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秘史》淡薄清湄

54、第五十四章：惟有此心知

　　一阵手忙脚乱，晴天终于安稳躺在了菩提居。由于身孕尚浅，落子粉显现出来的晚，但是毒却已经深入经脉了。此刻早已面如金纸，昏迷不醒。
　　莫为早听晴天说过自己的担心，也听过宫女的风言风语，但始终没有相信。孰料不过一晚，竟会有这样意外的变故。内心不由自主地涌起愧疚感，遂主动请缨替晴天解毒。
　　莫为给晴天喂下落胎药，等了两个时辰，晴天依然不能醒来。莫为有些着急，晴天腹中死胎要尽早取出才能救命。如今却只见源源不断的鲜血涌出，浸湿了身下被褥。莫为无奈，双手压在晴天腹部，用力往下捋。晴天眉头痛苦地皱起，却依然无法醒来。
　　过了一炷香功夫，死胎顺利流出，莫为吩咐宫女给晴天收拾。自己下去熬药，给晴天与柳嫔准备解毒。柳嫔已经临近生产，此番落胎不过是失去孩子，对母体倒没有十分损害。只不过两人以后，均没有办法再孕了。
　　受害人与害人者双双倒下，案情无法继续审下去。劳累一天又备受惊吓的皇后娘娘光荣倒下，将一切事物交由阮珉处理。
　　阮珉面色阴沉，冷峻非常，沉默了好半晌，才启唇问道：“说，为何要在晴天身上下落子粉？”
　　刘淑妃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你要陷害她吗？只有这样，才能既陷害她了，又将皇后拉下水，最后晴天失去孩子，终身不能再孕。我们也一劳永逸，免得发现她怀孕了，还要重新设计令她小产。这是一计三雕啊？”
　　阮珉拳头捏紧，无言以对，只是冷冷说道：“等国师救回晴天，派人纵火菩提居，处理掉小思！”
　　“小思？她可是功臣啊！更何况，她哥哥不是在你帐下吗？你这样做，岂不是令手下寒心？”刘淑妃惊道。
　　“本王手下三千门客，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打紧的，你照我吩咐的去做就可以了！”阮珉面无表情地说道。
　　刘淑妃怔了半晌，迟疑问道：“你----你可是喜欢上拿丫头了？”
　　阮珉背脊一僵，继而恢复常态，不屑哼道：“那个丑丫头，若不是还有几分用处，本王哪里记得这号人！我去国师那儿看看，你自己小心！”
　　吩咐完淑妃，阮珉脚步凌乱地朝菩提居走去。心里分不清是悔还是痛，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晴天竟也怀孕了。如此一来，晴天便永远失去做母亲的机会。那样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不得夫婿宠爱，没有子女傍身，在深宫之内，该怎样生存？阮珉心绪凌乱，既希望快点走到菩提居，看看晴天此刻情况。又害怕到了菩提居，无颜以对。
　　菩提居门窗紧闭，屋内药香缭绕。晴天面白如纸，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额上背心不断冒出冷汗。莫为侧坐榻上，小心扶起晴天。晴天无力地倚在莫为胸口，双眼紧闭，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淌得衣上脖颈间到处都是。
　　莫为手忙脚乱地拿起手绢四下擦拭，一种陌生的情绪压在胸间，似悲伤，却比悲伤更为浓烈，直教人不能呼吸。
　　当值宫女都守在寝房外，以免影响晴天静养。晴天身子纤弱，气息奄奄，似有一直沉睡下去的趋势。莫为几番喂药，均以失败告终。定定看了晴天一阵，终于心一横，自己含了一口苦涩的药汁，以口喂哺。
　　两唇相接，女子柔若月季花瓣的唇，却冰冷如铁。莫为心无绮念，只一心想救回晴天。晴天梦里无数次幻想此情此景，终于成真了，却浑浑噩噩，对外界毫无感知。
　　甫一喂完药，阮珉便推门进来。莫为略微慌乱地将晴天放回床榻，脸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师父，晴天怎么样了？”阮珉无暇他顾，着急问道。
　　“才喝完药，还没有醒过来。为师再替她看看！”莫为说着执起晴天手腕，覆指上去。晴天脉相虚弱无力，似乎随时会断了一般。莫为知道晴天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只是此时服用补血气的药，已经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她失血过多，不知能否醒来。为今之计，只有冒险用西域换血秘术，或有一线生机！”莫为沉重说道。
　　“什么？”阮珉不可置信地说道，“柳嫔喝完药，已经没有大碍了，怎么晴天却会危及性命？换血秘术只有三成胜算，若不能成功，两个人都要命丧黄泉----”。
　　“听天由命罢！”莫为叹了一声，“若不救她，为师必定后悔一生！”
　　说道后悔，阮珉又何尝不是。若不是自己非要将她牵扯进来，如何会受这些无妄之灾，迟疑半晌，阮珉启唇道：“师父，要不我换血给她吧！师父安危关乎大燕国运，不可轻率！”
　　莫为顿了顿，终是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还是为师来罢！”
　　“若晴天逃过此劫，师父可否助她离开皇宫？”莫为不识情爱，不懂那么多，阮珉却是能将一些收在眼内。既然计划已经初有成效，断然不能半途而废。至于晴天-----阮珉不敢深想，只是继续向莫为说道：“皇兄并非真心宠爱晴天，如今晴天失了子嗣，又被人陷害。即便逃过这一劫，回了皇宫，也未必能活下去。不如-----我们讲她送出皇宫，让她有个新的开始！”。
　　莫为脑海里浮出昨晚晴天说的话，她也说，要离开皇宫，情愿削发为尼----或许，助她离开皇宫，才是真的对她好。
　　“嗯！”莫为终于点头。
　　阮珉眼里闪过精光，“如此，就请师父安心为晴天治病，其余一切，弟子回去安排！”
　　晴天病情紧急，莫为不及他想，点头应下。阮珉怕人闯进寝房，打扰了莫为，便亲自守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