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我今生》溪笑妍开

45、坦诚

　　“你醒啦！”月华把药放到桌上，上前接过展昭手中的杯子，却不经意看见他微湿的衣襟，叹了口气轻声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等等，我去给你找身新的来！”说罢转身欲走。
　　“不忙！”展昭微笑道，这丫头面上虽开心，眸子里却还留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抑郁，大概是遇到什么糟心事了。“你不开心？”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又透着七分确信的意味。
　　轻吐了口气，咬了咬嘴唇，回头坐到榻边认命道：“吵架了！”
　　展昭点头，只问“吵赢了么？”
　　“不算输！可是，不开心！”抬眼瞅了瞅展昭，他却一般没事人样，哪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怎样一番唇枪舌剑！若他知道自己把玉姐姐气走了，该不会怪自己吧，越想越有几分懊恼，早知道少说两句就是了，干嘛非那么咄咄逼人呢？
　　哪知道展昭了然一笑，慢语道：“喔？不输？玉儿那般伶牙俐齿诡异多变，你竟然不输，也算……战绩辉煌了！”
　　月华闻言眼睛瞪得大大的，微张着嘴巴，那副受惊不小的模样确实取悦了某人。待到反应过来，上前便推了展昭一把：“你知道我与她吵架？你知道竟然还笑的出来！”但见他侧着身子轻咳两下便又想起他身上还有伤，赶紧过去扶了扶，嘴巴嘟嘟的，眸子里却漾着几分愧意。
　　展昭摇摇头，没办法，这丫头还是这么的……有活力。遂淡淡解释：“如今这茉花村，白玉堂不在，除了玉儿我实在想不起来你还能跟谁吵架，而且吵完心里还这么……不上不下！”
　　月华敛了敛眸子，端了药碗过来喂他。展昭却也收了那份温和笑容，眼神四处看看，颇不自在。想自己江湖庙堂的漂了这么些年，何曾这般矫情过，但凡一息尚在，轻易也不假他人之手的。何况自从定亲以来，月华便是先前的那份倚赖自然也没了，如若哪次少几分剑拔弩张，自己都要暗自松上一口气，像今日这般情形，更是连做梦都不曾想过的！赶忙坐直了身子伸手去接：“我，我自己来就好！”
　　月华不禁微皱了下眉，手上并没有松劲，只是抬头看到他耳边可疑的红晕时，脸上的笑容便再也抑制不住，调皮的又上前凑了几分，清澈的眼眸瞅着他，打趣道：“展南侠走南闯北的什么阵仗没见过，却原来，也有害羞的时候啊？新鲜新鲜！”
　　展昭无法，只得由着她去，只是这静谧的气氛中夹杂着暗流的情谊，却鼓噪的人心中酸酸涨涨的，连带口中的苦口良药似乎也变了另一番滋味！为这一刻，自己似乎已等了好久，可当这种感觉真的确确实实出现的时候，自己却惶恐了。看来，人都是有贪心的，当梦寐以求的东西终于实现的时候，这才发觉自己想要的更多……可却偏偏比谁都明白，他再也承诺不起什么，更遑论什么天长地久……
　　“玉姐姐走了，可她还带着伤，也不知道能往哪去？”两人有一搭没有搭的聊着。
　　展昭闻言静默了好久，沉声道：“去哪都好！留在这里怕是更左右为难！既不能全心全意帮助柳文野，又碍于恩情无法背弃于他，那种痛苦远非我们可以理解的！我只希望，她不要再糊涂着搅在这诸多是是非非中辗转浮沉，早些找个安静所在也求一世清净。”
　　话音刚落却惊觉自己似乎触动了两人之间最为敏感的那根弦，颇有几分无奈。无论他柳文野对别人怎样，对月华却终究没什么说的。这么些年的深情厚谊一夕之间便变了天地，就算是铮铮男儿也纵然要伤心的，更何况是月华？
　　果不其然，月华听见这“柳文野”三个字便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仿佛自己一直刻意回避的东西倏然被人当众撕裂剥了出来一般，痛的人心尖抽搐。渐渐的红了眼眶，却强忍着望向展昭：“展大哥，这其中真的没有什么误会了么？”
　　展昭也心疼，虽然实在不忍心戳穿她最后一点希望，但又不能继续骗她，只得硬着心肠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那，待事情水落石出的那天，若是那黄金戈是幕后主谋，而柳大哥只不过一时糊涂步入歧途，包大人能不能放他一马？”水润的眸子中星光点点，充斥着那么美好的想法。
　　展昭低头一笑，屈指在她脑门上轻弹一下，安慰道：“一定会的！包大人判案虽号称铁面无私，但量刑轻重却把握的很好，法理之外自有人情！”
　　“那便好！他很可能是被人利用的……如今只盼他自求多福了！”强压下漫上心头的担忧与难过，自己是真的不希望这所有一切落幕之后，一切的刀枪剑戟指向的却都是柳大哥。但内心里也明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也同样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来承担后果，不论好坏！
　　以往自己糊涂，自觉不自觉的少不了伤了展大哥，但自此以后绝不会了，同样的遗憾与无助，自己真的不想体验第二遍。沉了嗓音，话音一转，正经道：“你与他在梅花苑照过面了，他有没有为难你？”若他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便是亲如兄妹也断断不能原谅他了！
　　展昭闻言便是一顿，说实话，在梅花苑中每分每秒的煎熬他这辈子怕是都忘不了了，而柳文野的恶毒相逼至今想来都句句在耳，到底要多大的仇恨才会把一个人铸成这般模样，他实在想不通？只是，这种种的羞辱与不堪，说出来便能消弭下去不复存在了么？徒增他人烦恼罢了。笑着摇摇头，似是月华问的问题有多么幼稚一般：“自然没有！他来去匆匆的，哪有那份闲功夫！”看月华明显松了口气，展昭也安心不少，看来自己没猜错，她最怕的便是柳文野做了什么伤害她亲人之事。只是，傻丫头，有时候怕是没有用的，该来的总会来的。但愿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不管展昭还在与不在，你自己都要学会……接受！
　　将最后一口药喂完，用帕子仔细的替他揩去药渍，娘亲曾经说过，她丁月华虽然平日大条，不爱琢磨些细枝末节，但若真的喜欢上做一件事，那便一定会做到最好的。喜欢他也一样，虽然自己也不懂具体要怎么做才是对的，但只要她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用心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