牵绊，忽的一下，被水冲走好几丈远。落下，站好，收剑，这几个动作干净利落，如同行云般，又快又美，大国师的人马赶来之时，李泌立在那里，仿佛是一尊从不曾动过的玉石雕像。

　　大国师催马走到近前，看了看已远离的小船，又看了看面对河水站立的李泌，朗声问道：“先生是来救郭子仪的吧？”李泌没料到他会这么单刀直入的问了这么一句，心中准备的一大堆的说辞都没须用上，他心中琢磨这老东西是来诈我的吧？因此回过头来，一脸茫然得看着大国师：“这位大人说的话，我可没听懂。”见他如此一说，大国师本来认定他是救郭子仪的，即使不是，也有可能是同伙，他这茫然的无知的表情，倒有七分象是真的，可是，他的目光围着李泌转了几转。黑豹虽死，灵识还在，他临死前看到一切，都被大国师吸入灵台，他看到郭子仪是被两个黑衣人救走，只看到一个面容清秀额间有道印的，另一个只看到一个背影，这个背影有可能就是杀死黑豹之人。他本还想再追问几句，可是听到几声焦急的鸟鸣，见那只秃鹫在远处的小船上，盘旋鸣叫，李泌心道不好！大国师冷眼看了片刻，冷冷道：“去把那艘小船给我拦住！”手下人令命，几条人影向着小船追去，李泌一看，身形一纵，也向小船追去，李泌的轻功远非那些乌合这众能比的。他几个起纵就追上了小船，足尖轻点，就站到了船头，顺手把撑船的竹杆给抄到了手中。别说靠近船边了，就是离船还有丈把远，都被李泌远挑近播，打翻到水中。一时间水中如同下了饺子似得扑扑腾腾地响不停。大国师策马冷眼观看，一见手下如此丢人，脸立时就绿了。一提内力，身子如一座拨地而起的大山，带着劲风就象李泌射去。李泌一见他亲自出手了，心中加倍小心，见到大国师的身形离船不到数尺了，他手中的长杆雷霆万钧之势向着大国师下盘扫去。谁知大国师竟然以不可思议的姿式，往半空上踏了一步，李泌的竹杆扫了一个空。没等李泌的竹杆收势回来，大国师半空就一记横扫踢了过来。李泌只得屈身避过

　　吐蕃国师朝小舟船舱一掌拍出，李泌双手一拧，一丈长的竹竿裂成数截，如箭矢般交错飞向国师背心。仓促之间，央错变招不及，吐出的内力无法收回，掌风将乌篷扫落，露出躺在舱里的两人。两人皆颜色灰败，其中一个剑眉紧锁，正是要拿来祭奠小渤律一战中死去将士亡灵的郭子仪，另一个容貌清艳，额心一抹火焰朱砂印。

　　大国师落在李泌对面的船头，冷冷一笑：“你们唐人的本事可真够高的啊。”

　　李泌神色不变，抽出随身宝剑道：“久闻央错国师武功通玄，李某倒要领教领教。”他手中剑名凝泉，是前国师袁天罡以天外陨铁铸造，日光下光华清浅，宛如一池水化成。

　　央错一见凝泉，环眼中迸发出光彩，心道：“真是一把好剑。”

　　李泌见他眼光全锁在剑身上，看似起了纳为己有之心，他眼角余光扫去，河中岩石交错，足下小舟顺水已到险滩。

　　“必须速战速决！”

　　衡山派讲究身法轻灵飘逸，在这丈许扁舟上，李泌身如灵鹤，剑如长虹，招招直取国师颈项，央错只感到颈上凉风瑟瑟，无奈他一对肉掌，加上身体庞大，节节退后，整个人就要掉到水中。眼看不敌，他一踩船头，跃到旁边礁石上打了个口哨，远处悬崖下河水立时翻腾不止，凝结出一条雪色浪花，朝小舟涌来。

　　远远的，李泌看不真切，但当务之急，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出掌连击水中，舟借反冲力摇摇晃晃避开礁石，驶出河谷。一个拐弯，又是另一番天地，水面渐阔，如滔滔大江般，李泌收起宝剑，从舱里翻出一件毡毯，盖在二人身上。郭子仪手脚僵直，金光的嘴角又开始溢血，李泌拉起两人手腕，缓缓注入内力，又得分心注视着水流的方向。

　　远处江面十分平静，那白浪到了转弯口冒了一连串水花就不见了。

　　越是安静，李泌越是不敢大意，“啪”一米长的大鱼奋力跃出水面，接着又是数条，似水中有不知名的生物不可逗留般，在水面上连续弹跳而行。船身突然一歪，李泌一晃之下，运气于足下，船牢牢的固定在江面，他抄起凝泉，望着水面。

　　“哗哗……”水面涌出涟漪，水波越来越大，船开始摇摆不定，仿佛又巨大的吸力将它拖向深渊。李泌纵身跳入水下，水下竟有一条巨大的水龙卷，无数的鱼虾被这条漩涡打得血肉模糊，水龙卷中间是一条狰狞的蛟。它扭过头，看向李泌，一张口露出满口利齿，嘶嘶挑衅。李泌五指一扬，一道道冰符将流水化作冰箭刺向蛟庞大的身躯。蛟身子一旋，水龙卷更为狂暴，冰箭还未近身，都被水流旋得粉碎。但这些都是虚招，李泌乘这个当，一下子游到水龙卷顶上，双手握剑，扎在蛟龙头头顶，蛟龙痛嘶不止，在水中翻滚，尾巴一扬撞向小舟。

　　“不好！”李泌抬头看向头顶，水面上那片小舟已裂成两半，他就看到两个人影跌入水中。

　　“郭兄，金兄！”李泌注意力一松懈，这蛟立即卷尾巴缠住李泌身子，李泌骨骼被巨大的蛟身缠的咔咔作响，他咬牙将手中宝剑朝蛟颅脑深处捅下去，蛟悲鸣一声，身子如筛糠般抖了起来，李泌周身压力减轻，手上一发力，将凝泉抽出，脑浆混着血花，把江面染红，蛟身沉入水底。

　　李泌浮出水面，再看江面，哪有郭子仪和金光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