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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此城无所有 ...

  •   进入大门,想象中的四大家族之一的奢华宏伟建筑卿狂没见着,反而只看到了寻常人家的模样,宅子陈旧,拱门雪白,长廊倒是挺多,却不见如点石成金那般揽着一年四季的奢华风景,只余眼前的素雅,整洁。

      卿狂顺着家仆来到前厅院落,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有些则手捧礼盒,一副谁也不让靠近的模样。想来里头应该是什么活物,不能放入空间戒指里,否则这人来人往的,真是会防不胜防。

      家仆指引完毕后便冲卿狂行礼,小声细细交代一些事项后便告辞离去,卿狂望着家仆小厮离去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她这才转过身,望着眼前一堆不认识的人,最后在一处偏地发现了座位,于是她一个闪身,便干脆坐在椅子上喝酒。

      偏殿距离正殿并不远,依稀间还能听到呼喝声,大门外还有长队在走,由外至内皆一片热闹景象,卿狂甚至能够听到管家细细交代下去的轻声低语。

      也不知还有多少人要来,卿狂这个来的不早不晚的便干脆坐在一角自顾自饮酒,然后仰头望着偏殿外的光景。外头是一些茂盛树木,说不上名称,一些花也雅致,整体看去,竟不见一朵娇艳欲滴的大红色花朵。

      只是卿狂可不是欣赏那些移植过来的花草树木,假山流水,而是越过那潺潺流水,树荫沙沙,直望向了头顶那一层层荡漾光晕的光盾,如一层薄薄的透明薄膜,将整个光盾家族覆盖包裹在内。

      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走进偏殿,卿狂算是明白过来,原来这光盾家族的邀请函,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她这个以看石人身份获得的请柬,便是被分在了三六之外,眼前这扎堆的人群,竟连修为大都只不过大领主境。

      卿狂莞尔一笑,仰头又是一口槐花佳酿,正待她欲起身之际,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突然高喊了一句,老家主出来了,霎时间也不管偏厅偏殿还是偏院里,皆一下涌了出来,前赴后继摩肩接踵,拥挤不堪。

      卿狂刚起身,便也被这人流冲向了正院,如湍急河流中的一叶扁舟,挣扎旋转一二,便随波逐流,随着大群,过了拱门长廊,被挤进了院内小桥上。

      卿狂稳定身形便被眼前一幕惊住了,这哪里是在院子里,这分明是从破庙走如殿宇,且不说正院大厅如何精致雕刻,单是厅前两根巨大石柱,便已让卿狂错愕不已。

      典雅大厅外笔直立着两根石柱,石柱上同样雕刻的是双龙,只是让卿狂震惊的是,这双龙竟然是真的拥有龙魂的活龙,也许在座能发现的没有几个,但是拥有天眼的卿狂则看得不能再真切了。她被挤进来的时候甚至与那龙魂匆匆对视了一下,那条依附在石柱上的巨龙便扭了扭头,硕大龙眼这么扫过来,如聚光灯打在了身上一般。

      卿狂暗暗称奇,停在院子里的假山上,上面有一处蜿蜒小桥,她双手环胸干脆便抬起一腿坐在桥栏上,想看看这光盾老家主,到底是个什么三头六臂。

      偌大院落足足可容千人,光是院子便是如此,可想里面如殿宇一般的正厅,又会是怎样恢宏光景。

      卿狂将视线转移向院落,靠近正厅站着的皆是蓝色港湾有头有脸的人物,因为人数过多,卿狂只在其中看到了金若鹤,陈沉,以及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大白胖子钱生钱,他正站在金若鹤几人身旁,笑眯眯的对谁都和颜悦色,看着像是心情非常不错。

      在往后看去,便是分了三六之分的地方,卿狂在那人群里还真给她看到了几个熟面孔。来自郦波弯的伊兰迪,以及他的一众家眷。与伊兰迪为伴的则就是霍斯家族,就连老夫人,和眼睛滴溜溜乱转的小雅也在其中,卿狂见状勾唇一笑,想要继续往后面人山人海看去,只不过这时候传来拄拐敲击玉石地板的清脆响声传来,卿狂下意识扭头望去,只见正厅内缓缓走来一人。

      来人是个四五岁的男童,大概只有卿狂大腿高,小孩模样粉雕玉琢,可爱程度不比她的寻宝鼠低,只是这男童穿着一身红色喜庆服,胸前左右纹着福禄金色二字,穿翠绿裤子,金边靴子,活脱脱年画上走下来的散财童子。

