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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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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疑声“我是颜梓辂?”
他并不看我“算是吧。”
我半是迷茫的哦了一声,腹中却诽议:算是吧?这回答实在实在不可靠啊···
“师父,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了你,方才在温泉池中···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他略微愣神,随即恢复正常“辂儿,有些事情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晓的。现在我也说不清楚。即使说了,你也未必会懂。”他叹了口气“冥冥之中,这全都是定数。”
我被他这番深邃的话听得云里雾里,也不在去理,口中道“那个,师父,有一样东西,我一直带在身上,是要给你的···”我边说着将手中的核桃大小的瓷瓶递至他手中,转身欲逃,却被他牵住衣领。他的声音有些哭笑不得“辂儿,为师没有红眼病,不必替我准备眼药膏。”
我正要解释,他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明天一早,我在竹林前等你。”
我心中一喜,是要传授武艺了么,可待我回神,哪里还有师父的踪影,我只好高呼一声“师父,安睡!”便蹦跳着回房去了。
翌日晨,我起的格外早。
清爽的空气让人贪恋不已,我禁不住深呼吸了几次,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是哪里呢。
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打断了我的思考,我猛地一记回头,却发现我与师父的鼻梁,几乎完全贴在一起。我望着他那近在咫尺的眸子,浑身竟然动弹不得,手心也在不停冒汗。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晨风掠过我的额角,丝丝清凉。我眨巴眨巴眼睛:“师父,你来啦。”
他离开我,往竹林中去了几步,“辂儿,随我来。”
令我倍感困扰的是,竹林之下,常年得不到太阳眷顾,因而积攒出的於污之泥,步子所落之处,尽是半圆形的浅坑。我抬眼去瞧走在前面的师父,他却是那般轻盈,脚下不着一丝痕迹。我终于耐不住性子,口中唤了一声“师父,救救辂儿!”
他回过身来,看着我的狼狈模样,泠泠然道“辂儿,这是你的第一课。”
我嘴里一边无数遍嘟囔着死师父,一边尽量谨慎的躲避着脚下的泥坑。
可这偌大的竹林,似乎是无边无际一般在满头大汗的我面前延展开来。前方却早已没了师父的踪影。
我几乎快要仰天咆哮“这便是我苦苦盼来的学武艺的时刻么?!”低头一瞧,脚面已然陷进了泥中。
一个女子的惊呼声响彻竹林上空,惊起鸟群振翅之声。
待我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终于看见前方一片白光之时,我只差涕泗横流,当场晕厥了。
我一抹头上的汗滴,半蹲着身子,呼呼的喘着气。
可似乎眼前的景致,有些异样。
我直起身,四下一看,才发觉这里,完全是另外一番天地。
这里,是尽头,山顶处的尽头。
我面前的是云雾飘渺无边无尽的云海。我几乎是被如此壮丽雄伟的奇景穷尽了所有的想象和认知。那是怎样气味瑰丽的画卷,究竟该用怎样的浓墨重彩来形容眼前的壮阔。耳边的风,比起竹林中的清冽和煦来说,更为凛冽一些,腰上所系的灰黑色的衣带,随风飘舞起来,并未拢起的发丝也在脑后肆意张扬。在这样的风中,我却突然嗅到一阵奇异的香味,是一种几乎让我浑身一颤的气味。它气味忽微,并不易被察觉。
可是我对这个气味格外敏锐。我四下找寻,终于在峭壁边上,寻得了那个气味之源。
那是一簇杜若花,虽开的并不娇艳,却气质高雅,沁人心脾。
我从未见过开在这样恶劣环境之下盛放的杜若,细细的瞧了它,可眼前,突然间开始止不住的晕厥。
我本以为是错觉,可是脑海中的无力感,让我瘫软在地。我微微合眼想着要恢复些,可再次睁眼,面前的景象让我浑身无可遏制的一凛。
猩红色的天地,遮盖了所有的一切。方才我明明是在悬崖边看着漫无边际的云海,可转眼间,却变成了梦魇中的场景。
那个女子,美得不可方物。白色的裙子上,沾染着大片的血污,奄奄一息的神态。半倚着那个巨大的日晷。
她在朝我伸手,她想要我去救她,我的心中为什么会这般难受,为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一字一顿。
她的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我略微蹙眉“你说什么?”我站起身,试图接近她。我声音有些打颤,问出了那个我最想问的问题“你是,我娘么?”
