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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章四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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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流雲護著白髮紅葉站在廳堂正中。
刀客站在門間,進、或不進?
七夜端了茶盞遞與金光,滿面憨笑。金光瞥著七夜,輕哼一聲,心知若甩袖,七夜挨得近,必會摔了茶盞。
七夜又把茶盞遞了遞:“試過的,不燙。”
金光接過茶盞,回身坐下道:“已是夜深疲乏,諸位請坐。”
白髮紅葉尚在虛弱,伏在流雲後背,無力動彈卻有力打嘴戰:“誰要跟你個小人同坐!流雲,我們走!”
“你,不能走。”金光淡然一拂袖,“出門必神魂盡散。”
“你!”白髮紅葉咬牙瞪眼。
“看起來,這是你們的宗務家事,我先迴避。”刀客將踏入門的一隻腳撤回,順手關上門。
金光喝了一口茶,溫度恰好。
流雲將白髮紅葉扶著坐好,又忙給白髮紅葉也斟上茶。
“你還不是燕紅葉。”金光拿出一張符咒,“你若還想回到這人世間,必得除去這一身戾氣。”
“金光!你當我不知道,你這是想徹底除掉我!”白髮紅葉使勁拍桌。
“本座若是想除掉你,你還能在這裡?”金光冷瞥。
“你剛剛只是沒機會下手!”白髮紅葉冷哼。
“沒錯,本座打你一出現就要出手,不過被攔了。”金光瞥七夜一眼,七夜笑得憨厚。“你若自行了結,也省得本座出手。”金光將符咒拿起,遞過。
流雲硬著頭皮接過,猶豫。
“諸葛流雲,本座並不是想要燕紅葉死。”金光拂開七夜握過來的手,“燕紅葉于本座,已是兩不相欠。”
金光站起身,走到二人面前:“諸葛流雲,你將這白髮紅葉找回,難道不是為了帶回燕紅葉?”
“我……”流雲握著符咒,不敢看白髮紅葉。
金光打開門,月色如瀑布流瀉,滿廳銀華。金光舉步往外走,七夜忙忙跟上,經過流雲時拍他肩道:“西院還空著,你肯定不想和金光住一個院對吧。”
“諸葛流雲!剛剛金光的話什麼意思?!”白髮紅葉迎著月光,流雲看她攏著一身清輝,莫名的,鼻子有些酸。
“紅葉……”
“你也希望我消失是麼?!百年前如此,百年後,仍然如此!諸葛流雲!黑髮紅葉到底好在哪裡?!我也可以和金光和睦相處,可以為玄心正宗出力,可以……”白髮紅葉看著流雲慢慢走向自己,流雲身周光亮若月輪,像是,自己唯一的光源……
“我一直知道,白髮紅葉,真的已經離開了。只是我還不甘心,我希望師妹一直能陪著我,我希望師妹是只愛我的,像是,白髮紅葉那樣的獨一無二。對不起,紅葉……是我的私心,困住了你……”流雲握著符咒,五指摳入掌心,血染黃紙……
金光瞥了一眼照如白晝的廳堂,將帷帳放下,一回身,軟唇輕擦而過,小魔頭一臉猝不及防的無辜,指間還扯著金光衣帶……
“流雲他們……”
“會去西院。不要去想他們,只想我們就好……”
刀客坐在西院大榕樹的樹杈上,瞧著屋子里流雲又笑又哭,小心翼翼的抱著燕紅葉。
燕紅葉的外表並未有改變,仍是白髮滿頭,嗓門兒卻沒那麼大了,與之前的僵硬暴戾乾枯不同,此刻的她,看起來鮮活而溫暖。
刀客仰躺下來,望著月亮,思緒飛遠……如若自己也能等到妻子,她留存的殘念定不會是戾氣與不甘,或許,是對自己的愛戀……那麼她會是什麼樣子呢?一定不會冰冷冷吧,也不會如夏日正午的太陽般炙熱,應該、應該是初夏的月夜,有著露草的芬芳清涼,攏著月色的藍色花瓣般夢幻而溫柔……
小鎮上來了生面孔。鄉親們雖說好奇,卻也只能先遠觀,輕易不敢上前搭茬,畢竟,他們一來就住進了玄心正宗分壇。
青衣的算命先生早晨在玄心正宗巷子斜對面擺攤,笑容可親,長得還俊,看起來,應該很好搭訕?但可能,卦資太高。二狗子是這樣想的。他觀察算命攤子一上午了,大嫂子小媳婦兒在攤子前來來回回路過不少,卻是沒有人真正坐下算卦的。二狗子摸摸乾癟的錢袋,有些沮喪。他跟玄心正宗的人不熟,來這裡都好幾個月了,並沒有找到什麼可糊口的差事,畢竟只是個小鎮。玄心正宗的門規很嚴格,一年一次招新考試,但進了玄心正宗就不愁吃飯了!今年的考試就定在暮春,二狗子想算算,看能不能考上。
七夜坐在攤子后搗鼓手上的物件,餘光能看見側巷里一直朝自己這邊張望的人。
