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我今生》溪笑妍开

66、放走

　　那一刻，没人能体会月华心中的酸涩与挣扎，眼前这人还是自己相交相知多年的柳大哥么？于理，他错犯王法，阖当按律论罪；然而于情，此人在自己走过的每个阶段又都是那么新鲜温暖的存在，无论他做错了什么，却终究不曾错待了她。可他，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那么对待展大哥，从这一点，月华便万难原谅他了……
　　眼见着对面娇俏的人儿抿紧唇角缓缓的扭过头去，柳文野终于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只是一句简单的“我愿”真的有那么难？我爱你宠你这么些年，每每自己沉溺在那些不堪回首的“家仇”里、那些痛苦煎熬的筹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你便是我唯一的坚持与救赎啊，你带给我那么些的开心快乐难道都忘记了么？如今，你却为了一个展昭便要抹杀了我所有的好，丁月华啊丁月华，你何其残忍！
　　周身的气息仿若冷凝了一般，柳文野敛起一双赤红的眸子低笑出声，以微不可闻的声音低喃到：“如此，那便怪不得我了。”
　　言罢，倏的蓄势而起，犹如矫捷的猎豹一般向月华出手。月华无论如何不曾想到，都到了今天这步田地他竟然还执迷不悟，更不曾料想，他……竟真的会向自己出手！
　　下意识的起势应对，柳大哥啊柳大哥，你若如此我便休，月华不怕死，可你却活生生的把自己最后一点生望给断送了，为了那样一些人，是值还是不值？
　　月华身手本就比不上柳文野，更何况还是这样近距离的突袭，两招未过便被锁住了喉咙，彼时，白玉堂恰好掠至跟前，柳白二人都对彼此深恶痛绝，下手对决更是不留半点余地，转眼数招已过，白玉堂终究是顾虑着中间的月华，后退了半步。拳头攥的咯咯作响，眼睛死死的盯着柳文野，暗道，我管你是孙大人遗孤还是高大人遗孤，反正都是心肠阴毒不择手段之辈，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天爷爷断然不会轻饶了你！
　　柳文野低笑出声颇有几分得意之态，以往精明清澈的眸子中却有着掩不住的凄怆绝望，自己心里有多不想对她动手恐怕只有自己知晓，既然她放弃了自己，那么再多恨一些又何妨……又何妨？
　　“让路，备马，我要出开封，跟她一起！”狠厉的声音干脆利落，不肯多吐一字。而堂上众人看着这一瞬间的变局更是愤怒不已，时到今日，这个人竟然还这么冥顽不灵，难道真要高大人死不瞑目不成？
　　包大人双手死死的按在身前案牍上微不可见的颤抖着，面上更是阴云密布煞到极点。那丁小姐是展护卫挚爱，又不辞辛苦赶来说明一切替他讲情，他不感念也就罢了，如今却还要劫持于她，你叫本府怎生保你？
　　“柳文野！你可要想清楚，今日若你踏出开封半步，那便是万岁开口也保不得你了！”包大人身体抱恙，胸口犹如火烧一般，但开口之言仍铿锵有力威慑十足。
　　柳文野却不以为意，事到如今自己还有什么好顾虑？但自己便是要死，也要找那柳景宏问问清楚：“哼，别再我这空耗唇舌了！纵然我是高若讷高大人之子，敢问当今万岁，我父辛劳廉政一辈子，却换的个贬谪外遣抑郁而终，我还无记忆便被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祸事，谁的过错？就这么轻易的一了百了，岂不是太便宜？”
　　此时的皇上面色也已灰白一片，自己当初赏识狄青而贬斥了高若讷，狄青有才足担大任，自己心中无愧，可是没有照料到一介老臣的生活后世，任其幼子失踪却不闻不问，如今酿成这番祸事，自己当真没有半点责任？
　　此刻忽闻柳文野如此问询，心下更多几分内疚，略一沉吟，郑重道：“你若真是高若讷遗孤而被他人蒙骗利用，无论你做了什么，朕允你不死，日后待此案告一段落，亦会视涉案深浅从轻发落。柳文野，这是朕能给出的最大让步，你要三思！”
　　此言一出，卢方、蒋平只见唏嘘却无太大反应，二十年的生活却只是任人操纵的玩偶，喜怒哀乐早已在自己都不知晓的岔道口被人偷换了，若要因此便赶尽杀绝，说实话，自己心里也替那高大人不好受。可白玉堂却不这么想，斜眼睨了皇上一眼，大声道：“自己混蛋欠了账，如今把别人的性命赔进去，自己又在这慌不迭的充好人，凭什么？”
　　此言一落，满堂大惊！
　　“老五！”“五弟！”卢、蒋两位哥哥赶忙喝止，这个白老五就是一疯子！
　　“白玉堂！皇上开口你休要胡说！此番念你无心之过暂不追究，还不下跪认罪！”包大人被白玉堂这一嗓子差点没气晕过去，皇上纵然有千般不是那也是九五之尊，如今那丁小姐还在柳文野手上，你就不能消停点！
　　皇上哪蹭被这般侮辱过自然怒火中烧，但在这紧要关头却意外的没有发作，包拯啊包拯，你总是堵的朕没话说。此番过后，朕再来跟这白老鼠算总账！
　　柳文野闻此却哈哈大笑，开怀不已：“白玉堂啊白玉堂，若是没有这之间的恩恩怨怨，兴许柳某会跟你很投缘！可现在柳某不想跟你废话，让路，马！”说着，手上渐渐加大了力道，心里却默默的算计着时间，暗道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此刻月华脸上越显苍白。
　　卢方一把推开白玉堂，大声道：“给他让路！”
　　白玉堂虽心有不甘，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月华送死，只得照做。
　　柳文野拉着月华渐渐退向堂外，让他惊讶的是，平日里那么闹腾倔强的丫头从头至尾却都沉默不语。步出大堂的那一刻便再也抑制不住赶忙松开手查看她有没有伤到，当然，也不曾忘记封了她的穴道。
　　似是感应到了他的不问之意，月华却不经意的扯扯嘴角自顾自的呢喃着：“反正你已不是原本的你，无论走到哪里，逃不脱的还是逃不脱，何必呢？”
　　柳文野带月华跃上衙役备在府外的马向城外奔去，苦笑道：“到底还是你通透！奈何，我恨他们太久，也亲柳夫人柳老爷太久了，一时间我真的回还不过来，你怪不得我，就像我喜欢你太久便容不得任何人沾手一样！今天……不是故意的，只是，我若是替死鬼挡箭牌，我二叔……柳景宏便不会顾及我半分，可我现在不想死，更不想你死。若不扔下他们，咱们谁都走不了的，月华，你可明白？”
　　月华本来波澜不兴的眸子中刹那间讶异一片，他是什么意思……
　　不待月华反应，开封府的方向便在一声接一声的爆炸声中沸腾了，腾起的火光烟雾瞬间映红了月华水润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