她似乎是听清了我的话,脸上露出了欣喜神色。她点头的那一刻,我清晰的感觉到,眼泪滚落脸颊的炽热感。
我的声音嘶吼在天与地之间。仿佛要撼动这一切,颠覆着一切。
我积攒了十六年的一声呼喊,破嗓而出。
可我向前奔去的身体却被什么力量禁锢住。我回头一看,是那个黑影,和梦里完全一致的黑影。我眼泪婆娑,几乎是在拼命的挣扎“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她,我要去救她!她是我娘!我娘啊···”
那人的声音似乎是有些熟悉,他在叫我的名字“辂儿,辂儿,你快醒醒。”
我顾不得其它,我只想要接近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因为她是我娘啊···
我不要让她遭受这般痛苦,而我却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惨剧发生。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是我的母亲啊···我寻找了这么多久···可结果是这样么,是看着她在我面前痛苦么,所以自己只能苟延残喘么···
猩红色的天与地,刺痛着我的心。
身后那个人影逐渐清晰起来,我渐渐似乎能看清他的眼睛,是,是···殷红色···
随即是墨兰香,逐渐占据了我所有的思绪。
我倚在一个怀抱中,眼神怔忪“师父?你怎么在这儿?”我似乎是猛地想起什么,拉着他向前走“师父,我娘,快去救我娘···她是我娘···”
他似乎是松了口气“辂儿,你好好看看,那是什么。”
我一疑,旋头去看,哪里还有方才的女子,而我脚下,已是半落悬崖。我浑身一阵冷汗,往身后一退,躲进他的怀抱。
我轻声呢喃:“师父,辂儿这是怎么了···”
他抱着我,话语有着让人心安的力量“辂儿乖,没事了,没事了。”
我牵住他一只手指,他反手将我的手握在掌心。
走在竹林里,我依旧边走边躲,脚下过了不久便又沾染上了厚重的污泥,走起路来步伐也变得迟缓了许多。
他突然走至我身前,还未待我反应过来,我已然攀附在他背上。他的背厚重宽阔。我抱着他的脖子,柔声一唤“师父···”他一愣,半旋过头看我“辂儿,看来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我带着半分的委屈“辂儿也不知道···”我突然醒过神“是杜若花!”“我在那里,看见一束杜若花···然后就开始头晕···再然后,便是出现了幻觉···。”我努力回忆起方才的景象。
他的声音让人无法抗拒“辂儿,你在悯虔寺时,曾对我说过,你在寻找一个地方,还问及过我,是否见过开着大片杜若花的地方和汉白玉日晷是么。”他认真看着我的眼睛“辂儿,告诉师父这一切好么。”
我有几分支吾“我似乎还没有开始学武呢,师父是要耍赖么。”他似乎是微微叹了口气,旋即淡然一笑“辂儿不想说也罢,师父不强求。”
师父,原谅我无法相信任何人,因为素染,因为管家,都是那些亲近过我,也欺骗过我的人。原谅我,师父,暂且不可以告诉你这些。
第二日,他牵引着我去了竹林中。
竹林之中,有一片环形的空地,师父说,他经常会一个人在这里修炼气息。
空地少说也有四五十丈方圆。他对我说“辂儿,我教你气息,这算是习武的起步。”
我依照他所说,试图将体内的气息凝聚并缓缓让其在体内依据自己意志运动。可无论尝试多少次,我都发现每当气息运至胸腔中时,都无法在继续上升。不仅如此,胸腔中似乎有一双巨大的手,将我积攒的气息全部捏碎,我尝试几次,终于哇的一口,吐出血,随即头重脚轻。失去了知觉。
在半昏迷中,我似乎能够感受到师父将我抱在怀中的的温热,他仿佛又是在唤靛儿的名字,声音里满是焦急。靛儿的身影在我眼前晃动。我渐渐完全失去了意识。
可不知为何,鸠铭兄长的声音在我耳边弥漫,忽近忽远。
是啊,我似乎是忘了鸠铭兄长了呢,忘了去想他,他是在怪我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辂儿,气虚,是习武之人的大忌···”
他的声音反反复复,在我耳边盘旋,辂儿,你为何会气虚呢,为何自小体弱多病呢,为何呢,不是吃着药呢么,眼前画面突然晃现素染端着我的玉碗从屋内进来的模样,她笑容那般亲和,声音也如银铃一般悦耳“小姐,该吃药了呢。”
小姐,该吃药了呢。小姐该吃药了呢。
她一步步凑近我,凑近我,她笑容狰狞,素染给小姐喂药呢,小姐你倒是吃呀。
你不是最讨厌公孙管家么?素染怎么能让你讨厌他呢?