      这金边红衣的散财童子手中还拄着木拐,那敲击声便是他弄出来的。他的身后还分两排,恭恭敬敬走出的一身光盾家族制服的内族人。其中卿狂便在那两排人里,看到了雷昂的父亲。之所以一眼认出,是因为雷昂与他父亲有八分相似,而且之前雷昂也说了,他的父亲同样会出入这样的场合。那个中年男人此刻看着谨小慎微的模样,毕恭毕敬站在最末端,高大身躯微弯,俨然一副做小伏低状。

      卿狂看了看隐约可见的雷昂父亲,再看了看站在正前方,昂首挺胸,睥睨四方的孩童,有些瞠目结舌。

      这这这,这长相喜庆,穿着如散财童子一般的小孩儿,竟然就是这次宴会的主人,就是光盾家族的老家主?

      这不能吧!

      太扯了吧!

      这么个看上去也就四五岁的小孩子,怎么能和万年老人沾边?!

      卿狂这边惊讶,不远处正厅阶梯上便传来那孩童稚嫩嗓音:“人都齐了?”

      这么拽?

      卿狂哑然。

      男童身后两行队伍里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一身精致绸缎裹身,看着雍容华贵。他俯身在男童耳旁轻轻道:“爷爷,都到了。”

      卿狂嘴角抽了抽,这是个什么情况,这么个老头子喊一个几岁的孩童为爷爷,这就够让人匪夷所思了,好在修炼界里见怪不怪,这也就勉强能让人接受,可是反过来想,这孩子竟然是雷昂的爷爷,这也就说明,雷昂的父亲是这一堆老人里最年轻,辈分最低的子嗣,而雷昂更是,他这个孙子辈的估计连见面的机会都少得可怜,而同时也说明,这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散财童子,在晚年又老来得子,有了雷昂父亲,难怪雷昂父亲看着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外滩十八岛屿中,郦波弯光盾家族的家主了,且有资格参加今日这种场合。

      散财童子嗯了一声,然后不耐烦的挥手:“那就开始吧。”

      如此摆在脸上的不耐烦,真是半点掩饰也懒得做。

      卿狂摸着下巴只觉得有趣,真不知道远在槐花街的雷昂如果知道自己的爷爷是个胖嘟嘟,圆润喜庆的孩童模样,会是个什么场景!尤其是想到雷昂左一句他老人家,右一句老家主的称呼,卿狂便觉得有趣的紧。

      卿狂原本以为这散财童子如此作为,多少会惹得院子里众人的不快,却没想到卿狂完全是多虑了,只见阶梯上那小孩小手一挥,说了句开始,人群便开始蜂蛹而来,个个手捧着礼盒想要争那首贺。

      卿狂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不敢再看。

      眼前这一幕,像极了老大爷老大妈菜市场免费领鸡蛋的场景,生怕晚了一步免费鸡蛋就没了一样,一个个争先恐后,有些甚至暗地里使绊子耍心眼,就连叫嚷着斗嘴的都有,一时间喧嚣冲天,热闹不已。

      阶梯底下吵闹争执不休,阶梯上小孩被这滑稽一幕逗得乐不可支,咧开嘴就笑了起来,露出他缺了颗门牙的一排牙齿,他又连忙伸手去掩盖,滴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后,发现没人注意到,这才又咯咯直笑起来。

      卿狂见后眼睛一弯,正觉得这光盾家主有趣之际,拥挤的人群里,她竟然看到了金晃晃的大胖子,钱生钱扯开嗓子嘴里喊着借过借过,在人潮里艰难前行的模样,他气喘吁吁不一会便满头大汗,可偏他又不放弃,硬要往里头挤,而他体型又庞大,这么一来,就如水流中的一颗巨石,横亘在中央,让一半前来贺寿的人堵在后头,前面的人退不回去,一下卡在原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模样,看得卿狂想笑又不好笑出声,憋得她一阵脸红。而且这还不重要,前来贺寿的人潮还在不断冲来,使得原本还有模有样的人群,此刻顿时拥挤起来,一个个也没了什么修士阁下的风度,只想着冲到那年画娃娃面前,争到首贺。

      正在卿狂欣赏各大势力头目,满院子的大领主,君王,甚至大君王境高手鸡飞狗跳之际,卿狂竟然看到有人踩了钱生钱肩膀,直飞过人群,她定睛一看,竟是点石成金的老会长,金若鹤!

