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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身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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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辈子的幸福,注定在平行的彼岸,唯愿心爱的他,平静安好。窗外的星子或明亮或疏离,仿佛从来不受世间冷暖悲喜的牵扰。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来找你。他很不好,自从下午离开这里,他就一直在‘一点通’,他喝的烂醉如泥,还发狂一般地折磨自己……”
斩断情丝结束执迷,却留下内心分分秒秒抽搐的痛。
“一点通”,是柳凝儿初次遇见叶子域的那个酒吧,那天夜晚的雨好大,笞起满目的水雾,刚刚失恋的她,朝着那抹影奔了过去,倒在他的怀里,喃喃地告诉他:不要离开我……
他的性子,一点没变。她那样绝情残忍的话语,无疑是炼狱里最残酷的刑。
披了外衣,柳凝儿就要往外走。脑海里星星点点全是苗语晨衣角的血迹,那样刺目,催着她的心跳陡然增急。
“柳凝儿!他不需要你的安慰你的解释,身体上的伤和心里的痛终究都会愈合,最怕伤口结了痂,却又被用力地撕扯开!”
回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柳凝儿一字一顿地问:“你说我要怎么做,怎么做才可以不让他受伤!”
苗语晨挑挑眉,甚是理直气壮:“我要你们全家离开这里,再不在他的面前出现!”
“你凭什么这样做?!”
泪滴断了线般划出苍凉的弧度,眸中的亮光一点一点黯下去,与出口的声音一样精力全无:“你走吧,我以后不会再见他。”
苗语晨身形未动,言语平静却不依不饶:“我姑姑现在已经回家,而我姑父的病也快痊愈,我希望你妈妈也恪守自己的本分,不要再试图跨入叶家的生活!”
可以退让可以放手,任凭回忆与梦境将自己撕裂;柳凝儿以为,她的爱情已经足够有骨气,此时却有了不得不坚守的底线。妈妈是世界上最温柔美丽的人,她不会允许任何人污蔑她。
“叶家的财富和荣耀,我和妈妈都不稀罕!也请你们好自为之,多用些心思,好好照顾他。”
她终是没有勇气强硬下去,他幸福与否,对她而言真的太重要。
却从此,再不与她相关。心心念念也仅剩沉默的权利。
她不知道,苗语晨什么时候离开的。直到身体疲累心慌意乱,才机械地迈动了脚步。
世界依然宽大,而少了憧憬与爱情的她,再不想昂首阔步。
有人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外衣披在她身上,柳舒眉搀扶着她,温声道:“凝儿,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倚靠在床头,柳凝儿看着母亲打了水湿了毛巾,那样从容的气度,仿佛可以沉淀与包容所有的不快与沉重。她轻轻地开口:“妈,如果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又可以去哪儿呢?”
她不确定自己刚才和苗语晨的对话,妈妈听到了多少。只是觉得,或许真的只有离开,才是最好的成全。
“等你出院,我们就去乡下把你爸爸接回来,无论去哪里,我们一家三口都不分开。”
妈妈温声细语,仿佛印在天际突然扬起的雨丝,无声而细腻地滋润着心田。她接过妈妈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脸,心那样凉,却是怎样都捂不热的。
“妈,你怪我吗?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和小厮……你和他或许不会这么尴尬。”
柳舒眉替她捋了捋额边的碎发,嘴角的弧度不深不浅,平静淡然却不足以撑起一个微笑:“傻女儿,这辈子我们注定是错过了。只要你幸福,妈妈别无他求。你的路还长,妈妈只盼着你不要伤心太久。”
心里的伤痛,偏偏没有自愈的能力,唯有时间这剂良药,可以慢慢平复。
这两日的天气仿佛柔弱的小姑娘沉重而惆怅的面容,偶尔洒下千万雨丝,微风无处不在,似是将寒凉的角落轻轻一抚,温度也随着渐渐升高。
经全面检查后,柳凝儿身体的各项指标均已恢复,柳舒眉为她办理了出院手续。这期间,王筱仙每天都会来医院待会儿,或静静地陪着柳凝儿,或讲些过去愉快的事给她听。杨歌也来过一次,却是相对无言。
有些人有些事,从决定离开的那一刻,便再回不到原点。
纵使真心苏醒重新倾付,却终究再也占不回当初在她心里的位置。
出院的事情,柳凝儿并没有通知杨歌。当王筱仙陪着她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伫立在栅栏前,仿佛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凝儿,你看,苗语阳在那儿!”