虢晏公子又能怎样,触怒了主公,照样该死,该死···
你这般病恹恹的样子,又能成的了什么大事呢?想要知晓你生母的消息么,就凭你一己之力?还是说,你敢再相信谁?
你知道你为何会气虚么,为何会卧病在床那么久么,为何吃药这么久也没有作用么?
因为我啊 因为我啊···
悯虔寺里的那番话,你应该懂吧,我在给你的药里,加着一味药呢···
你的药,不是用来治病,而是用来致病的···
她的声音如同鱼刺,划破我的喉咙。
我缓缓将眼睁开,依旧在我身旁的,是师父。
我几乎是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扑至他的身上“师父···不要离开辂儿好么。”
他抱住我,轻声安抚“辂儿,师父一直在,不会离开辂儿。”
我嗅着那独有的气息,想要依赖到永远的感触,从心底酝起。
门中进来一个白发乌衣的女子,看不出来年岁,她走上前,细细的看了我,温和一笑“好多了呢,可算是醒过来了。”我看了师父一眼“您是···”
师父道“是靛儿娘亲,是她救了你。”
我口气坦诚“多谢大姐相救,辂儿感激不尽。”她呵呵一阵笑“你这小丫头,叫我奶奶都不够辈分呢。”
那女子蹲下身来看我,面容亲切“丫头,你可拜了个好师父,武艺高强,及时带了你来这里,可要真再晚一点儿,我可就回天无术了呢。”
我口中一疑“我这是怎么了。”
她看着我的眼里带着些伤感“你应当是自小被人下了药,控制着体内的气息量,从而造成体虚气弱的假象。而今,你应是骤然停了长期服用的那种药,又私自练气,导致气息在体内完全凌乱,冲撞了五脏六腑。”她一顿“险些丧命。”
她的话,冠绝于耳,杀伤力绝不亚于一记重重耳光,震得我耳边嗡嗡作响。
我回想起自小便由素染伺候着服药,以及她和公孙祁载在偏殿里说的那番话,全部串联起来,一切,豁然开朗。
素姐姐,辂儿视你若亲人,你又是为何,要这般害了辂儿···为何···
难道,是因为管家的缘故么,所以你一直在恨我。
师父在一旁开了口“夫人你可就别吓唬她了。”抚摸了我的额头。
门又被推开,传来了靛儿清脆的声音“娘亲,公子,小公子的药熬好了呢。”
靛儿将药放至桌上,便蹦跳着过来看我“小公子你醒来了呀。”我冲着他微微一笑“靛儿,谢谢你。”
他眼睛与他娘亲似乎并没有太多是相像“小公子别同靛儿客气,靛儿可盼着小公子早些好起来同靛儿戏耍呢。”
白发乌衣女子牵了靛儿的手便向外走“你徒儿服药,我可就全权托付给你这个当师父的了。”
“大姐!”我的声音有些嘶哑。
“丫头有什么事么。”她停住步伐,回头看我。
“我只是想问您,有一味名为迷迭的药材,您可知它的药效么。”
她轻声一笑“你猜得没错,正是这味药,是你从前状况的罪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