      身后紧接着又飞出两人,皆是踩着钱生钱肥软双肩借力,而且刚好也都是卿狂认识的,防具店店主陈沉,以及佣兵协会会长,崔江!

      卿狂顿时就不懂了,钱生钱喜欢抢风头也就算了,怎么金老会长,陈沉,和不拘小节的崔老哥也抢了起来!

      卿狂便站在桥上冲崔江喊道:“崔老哥!”

      崔江低空之中豁然扭头望去,便看到了远在小桥上,戴着面具的卿狂,顿时开口:“蒂法斯老弟快抢,首贺有彩头!”

      如此急切,竟连询问一声,你怎么也收到了请柬,什么时候来的,以及在哪处偏厅都省略了。

      首贺有彩?!

      卧槽,难怪就连沉默寡言的陈老都脚下生风,想不到原来这里头也是大有玄机!怪不得这群人跟疯了一样,争得面红耳赤犹不罢手,这光盾老家主的彩头,随便从他指头缝里流出一点,那也是人人争抢的宝贝啊!

      想到这里卿狂就先狠狠鄙视了下自己方才看戏一般的模样,坐在那里跷二郎腿看戏的模样一定傻的可以,又鄙视了把远在烈火佣兵的雷昂,怎么连首贺有彩头这种如此重要的情报都不知道!

      她当即二话不说,脚下一点,整个人便如鬼魅一般闪身跃向正厅。

      此刻如果有熟悉卿狂的人在场一定会卧槽出声,为了抢首贺,这家伙竟然不惜施展自己的看家本领之一,电闪九炼!

      电闪九炼不愧为古神之步,习满之后的卿狂更是身法飘逸轻灵,在场能够走到阶梯前的都是如金若鹤,崔江之流的高手,眼下竟然也让一个年轻后生,后来居上,且隐有超越的趋势。

      正当卿狂眼看就要踏上阶梯成功获得首贺之位时,一截白臂如玉的纤纤玉手突然横空出世,兰花指一伸,半路截住了卿狂,紧接着又是一阵清香袭来,又一玉掌朝卿狂面首劈来。

      卿狂心中一愣,手臂也没闲着,当即抬起手肘挡下,随后身形一晃,人已越过台阶上横空拦截自己的女子,来到了光盾老家主面前,笑盈盈地望着他。

      “你是谁!”身后传来一道女子的质问声,声音娇脆,宛若黄莺,正是不知道打哪冒出来,对卿狂突然出手的女子,她一身粉衣娇滴滴的大家闺秀模样,一看便是将养得当的豪门大家,看着钟灵毓秀,灵动逼人。

      卿狂可不管身后那女子是谁,只是一双漆黑眼眸凝视眼前白白嫩嫩的散财童子,微微俯身,拱手抱拳对他道:“生辰快乐。”

      干瘪瘪,毫无营养的四个字,就连周围的人听了都觉得敷衍,被卿狂无视,气得在台阶上跺脚的粉衣女子更是想翻白眼。

      拄着拐杖,一身喜庆的小孩不咸不淡的嗯了句:“年轻人有心了,你的贺寿礼呢?”

      竟然比卿狂的那句生辰快乐还要敷衍,劈头就问礼。

      卿狂闻言轻轻一笑,手掌一翻,一截盛开着幽幽槐花,上覆绿莹莹树叶的槐花树枝,便静静躺在卿狂手中。

      原本还在痛心疾首,失去首贺名头的众人看到这毛头小子居然拿出一截槐花树枝来当贺礼,当即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站在人群中还在替卿狂高兴的崔江不由得一愣,神色颇为惋惜。

      你说你送什么不好,非送个树枝!你就不能用点心,去陈老哥店里头随便选个君王器,或者上古失传阵法,攻杀心法……再不济,你直接送钱,送赤源石也行啊,哪有你这么敷衍,一看就是护城河边随手折下来的,竟然也敢献宝,当着蓝色港湾一众势力面前,送这如此不值钱的玩意!

      台阶上哪粉衣女子看到卿狂手中的槐花树枝后,瞪大美眸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卿狂,然后便是毫不客气的开口讽刺:“哪里来的小子,如此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别人贺寿送礼送的都是名贵虚影字画图腾,亦或天材地宝有价无市的宝贝,你倒好,送个树枝!想不出贺礼也别如此敷衍,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简直贻笑大方,笑掉大牙!”

