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金]晷》孚木

60、章四十九

　　二狗子把食具食盒收好，玄心弟子自上前來收走，多的話一句不說。
　　武子匆匆自外面回來，正正撞上提着食盒的同修，一瞧食盒，瞪大了眼，那弟子指了指二狗子道：“宗主說給他送一日三餐，直到攤子收掉為止。”
　　二人站在門內說話，玄心正宗門口來來往往的人，二人說話還壓着，誰都沒聽到他們在說些什麼，偏偏街對面的二狗子還能聽得清清楚楚。
　　玄心正宗！宗！主！？！！！天！！！
　　二狗子手杵在桌上，因為過度激動有些發抖，連桌子都在搖晃。綁在桌腿的招幡隨風舒展，幡面一個朱紅玄字，確是似極了玄心正宗的旗幡。

　　二狗子腳步輕快的走回暫居的樓閣，這樓閣是二狗子數月前避雨之處。
　　那夜大雨滂沱，天地混沌，二狗子在樹林中早已迷失方向，只小心的躲避著一道道砸下的青電。
　　忽而眼前就出現了這座廢棄的樓閣，而當時除了二狗子，尚有一隊壯漢。壯漢們身壯若牛，手腳皆纏有獸骨利石等物，粗壯的手臂腿腳裸露在外，面容粗野駭人，兩方在雨中相遇，周遭昏魅詭異，皆以為對方是妖鬼。
　　二狗子身上無甚兵器，險些被壯漢們砍殺，幸而二狗子急速跳開，這一跳，竟是直登樓閣二層！適時閃電劈下，正正劈裂了壯漢們所帶的板車，板車上的箱子散落一地。壯漢們以為二狗子是妖異所化能驅雷使電，棄車而逃。
　　天明雨停，二狗子才看清板車上乃是喜被彩帛等婚嫁之物，原來那隊壯漢乃是接親的。二狗子將劈爛的箱子稍稍修復，又將所有財物都搬入樓閣，只待那隊壯漢回來拿取。等了兩日也未見人，二狗子這才下山去到鎮上。二狗子在鎮上轉了一天，差事沒有找到，房租也不是二狗子負擔得起的，二狗子買了被褥等物，便在這閣樓暫且住下了。
　　閣樓破敗不堪，離小鎮尚有十余里地，所在偏僻，並無人跡。二狗子早出晚歸，閣樓雖破，好歹也是個棲身之所，一段日子下來，也將此處當做是自己的家一般親近了。雖說每每回家都已夜深，早晨出門尚在天色微光，是以夜露晨霧，路上總有一段迷沌暗魅、昏然不清，二狗子卻從未迷過路。

　　今日二狗子吃飽喝足，早早安寢。迷蒙間，一股冷風襲來，二狗子緊了緊身上的薄被，撐開澀眼望向窗戶。閣樓的窗原已損壞，二狗子綁以林中竹木，又蒙上鎮上找來的舊布，勉強擋住了凌厲的寒風。二狗子定睛看了看，窗戶還好好的，似乎，風是從樓梯口傳來。二狗子只得起身，想是樓下的門被風砸開了。
　　“咯吱——咯吱——咔嚓！”重物踏裂了樓板。
　　二狗子一骨碌滾到床下，腥臭襲來，“嚓——！”
　　說時遲那時快！二狗子尚未看清那是何種物事，身體早已本能的避讓開來跳到窗邊，二狗子先前藏身的床早已碎裂成數片。碎木板間，藍綠的獸瞳銳利，那怪獸頭部若錐，尖銳的吻部似是鳥喙卻長有利齒。
　　耳邊疾風割過，那怪獸的尖嘴利齒已釘在二狗子適才站立的窗邊木柱。
　　二狗子並不知道自己又是怎樣躲過的，他現在攀在房梁上，能看到怪獸背上的一對醜陋肉翅和碩大后身。屋內分明無光，二狗子卻甚至能看清怪獸身上鋼針一般的稀疏毛髮，摳入地板的三趾利爪。

　　早春的夜晚寒意逼人，高空清透幽杳、無遮無擋、直通九霄，爍星遠近成局。
　　風微起，七夜駐步，仔細為金光攏了攏斗篷。金光微微勾唇，伸手握住七夜的手，二人緩步悠然入林。
　　殘雪壓斷枝頭，咔嚓聲響迴蕩。
　　七夜抬頭望，天空中的星辰越發明晰起來，時移星轉，繁星薈萃。“金光你看。”
　　金光應聲抬頭，空中幕暗星燦，碎星點點匯聚至中空，竟成鳳形。
　　星鳳振翅而飛，星光璀璨，漫天光華。
　　金光回看七夜，唇角微勾。
　　七夜一面無辜：“真不是我。造化之美……”說罷，也仰頭笑迎星鳳揮羽。
　　金光凝視著七夜，七夜點漆黑眸中星光奕奕。須臾，金光翹唇回望星空，手指扣攏七夜的，長指交纏。
　　“天澤履。入陣。”當最後一尾星羽在空中流逝不見時，金光唇微動，清音和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