艮方風景靈動奇美,一道緩溪蜿蜒若游龍伏谷。山是靈山,水是活水,精怪成群,一山一天地,四時物候全俱。金光與七夜寅末起身,卯時入山,採摘了許多新鮮藥材、食材。七夜出門后,金光便著手處理食材做春餅。若是弟子們見了,怕是下頜都要掉下來,宗主這樣的仙家風範,居然也會脫下長袍、卷起袖子、隆起爐灶,攤春餅!金光就著清晨採摘的野菜,細細切了弟子們種的韭黃,配上山中泫泉水底的細蝦,細麵雞蛋攤的春餅薄透若絲錦,將野菜韭黃細蝦裹成卷,上鍋蒸好,這才換衣出門去尋七夜。
午時將至,二狗子瞧著那算命先生已經開始收拾東西,心下真有些急了。此時,玄心正宗走出一位身著青玉長袍的大人物,徑直走向算命攤子。二狗子也不知道這位一步一行都端肅威儀的人是誰,不過,連吳壇主都對他畢恭畢敬的,一定是大人物了。這位大人物手提食盒,食盒在陽光下金漆華耀,上面似還繪有圖案,閃著繽紛絢麗的色彩。大人物將食盒放在算命攤子桌上,那算命先生衝著這位大人物笑得開心而親呢,好似連周圍的空氣都暖了三分。那大人物將臉轉過來,朝著自己這邊看,二狗子忙低下頭,在那威嚴的氣韻威壓下,二狗子連大人物的臉都沒敢看。
“這位小兄弟,托你件事兒唄。”聲音就在耳邊,二狗子驚得猛抬頭。那算命先生笑容和熙,一雙點漆黑眸正閃閃的注視著自己。
“什……什麼事兒?我……我什麼都不會……也,也沒有錢……”二狗子捏著乾癟的錢袋,頭低得更低了,“那個,不過,如果我能幫您的話,我會盡力幫您!求先生,到時候賜我一卦,您的卦金,我可能付不起……”
七夜點點頭,笑瞇瞇的:“你還沒吃飯吧?食盒里的飯菜給你做午飯。你幫我守著攤子,如果有人來尋一柄梳子,你就領他到玄心正宗,這是工錢。”七夜給他手裡塞了一塊碎銀。
“太……太多了!太多了先生!我幫您守攤子,不能收您這麼多錢的!”二狗子捧著銀子,不知如何是好。
“那你就幫我多守幾天好了。”七夜引他來到攤子前坐下,指著食盒:“趁熱吃,晚飯也會有玄心正宗的弟子給你送的。這就麻煩小兄弟啦。”
大人物轉身往回走,算命先生忙忙跟上,二人貼得十分近,手似乎是牽在了一處,不過大人物的袖袍寬大,看不到究竟。
二狗子目送他們進了玄心正宗大門,算命先生和那位大人物還朝自己這邊點頭致意,二狗子忙忙揮揮手,示意他們放心。
街上人來人往,二狗子打開食盒,食盒有三層,一層鮮湯,一層素菜,一層米飯和點心,樣樣精緻。二狗子兩天沒吃過東西了,腹中早已擂鼓轟鳴,二狗子左右看看,街上依舊人來人往,並沒有人過多的注意他。他將吃食一樣一樣拿出來放在桌上,把食盒仔細歸置好,才拿起筷箸,吃的急切卻斯文。
七夜關了院門,回身摟著金光的腰,親呢而討巧:“天香樓的廚子手藝雖是精巧,哪及得上你親自下廚。對七夜而言,只有經金光之手做出來才是天地間的珍饈佳餚。”
金光唇邊噙著笑,瞥這沒正形的魔君一眼:“再磨蹭,春餅都涼透了。”
金光打開蒸籠,將春餅帶籠放入盤中,七夜將粟米粥盛出兩碗,并春餅一道放入食盤端入房間。
金光就著火,燒熱素油,將洗淨的蠟梅過油炸熟裝盤,配上調好的醬汁,再取了溫著的甜酒,正欲端盤,七夜打外面進來又順手接過,自往房間擺桌去了。
金光空手拂袖,隨著七夜緩步走去,陽光正好,庭院中星點綠意破雪而出,頂著晶瑩的水珠。
七夜擺好桌,又忙到門口為金光打棉簾。屋內融融春暖,映著七夜柔柔笑意,金光舉步微醺,下意識摸了下臉,這,還沒有喝過酒啊?
二人並排而坐,食案也未分開,七夜揭開蒸籠,霧氣騰騰間,晶瑩剔透的春餅若影若現。七夜夾起一個,通透的春餅皮下蝦紅韭黃野菜綠,微咬破皮,鮮香的汁水滿溢口中,七夜瞇起眼,十分享受。
金光嘴角噙笑,也夾起一個放入口中。七夜斟酒滿杯,學那戲中大禮相謝,金光也不客氣抬手來接,七夜微微一避,卻是不放,搖搖頭,眨眨眼:“豈可再勞累宗主,應由我來代勞才是。”說罷,將酒穩穩遞到金光唇邊,杯沿微微貼著金光的下唇、淺淺傾入,金光鳳眸輕挑,就著七夜的手喝下半杯。七夜湊近:“這酒如何?”嗓音低啞模糊,雙唇早已貼上了金光嘴角。金光倒也懂了他的“唇語”,雙唇推杯置盞,將酒杯推至七夜唇間,呢喃道:“不若自行品評。”七夜翹唇,手中酒杯微傾,醇酒暖口,一線暖流入腹。七夜夾起炸寒梅道:“花間酒,酒中花,春暖花香自寒來。”唇間銜著臘梅喂給金光。金光張口接了,不想靈舌一卷,冷香酥脆只剎那在口中綻放、舌間滾過,七夜笑瞇瞇的嚼著臘梅贊到:“好菜、好酒,共愛人,人間極樂。”
金光佯做不理,抬碗喝粥,七夜夾了春餅喂到他嘴邊,金光微頓,也夾起個春餅喂給七夜。七夜眼中晶晶亮,感動不已,篤的瞧見金光嚼著春餅得意一笑,微微思索,委屈便爬上了俊面:“不依不依,你這是怕我來搶,先堵了我的嘴,要真心誠意的喂我。”
“你三歲么?”金光一臉嫌棄,再夾一個遞到七夜唇邊,春餅點上七夜雙唇,又迅速塞入自己口中。七夜起身來搶,直直把金光撲倒在榻……
食色,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