      众人毫不掩饰的大笑,粉衣女子的讥讽,就连散财童子身后并排站着的光盾内亲人员也皆纷纷面面相觑,想知道这青衣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反倒是槐花树枝面前的喜庆小孩,兴趣颇多的盯着那盛开得朵朵娇艳的槐花,抬头望着卿狂。

      卿狂悠悠递给面前的小孩,笑若霁月清风:“此城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这槐花树枝正是一大早,卿狂与雷昂在护城河边的槐花树上,顺手折下来的,没有经过半点的精挑细选。

      云淡风轻的笑,面对四方讥讽嘲笑的从容,这个即便是光盾家族内亲,都不少人并不认识的青衣少年,就这么手执一截细细树枝,闯入了众人视野。

      此城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乍一听,觉得好狂妄的口气。但细细品,又觉得颇有意思。

      蓝光天恒这座城什么都没有,我只有将这整个春季,折来送你。

      那个少年,如是所想。

      围观众人听后皆是一愣,笑声渐悄,只剩辗转反思。

      前来贺寿的大多都是摸爬滚打上来的,当然也有生来高贵懵懂无知的,一如阶梯中的粉衣女子,她听了那面具少年的话,当即冷下脸来,开声就喝道:“你好大口气,竟敢说我蓝光天恒穷!”

      在粉衣女子眼中,什么都没有,就是穷的意思。这么想来,那面具少年岂不是在暗地里骂他们蓝光天恒穷么,真是好大贼胆!

      底下站成一堆的人纷纷愣住,其中崔江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但终究是舍不得那美酒,硬生生给吞咽下去,不仅如此,又喝了好几口压压惊。

      粉衣女子说完,心中的设想场景没有出现,按照她的理解她所设想,她这话说出来底下应该就会有人立马附和才对,怎么眼下,竟没有一人出声?

      粉衣女子不知道哪里出错了,只当是这面具少年的古怪,当即怒火中烧,提起手刃便想一步跃上,对那笑嘻嘻的小子劈去。

      “沐溪,退下。”

      一道柔婉声音自正厅缓缓响起,紧接着便自里走出一位高挑女子,她面容姣好若桃李之花,眼眸之灵竟让卿狂觉得直越点石成金里的飞风姑娘!

      那女子一袭盈盈蓝衣缓缓而来,水袖若波纹挽于玉臂之上,袅袅婷婷,古色古香,看着让人赏心悦目。即便在场众人皆已阅历丰富,但如此古风纯正的美人儿,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名叫沐溪的粉衣娇俏女子听后立马收了手,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在了阶梯中,如欲做坏事的学生,撞见了最为严厉的先生。

      水袖盈盈的蓝衣女子踱步并列在一团喜庆的小孩面前,对着眼前不足她半人高的小孩轻轻行了一礼,道:“沐溪年幼,还请雷老勿怪。”

      被众人众星捧月,一身火红喜庆的小娃娃,滴溜着黑葡萄一般的眸子,对那女子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随即又转而望向卿狂,伸出白白嫩嫩的小胖手,在卿狂手中抓过了那截槐花树枝,露出笑靥:“好看。”

      卿狂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像个小孩童的光盾老家主,言行举止竟真与孩童无异,这可有些让人诧异了。

      不过接过了卿狂礼,那便表示这光盾老家主,是已经收到了首贺的,所以这一大早就欢愉闹腾的局面,也就此告一段落。其他人也是没有想到,按照往常来说,这首贺可是有得争才对,眼下这么早结束,反而让人有些对之后的宴会,更加期待起来。

      见那小孩模样的老家主不甚在意,那水袖高挑女子便恢复方才的大方得体,转而对台阶上的卿狂微微一笑:“少年,你争得这首贺,可与雷老讨要一物,如此机缘,切莫浪费了。”

      卿狂又是一愣,没想到这个看着温文尔雅的女子,说的话也如此婉约动听,细致入微。

      能够与光盾老家主并肩的,想来也是位大人物,至于是谁,目前卿狂还不知道,但无论是谁,单这一当着众人面的提点恩情,卿狂却受了。

      一旁的粉衣女子听到这句话后显然气得不轻,但奈何头顶那位高挑女子已经替外人开了口,沐溪便暗暗咬牙,跺脚不再看卿狂。

      “凝寒,没你这么做的啊,我这正主还没开口呢,你倒好,直接给我定下了。那这礼,我是回不回啊!”
      接过槐花树枝的白嫩小孩佯装怒意的瞪着水袖女子,在那凝脂一般的面容上,看出了丝丝笑意。

      凝寒悠悠一笑,一派典雅,她道:“这礼,自然得回,不过若雷老不舍得,那便由凝寒来出,也是可以的。谁让我欠你一份人情呢。”

      “你想得美!”小孩笑骂:“你欠我的那可是天大人情,就想这么随随便便给抵了?你说说你,长得这么好看,算盘也打得这么响,你不当水域当家谁当啊!”