闻言,柳凝儿只匆匆掠过那道身影,便低了头,像是没有听到王筱仙的声音。
既然决定剪掉生活里与他有关的所有,他的朋友与亲人,便也统统与她没有关系。
“凝儿!”王筱仙拉着凝儿的胳膊,不肯随着她继续向前走,似是嘟囔却字字清晰入耳,“你住院的这些天,他一直都在这儿等着,生怕打扰了你,你就给他一次机会,让他看到你安好吧……”
说话间,苗语阳已经上前,看着她们手中拎着的包裹,又看了看在路边准备打车的柳舒眉,温和地说道:“我送你们回家吧!”
手臂一松,王筱仙已朝着柳舒眉快速走了过去,柳凝儿垂眸紧咬下唇,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客气而平静:“不用了,你忙你的去吧,这儿离家不远,又有妈妈和筱仙陪我,谢谢你的关心。”
她的简单与落寞,落在苗语阳的眼里,堆起眉间愈加深重的疼惜与担忧:“你还在怨我吗?我承认那天带你下岩不止想带你看话剧这么简单,但我最不想你受到伤害。我只希望你像过去一样把我当朋友对待,行吗?”
疼痛,若与关心和在乎无关,是可以毫不留情地略过吧。然而,柳凝儿这样固执地想要撇开过去的所有,是因为她对自己没有信心。
她害怕因为这些与小厮相关的人,会时时提醒她,心口的那道伤疤有着怎样的丑陋与难舍。
“凝儿凝儿,柳阿姨同意了呢!我们走吧!”
王筱仙欢快地催促她,并把柳舒眉和自己手里的东西都丢给了苗语阳。
坐在车上,柳凝儿只侧了头,窗外的建筑与景物平稳地掠过,并未在她眼里留下丝毫的内容。王筱仙却不甘于这样的沉静,瞄了柳凝儿一眼,冲着苗语阳说道:
“苗大公子,你那个妹妹哪点都不像你,高傲自我霸道。你也劝着她点儿,不要总想着设计我们凝儿,如果不是看在你这么关心凝儿的份上,我会拉着她走,看都不看你一眼!”
车祸前,王筱仙见过苗语阳几次,他的稳重文静,他的温柔低调,他眼里融着的对柳凝儿深厚却沉静的情感,她不是看不出。
她不会忘记那次柳凝儿陪她醉酒后,他心疼而怜爱的眼神。他一把抱起深醉失去意识的柳凝儿,手里拎着她的高跟鞋,就那样焦急地向前走,纵使遇到叶子域也不松开。
那是他第一次有勇气坦露自己的真心,也因此吃了叶子域重重的一拳。
他吐出口中断裂的残齿,果决而坚定:“无论凝儿的心在不在我身上,她都是我苗语阳这辈子的守护!”
那样的眼神与态度,王筱仙永远都不会忘记。
出事后,她曾为了柳凝儿伤心不已。却也暗自庆幸,还有这样一个男人默默地在她的身后,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苗先生,就在这里停吧,再往里走不容易倒车。”
车子随着柳舒眉的话语缓缓在路边停下,对于苗语阳要帮忙拎东西上楼的举动,柳凝儿婉言谢绝了。
看着她从自己手中果断地接过东西,只留下一个沉默的背影。苗语阳站在原地,愣了好久。
她划过自己掌心的手,那样冰凉。而自己又需要多长时间,才可以溶化掉她心头的那块冰。
夜晚时分,用过晚餐,柳凝儿陪着母亲收拾衣物。她决定离开这个城市,到一个简单而清净的地方去,好好安放她的将来与憧憬。
不能再坚守自己的爱情,没有了刻骨铭心,她依旧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她没有告诉王筱仙此次的离别,只等第二天,妈妈从乡下接了爸爸回来,就静静地走。
这所房子,她生活了二十余年,是承载了她欢笑与悲伤的地方,也依稀还弥留着小厮的身影。只是,她再不能那样近距离地看着他,为她手忙脚乱甘愿为她做饭。
离别之前,愈加眷恋这里。
待她睡醒看向墙头的表时,才惊觉已是日上三竿。厨房里妈妈已经做好了早餐并留了纸条,她已经搭上了去乡下的车。
洗漱过后,柳凝儿打开客厅的电视,漫不经心地用着早餐。电视机的声音并不大,突如其来的叩门声令她一惊。
趿着鞋开了门,一束鲜花便迎面扑了上来,香气浓郁却清新,记忆中浅浅的带着朝气的紫色,外围衬着几朵百合,视线这样近,宛如一张放大的模糊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