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方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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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燕太子和五皇子先行入座后，我方才步入大厅。
众人正举杯畅饮，觥筹交错，耳边丝竹不绝，下人来往于宾客之间，并无人注意我。我一眼便看到宋玉坐在左侧上席第三位，神情隐在阴影里，看得不甚清楚。红珠坐在右侧上席，身旁还有一些其他女眷，想是宫里的达官贵人。而下席分坐着许多年轻公子，看上去皆意气风发，应该就是日间点将台上表现出色之人。
大厅并不拘于一室，四面通达，环绕着数条游廊。周围对着花园景致，廊上花灯璀璨，正是清风朗月，对酒当歌，可惜今晚月华黯淡了点，若是皓月当空，想是格外别致而新奇。
正想间，便听到有人在喊我：“阿长，阿长！”
我一转身便看到张琪紧张地走过来，不由对他笑了一笑。
张琪看了看我，小声道：“没事吧？”
我知他是担心燕太子和五皇子会就日间的事为难我，心中感动，弯了弯嘴角，道：“嗯，没事。”
张琪明显松了口气，神情有些局促：“我，我坐在那边。”他指了一指靠后一些的座位，桌上还摆着未动过的瓜果鱼肉和两副碗筷。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张琪挠了挠头，神情不自然地说：“我想你晚间不是还没吃过东西？若你不介意······”
我愣愣地看着他，心中一处忽变得柔软。
张琪局促不安地看了我一眼，语气不确定地小声道：“你饿吗？······”
我想起这是今天第二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虽然前后两次情形完全不同。我不禁笑出了声。张琪表情更加惶恐。
我看着他，脸色严肃道：“张幼林，你真的是富家公子哥吗？”这样的公子，这样的教养，这样的温存，皆令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张琪看着我，脸色变了变，没有说话。
我噗嗤一笑，拉着他的衣袖向那座位走去，一边回头向他道：“少爷，若是你空着肚子，我可是会被老爷骂的。”
张琪愣了愣，看看我，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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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琪和我坐在不起眼的位置，一边吃菜，一边兴致勃勃地看歌舞表演。
这时，见席上燕太子从主席上站起身来，环视一圈众人，缓缓说：“八旗将士为我大燕开疆辟土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本宫今日设宴，意在与众将士共醉同欢。若蒙不弃，本宫浊酒一杯，聊表心意。”说罢，仰头饮下一杯酒。
席下顿时一阵叫好。坐在宋玉下首的男子也站起，举起一杯酒，道：“太子殿下以国事为重，体恤下属，实乃燕国之幸！八旗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罢，也灌下一杯酒。
此后，便陆陆续续有人起身敬酒，歌舞又起。
我瘪了瘪嘴，觉得这场笼络人心的鸿门宴委实无趣锝紧。抬眼时，意外发现宋玉的位子上竟没有了人影。
我下意识地往红珠那里一瞥，发现她果然不在。一时心里竟落了空，有了酸楚的滋味。
我一哂，抓起眼前的酒盏。张琪一见，忙按下了我的手，皱眉小声道：“阿长，你做什么？”
我嘻嘻一笑，道：“以前学医的时候，师父不让我沾酒，说是酒多伤身，可他老人家倒是每日酒不离身，小酌怡情。我与婶子在一起时，更是滴酒不沾，从来不知道这酒的滋味。有人喝酒欢喜，有人喝酒伤情，”我眯了眯眼睛，轻声道：“张幼林，我只是想看一看这酒中究竟有什么，可以让人癫狂，让人迷恋。”
张琪眉头皱的更深，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酒，看着我，闷闷道：“阿长，你怎么了？”