      两人如多年老友,互相笑骂调侃着,只把站在一旁的卿狂听得是一惊,这个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的高挑女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四大家族之一的水域世家,而且眼前的正是水域世家的当家人,水凝寒!

      一连见到两大老家主,卿狂着实有些意外,因为眼前的虽然都是家主,但都早已不问世事,家族里外也都是由底下的人打点,家主另有传承,而他们平时不是闭关就是与城主商谈一些要事,轻易不会露面,故而让卿狂有些惊讶。

      卿狂听闻水域世家最近活动频繁,老家主,也就是眼前的水凝寒更是频频出入城主府,想来城中也是有大事要发生,如此时刻她竟然早早来祝贺,想来这四大家族的光盾水域两族,世代交好。

      见两位老友相谈甚欢,原先站在光盾老家主身后的严谨老者便走了出来,寒暄几句后便招呼着众人进厅落座,里头已备好酒菜,只等开宴。

      光盾老家主已与水域老当家两人踱步进殿,就连粉衣女子也尾随而入,在与卿狂擦肩而过时,她冲卿狂冷冷一哼,然后便没了下文。

      莫名招了个敌人,卿狂摸摸鼻子转身便要入殿,身后一人朝光盾家主身旁的老管家献上贺礼后便插队冲上了阶梯,一把拍住了卿狂肩膀,紧接着便是一身酒气袭来。

      崔江拍着卿狂肩膀,两人并列走入正厅大殿,大殿内左右宴桌分排而放,已有几人三三两两入席而坐,周围有婢子端着美酒佳肴穿梭,大殿虽不金碧辉煌,但这通体乳白古玉一般的精致建筑雕刻,也是让卿狂看得应接不暇,迷乱人眼。

      “蒂法斯老弟,你怎么也收到了请柬?早知道你也收到了,我还不如跟你一起来。”

      卿狂好奇道:“为何?”跟谁一起来,不都是一样的么。

      崔江冲卿狂眨眼:“你可是争到了首贺,能有回礼的,你催老哥我跟你一道,不正好可以在光盾老家主面前露露脸,混个脸熟嘛!”

      卿狂失笑:“你好歹也是堂堂佣兵协会的老会长,按说与这四大家族都熟悉才对,不至于要落到如此境界吧!”卿狂摇摇头,只当是崔老哥在与自己打趣。

      崔江却摇头,突然叹息道:“我们是与四大家族有交道不假,但都只是与家主有来往,哪有机会能与不问世的老家主相识。”更别说今天,像蒂法斯老弟这样,一下就进了两位老家主的眼。

      槐花枝,嘿!

      卿狂听后点头,的确如此,不然如金若鹤,陈沉,钱生钱几人,早已是蓝色港湾的名人,哪里还需要如此降低身段,去给一个看上去小娃娃一般的人争贺寿呢。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卿狂现在只对一件事情感兴趣。卿狂转过头望着身旁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胡茬大汉,开口问道:“崔老哥……没事了?”

      崔江闻言面色一凝,片刻后又恢复如初,他笑笑,语气平稳:“没事了。我崔江半生已过,再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卿狂仔细看着崔江的脸,见他面色如常语气无异,想来心湖伤痕已被抹平,不然今天这么一大早也不会在这里遇上催老哥,卿狂感叹一声,只觉得李老前辈的酒果真是不同寻常,更感叹观雪之强悍,乃生平仅闻。

      她点头道:“如此便好。接下来这酒宴,我还要仰仗催老哥了。”

      崔江也笑:“不就是喝个酒嘛,何至于此!”

