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我今生》溪笑妍开

24、苦心

　　如此这般，大约是过了两三日，自己一直昏昏睡睡，也记不明白。
　　过了早期的咳血症状，胸腹之中倒缓了先前那股火烧火燎的疼痛，日子似乎好过了不少。只是前所未有的乏力气短也挺要命，自己什么时候不是精力充沛耳聪目明，如今却一副病痨摸样，想想都生不如死，奈何还偏偏要挣扎着不死，当真是天意弄人！
　　眼前这姑娘还是一身火红，只不过是换了灵透小衫，宽带束腰，衬得人越发的娇媚。低头看看自己这身装束，不觉苦笑连连，当真是配合着她走么？这有朝一日自己熬不过真的死在这，别说看在外人眼里，就是包大人见了，说不定也会以为我们有什么，更不要提，月华……
　　勾起唇角笑笑：“玉儿姑娘！”
　　回头一笑，竟似心情大好：“展南侠这般称呼我不是显得生疏了么？这梅花苑方圆十里都称我一声‘玉菩萨’，江湖上凡是打得着交道的人，我会报一声‘玉罗刹’，今儿这番恩准于你，可以直接换我‘玉儿’！”
　　不知为何，这玉儿虽所行之事不义，但直觉告诉自己，她并不似那等十恶不赦之人！展昭一笑，沉吟道：“也好！只是展昭想跟玉儿讨份纸笔，不知应允不应允？”看玉儿陡然之间便冷了面色，不觉正色道“你请放心，展昭自不会连累姑娘，有关这里的一切情况虚实，绝不吐露半字！展昭所写内容也无避讳之处，姑娘但看无妨。而且这里有如铜墙铁壁一般，且人人视我如蛇蝎敬而远之犹恐不及，又怎敢搭手递出个只言片语？除了姑娘，展昭想不到可托之人！姑娘若还有顾虑，待展昭死后再抽空办理此事也无妨！当然，姑娘若坚决不允，展昭不怪！”
　　玉儿放下手中缝制的衣衫，起身走到展昭身旁，双手背于身后静静的打量端详，见他眼光诚挚，毫无躲闪之意便也不多计较。旋即吩咐使唤丫头取来纸笔，复又低头专注于手中活计，自己这辈子都还不曾如此认真的做过一件事，竟然是为一个男人缝制衣衫，想想都觉不可思议，听说他一身粗布蓝衫便能对得起丰神俊朗这四个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摇头一笑，罢了，就当自己一时兴起也好，想这么做便这么做了，如此而已！
　　不知过了几时，玉儿抖抖已完成大半的衣服，心下满意，再在领口腰间配上段白衣饰便可上身了。回头一瞧，展昭竟已伏在桌边睡着了，颓然而无害，写好的信纸就那么恭恭敬敬的放在桌角。
　　想他这几日也是空耗的厉害了，叹口气，缓步挪过去，不忍打扰他，就这么静静的，睡一时是一时吧。轻轻展开信纸，默念道：
　　“茉花村丁老夫人亲启，开封府护卫展昭前番得幸拜访丁氏双侠，煮酒比剑甚是快意，又巧与令爱月华切磋技艺，丁小姐才貌双绝，芳华明媚，端庄雅致，又爽利正直颇具侠气，展昭倾慕。承蒙老夫人不弃，将月华许配展昭，展昭感激。然过后细细思量，则觉此举过于鲁莽。展昭身在公门，举手投足皆须符合规范礼仪，规矩限制不得自由，且桩桩件件常须以命相搏，不为稳妥。月华灼灼，展昭难配，故而休书一封，前番婚约就此作罢。展昭情知女儿名节干系重大，展昭悔愧，如茉花村因此怪罪，则展昭束手就缚甘领责罚。老夫人爱女之心定能为月华再择良缘，展昭希望此人光明磊落爽朗正直，万望老夫人慎思之敏辨之。展昭顿首，再拜上。”
　　而所落日期竟然已是半月前……
　　明明没有一句是逾越自己极限的，行文用字又这般老实，可为什么自己心中会如此难受，竟像是被冰水浸泡了一般。看看他灰败的脸色，就算梦中都难得安稳，都落到这步田地了，你竟还那般苦心的为她打算么？公子也爱丁月华，爱到不容许任何人有丁点儿的觊觎侵犯，否则必会十倍百倍的报复，不让对方生不如死绝不罢手，他是那般的狂热炽烈，自己也曾一度被他感染。而你的放弃你的成全又算什么，这种淡淡的暖暖的感觉难道也是爱么？为什么玉儿竟也会为你动容，为你流泪……
　　收拾了手中针线，再无半点心思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