我见酒被他拿走，心中忽然一片冰凉。不由摸了摸鼻子，打哈哈道：“张幼林，你真好骗，这样的胡话你都相信？”一边拿起筷子，继续若无其事地吃起菜来。
张琪低头一笑，可能觉得自己真的很傻。
我正努力不去盯着那盏酒，忽见有个赤色华服的人影向着我和张琪这边大步走来。我迅速站起身来，候在张琪身边，躬身道：“少爷，快吃菜！”
张琪惊奇的看了我一眼，转头也瞥见了那面色不善的五皇子。
五皇子一脸阴沉，不理会身旁问安的下人，一路走到我面前。
“喂，你原来在这儿，我找你好久！”
我翻了翻白眼，我跟你又不熟，找我作什么？我从善如流地答道：“五皇子安好。”
没想到他竟一把抓起我的手，不由分说，便要向厅外走去。我一时反应不及，呆呆地看他。这五皇子发什么疯？
张琪见势迅速起身，按住了五皇子抓着我的手，沉声道：“五殿下你要做什么？”
五皇子这才回身看了一眼，见着张琪，道：“原来是你，”他想起什么似的，顿了一顿，“我忘了这丫鬟是你的婢女，就先借我一下。”说罢，便要将我拉走。
张琪眉头紧锁，挺身拦住了五皇子，语气中已经有点冒火：“殿下，请自重！”
五皇子皱了皱眉头，看着张琪，一字一顿说：“让开！”
我和张琪原本坐在厅里偏僻的一角，这样一闹，周围已经有人频频回头。
我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五皇子，请放开我！”
五皇子皱眉瞪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张琪想要上前阻止，五皇子登时气恼，伸手朝他一推，张琪丝毫没有防备，竟一下摔倒在地。
我见他咳嗽了几声，肩上的伤处竟渗出了鲜血，不由低呼一声：“张琪！”
我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五皇子，厉声道：“你作什么！”
五皇子看着张琪肩上的伤口出血，也是一惊。皱眉看了看我，嘴上却道：“一推就倒，果然是只软脚虾！”
我怒了，见近旁桌上摆放着一只碗口大的汤盆，便一把抓起，冲他迎面泼去。
“不要欺人太甚！”
汤水泼了他一脸，绿油油的菜叶顺着他的赤色华服流淌下来，样子很是狼狈。
五皇子双眼大睁，不可置信地怒视着我：“你，你居然敢泼我？！”
我心中咒骂一声，快速奔到张琪身边查看伤势，一边紧张地问：“怎么样？疼不疼？疼不疼？”我早已忘了痛的感觉，情急下，也只能不断问着对方“疼不疼”。这种感觉对于别人来说是无胜于有，对于我来说却已经是一种奢侈。
眼里不觉蒙上了一层薄雾。我紧张地看着张琪的伤口，双手颤抖着抚上他的肩，红色的血渗透衣物，沾染上我的手。
我跪在他身旁，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遏制地颤抖着，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看着他的伤口，突然有些慌起来，心里一处空空的，凉凉的，好像，有什么就要失去了。
张琪按住我的手，看见我的表情时满是震惊，他柔声道：“阿长，我没事，不是很疼。”
我突然抬起头，声音沙哑地吼道：“什么没事？什么不疼？不是流血了吗？怎么可能会不疼！”张琪呆呆地看着我，被我的反应怔住。我咬住嘴唇，捂住了眼睛，浑身战栗着，想起从前也有个人曾经这样对我说：“不疼，我一点都不疼，锦儿不哭了好不好？”
我使劲摇头，记忆已经和现实纠缠不清。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会想到他？
我的手臂被人一把拉起，我茫然地回头看着五皇子。他看到我的样子时，神色一惊。此时大厅中央突然掌声雷动，有人在叫嚷着。
“看！小凤娘子！”
“小凤娘子！”
大厅西侧应声走出一个窈窕女子，一袭紫色露肩纱裙拽地，露出一截雪白玉颈，她手上抱着一把琵琶，饱满艳丽的唇边挂着一个魅惑的笑容，眉间一朵妖色桃花灼然绽放······正是醉仙楼的小凤娘子。那个自称是凤娘的女子。
不及思索，五皇子便拉着我大步往外走去。我被他的力道牵着，一时挣脱不了。眼前模糊，只听身后张琪叫着：“阿长！”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方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