      卿狂但笑不语,两人并肩落座在偏门外一些的酒桌,与大殿上那些谈笑风生的著名人物,仿佛自然而然的划分了区域。

      宴席二人为一桌,崔江与卿狂两人倒也自在,桌席上布满美酒佳肴,只是两人皆无心于此,所以也就白瞎了后厨的精雕细琢。

      前来贺寿的分做两拨,一拨则是抢着首贺一大清早就来了的,如卿狂一类,一拨则有门有户有宗有派
      ,在蓝色港湾有头有脸的人物,如计较繁文缛节的一派。

      便在外头前来祝贺的人排队捧上贺礼纷纷落座后,又有一群白衣飘飘仙风道骨一般的人鱼贯而入,其中为首的是位一袭白衣背负长剑的墨发男子,他右臂绑着蓝色绸带,领着身后同样几个白衣的男女对正座上,手握槐花树枝,与身侧水凝寒交谈的孩童行礼,声音朗朗:“天恒学院携辟凰普前来,祝贺光盾老家主,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群山之寿,如蓝海之承。”

      天恒学院?

      卿狂眺目而望,只看到了一群白衣男女,几人广袖翻飞衣覆文墨,身后背上皆负一物,有如带头白衣男子深度长剑的,有女子身负紫毫的,亦有人身负古朴长筒,里头不知装着什么,如此衣装,如此言行,便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天恒学院创始人后裔了。至于站在殿前的几人是谁,卿狂却不知道了,她比较期待最后一位家族势力,如何粉墨登场。

      白团红光的小孩笑做一团在正座上,手中槐花树枝盈盈握着,他拍拍乳玉扶手点头笑道:“如此文绉绉,我又听不懂,也就你们家那老头子想得出来,怎么,你们家那个文究老头又闭关了?今日就派了你们几个小娃娃来?”

      为首的墨发男子行礼:“回老家主,师祖他老人家并未闭关。”

      小孩儿不解:“那他怎么不来?”

      那人继续抱拳:“学院近日诸多事宜,师祖老人家脱不开身。”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你们那个学校,举办的那个什么新秀之选,每年都办,年年如此,那群学子都要被你们给烦死了!”小孩儿像是恍然大悟,灵动的眸子里盛满了嫌弃,他声音稚气道:“每次我的生辰撞上他的秀选,那老不死的每次都不肯来,说什么我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过什么寿,不如多花点精力在那些莘莘学子身上,改天等我死了进棺材了,他再来吊唁还差不多……”

      正座上的孩童絮絮叨叨,殿前几个白衣男女听的汗流浃背,心里嘀咕着哪有这么咒自己的人,尤其是在大寿上,真是闻所未闻,这老家主的性子也实在古怪了点。

      别说底下几个天恒学院的人听着如坐针毡,就连他们光盾家族自己人都直无语,只是一个两个不敢吭声。

      正座中的小孩干脆盘腿在内,半点不像个老家主模样,倒像小孩的吊儿郎当,他伸出白白的小手,对那几人道:“今年又是什么辟凰普?拿来我瞅瞅!”

      墨发男子当即衣袖一挥,一道银色光芒便掠出,紧接着露出一根盈盈白羽,翩然落在小孩手中。

      辟凰普,竟然只是一根羽毛?

      众人不解,唯有正座上的孩童眸子一亮,然后小手一松,那根白盈盈的羽毛便消失在他手中,那模样,竟像是有些不想让旁人看。

      卿狂顿时来了兴趣,端起酒杯,小声询问身旁的崔江。

      崔江今日并未带着酒壶酒杯什么的,但他仍旧一身酒气不散,仿佛不管他喝不喝,那酒字便在他身上撕不开了。崔江则端着面前一碗莲花汤,吹了吹这才回道:“辟凰普是首曲子而已,那根白羽是盛着青鸾双凤的君王器,常听双凤唱此曲,可让人脱胎换骨,衍生大道之能。有些像观雪酒的功效,虽不如观雪,但在市场……早已是传说级别的存在。至于那里头还有什么玄机,我却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崔江有些老脸一红,但是转念一想,毕竟他又没有专门研究这块,不懂也是情理之中。

      卿狂听后则点点头,想来这辟凰普所辟的并不是凤凰的凰,而是阴郁阴霾,如此的确有些像观雪,但是两个不能相提并论,观雪是直观感受,辟凰普则是需要常伴耳旁,去细心聆听。有些像是在教化,但其中所能够收获的感悟,却不是寻常人可以想象的。难怪那小孩得到手后就放了回去,如果是卿狂,她……她还真舍不得送别人。

      卿狂在这边眼馋辟凰普,那边大厅上,天恒学院的人已纷纷落座。不过人家坐的是水域世家老家主的对面,在殿里,不似卿狂众人,只能挨着殿外坐,耳朵不好使的,搞不好还听不到里头在说些啥。

      正当此时,大殿外又大摇大摆走进一人,这人一身锦衣华服好不气派,只不过那脸庞尚且稚嫩,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那少年先是扫了眼满堂高客,匆匆一过后便将视线投向了正座上的小孩,露出笑意,双手抱拳高贺寿词。

      卿狂挑眉,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才输给她三千万的冤大头,蓝啡!她还纳闷蓝啡怎么也来参加寿宴了,但是想想人家这背景牛的,这种场合他肯定会出现,只不过让卿狂有些意外的是,他也同天恒学院,水域世家一样,没有争什么首贺,想来是要些脸面的。

      蓝啡看没看着卿狂没人知道,他随意说了一些寿词后便大手一挥,一座巨大风化石顿时出现在光盾老家主面前,蓝啡神采奕奕道:“这是我在点石成金所购的风化石,为了得到它,颇费了些功夫,今日拿来赠与老家主……”

      那巨大的风化石一出,满场惧惊!

      原因无他,这么大一座风化石,在座的还是头一次见。而且看上面的纹理和岁月沉淀程度,青苔的覆盖以及对比,再加上又是号称十开九中的好口碑,点石成金会所所出,众人望着这风化石,只当看到了等体积的纯净源石,或者是那赤源石了,其热忱程度,不亚于看到了进阶之门,自然一片哗然,满座惊奇。

      只是某人手中刚饮下去的酒差点喷了出来。

      卿狂连忙放下手中酒杯,扫了眼那山羊胡老头的风化石,再看了看春风得意的蓝啡,默默转过脸,没有再看。

      与卿狂一致的崔江则连忙放下手中的莲花汤,嗔怪的瞪了眼望着自己的卿狂,眼角笑意更深,两人抿唇一笑,卿狂举起酒杯与崔江那碗莲花汤对碰一杯,一饮而尽,一切皆在不言中。

      蓝啡尚在那里高谈阔论当天赌石的精彩,众人亦有所听闻,故而蓝啡并未如何添油加醋,只是吸引一众目光后,便在众人追捧的目光中,落座在殿内。

      也正是此时,卿狂看到了她对面一个遮遮掩掩的老头,他正缩着身子以衣袖遮面,饮酒之后又抹了抹额头汗水,竟是当事人之一,山羊胡老头!

      卿狂眼眸一亮,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竟然就是山羊胡老头,这让她不免对他更加好奇起来,这个老头是怎么混进来的,而且就在蓝啡眼皮子底下喝酒,真是有趣有趣!

      如果让蓝啡知道,他手中的赌石是假的……

      卿狂蓦地勾唇,突然举起手中酒杯,遥遥冲那山羊胡老头虚敬了一杯酒,直把如坐针毡的山羊胡老头吓得脸色当即一白,又为了掩人耳目,连忙回敬,一饮而尽后,望着卿狂的神色诸多复杂。

      崔江摇摇头,只是默默端着自己面前的莲花汤滋溜了一口,不打算去理会这乱七八糟的事。

      卿狂正想开口询问,为何催老哥不喝酒了。这边卿狂身旁酒席桌上,一位暗红色风衣的男子,剑眉星目,一身扎扎实实功底的男子,突然冲卿狂举杯,虚敬向她。

      卿狂有些诧异,这个人也出现在争首贺的人群里,不过他的表现并不如何抢眼,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崔江钱生钱之流太过夺目,以至于卿狂并没有在他身上多做停留,但是让卿狂诧异的是,这个暗红色风衣的男子,昨晚她就在酒楼小肆中遇见过,虽不知名字,但一来二回,已经见过两三次面了。卿狂挑眉,替自己倒了杯酒后,回敬了一杯,算是打过招呼。

      正殿里蓝啡献上了巨大风化石,一时间风头盖过了前来贺寿的天恒学院的一众,酒席里言谈皆是点石成金的赌石经过,这一说赌石,自然就是为了抬高蓝啡身价,拍马屁而已,谁让蓝啡背景太强大。只是这么一说,自然就免不了要说到另外一个主人公,青衣面具少年,蒂法斯。

      也就是今天又争得首贺的少年。

      崔江推了推卿狂胳膊,低声冲卿狂道:“光盾老家主喊你呢,快上去。”

      卿狂一愣,只得放下酒杯起身,大步走向正殿。

      卿狂冲椅子上盘腿坐着的小孩抱拳,身旁的蓝啡则像是才发现卿狂的样子,略微惊讶的看着那一袭青衣的面具少年。

      “礼就免了,都说你是新起的看石大家,会所一赌更是名声大噪,那我来问你……”小孩用槐花树枝指了指蓝啡,又指了指卿狂:“这风化石,我该不该切!”

      卿狂闻言有些愕然,并不是因为光盾家族里竟然有切赌石的器械物件甚至是阵法,而是惊讶这老家主竟然询问她,要不要当着蓝啡的面,切开他赠送的赌石!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蓝啡知道了这赌石是假的,而且故意祸水东引,利用今日这种场合,将皮球又踢给了自己?

      卿狂扫了眼一旁冷哼一声的蓝啡,心道果然如此。同时她又很佩服蓝啡的胆量,竟然明知这是块假货,也敢拿来做贺寿礼来送给老家主,而且更兵行险着的是,他竟然接这赌石热度未散之势,让自己来决定切不切这块石头。

      有意思有意思,她还真是小看了蓝啡!

      卿狂莞尔一笑,抱拳对老家主道:“既是蓝啡阁下所赠,那定然是十分罕见之物,今天又是老家主大寿之喜,为何不切开这风化石,锦上添花一番呢。”蓝啡啊蓝啡,你以为我会就此畏缩,替你遮掩,从而无缘无故为你背了锅么,不可能。

      虽然你只用了一天时间便看出了风化石的端倪,但是在里面做手脚的又不是我,我何惧之有呢!

      卿狂想的很清楚,甚至将蓝啡的想法也猜了个透彻。其实说到底还是蓝啡太局气了些,他虽然推测出了自己一早就看出假石,与他赌石也不过是拿他当垫脚石,但是这些事可都只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与今天的光盾老家主无关,蓝啡不甘心就此成了冤大头,所以才想了这么一出想让自己进退两难,可他怎么就不想一想,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呢。

      卿狂轻飘飘一声切开,蓝啡面色暗暗一惊,手中的酒杯也差点被他给捏碎了去。而酒席末尾的山羊胡老头,更是满头大汗,差点没吓得坐在地上起不来,他万万没想到,卖个石头而已,怎么就最后弄到了今日这种局面上了呢。

      山羊胡老头便口干舌燥眼睁睁看着正座上小孩槐花树枝一挥,便自外走来两位赤臂大汉,一人展开阵势,一人大手举起一件双齿重切剑,如婢子斟酒一般,竟然说开就开了。

      假石毕竟是假货,几乎应声而开,两面光洁石壁呈现在殿内,山羊胡暗暗哀嚎一声跌坐在地上,颇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这下,他置身光盾家族内,可是插翅难逃。

      什么叫做自投罗网,自作自受,这便是了。

      假石一开,全场皆惊皆疑,方才这石头主人可是如何吹嘘如何笃定,这一切开,不就是当场打脸了么,这是个什么意思?

      光盾老家主同样疑惑的望向底下端坐的蓝啡,而蓝啡则满眼怒意的瞪着卿狂,借题发挥:“蒂法斯,你不是什么看石大家么,怎么,这么个白花花的石壁是什么意思?!”他差点就说出白花花的假料,但是这么一说不就承认自己事先知道风化石是假的的事实么,所以他故意当了回门外汉,权当自己看不懂,称这是石壁。

      蓝啡心里冷笑,你以为你说切开,小爷我就没办法弄你了么,天真!

      蓝啡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又纷纷望向站在大殿上的青衣少年。就连原先与卿狂短暂交手的水沐溪都瞪向了卿狂,面容愉悦舒畅,仿佛大仇得报,一副看你怎么圆下去的模样。

      正殿左右皆是四大家族的人,水凝寒与天恒学院那个背剑白衣男子,陈沉,金若鹤等所有她认识,或者不认识的纷纷将视线投向了她身上。

      别人不清楚,可是崔江,钱生钱,金若鹤与陈沉四人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眼下卿狂受人暗算,众人一时间沉默,静观其变。

      “哎呀……”大殿上传来那面具少年的悠扬声音,她摸摸鼻子一副惋惜的模样,抱拳望着头顶的光盾老家主,毫无诚意的说:“看走眼了。”

      蓝啡差点气吐血!

      她一句轻飘飘的看走眼,竟然就这么解了所有的结!真是……恶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10章 此城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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