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十七話 ...
-
午饭的时候没等到梁宽,也就不能把他介绍给陈少茂,让他们第一时间认识,和彼此了解一下,结果却落空,难免有点沮丧。
要说我对梁宽的了解到一个怎样的程度,只能用街里邻舍来形容。
漫漫四年里头,晓得他叫梁宽于我而言已是不错的了,至于说他绘画方面具有超越年轻画手骆驼的潜力,纯粹是胡诌。想要勾到人才不耍些小手段那是行不通的,而且我一直认为只要肯下苦功和坚持,哪有超不越不了别人的怪事儿。
总之他来2号工房只会有好处,像我这种倒贴的免费教学市面上还没有呢。
想想都觉得自己滥好人了点,真亏。
收拾碗筷后我坐到陈少茂的旁边,眼睛直盯着他。许是目光太直白了,他不自然的动了动身,随之关闭一直开玩的游戏,这才慢吞吞切入绘图软件,做起正当的事,这当中的不情不愿我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我尽量放柔语气说:“多玩一会无所谓啦。”
“不用了。”他果断说。
我又说:“能玩也是一种本事。我在你这个年纪整天对着画,都不晓得人还能玩这么多东西,枯燥的,乏味的日子里一直画,不停画。现在恍悟过来,稍许明白了点。画画也可以玩出来的,这点你要琢磨一下。”
陈少茂哈咦了一声,才转过脸正视我。
这次轮到我不语了。
直到陈少茂上学为止我们就没有再交流,两人都很安静地看着屏幕上的绘图。等他出门后我开始抽烟,衔在嘴里的烟的味道一下子扩散在屋里每一个角落,我对着屏幕重重吐了一气,方昂起脸面对着天花板愣愣出神。
良久,就在我看顶上的裂墙细缝看得快要睡着的时候,传来两声非常轻的敲门声,若在平时定会忽略过去。我掐灭烟火走了出去,连着打开两扇门,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身后还跟着我大学所结交后来反目成仇的年轻人陆直言。
看到这两人登门拜访我心肝缩了一缩,莫名紧张警惕起来,如临大敌。特别自个儿跟陆直言在大学时代闹得不可开交的恶劣关系,他没事找来断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给我吃。
“你好——”
这时,中年男人往门阶上小抬了一脚,遮挡住我与陆直言的对视,非常礼貌地说:“打扰到你很不好意思。我们是L-Cat的第二组负责人,这次来是想与李先生谈一谈的,不知您能不能给我们这个时间。”
陆直言接下话头继续打造深情说:“我们想与2号工房合作。”
我对着两人虚笑了几声,装起样子请了他们入屋,斟了两杯红茶,切了一碟哈密瓜搁到他们跟前,我才自顾坐到对面,老神在在地说:“两位瞧瞧我家是哪处入了你们眼了?我当真不晓得2号工房能招来你们这些大人物。”
陆直言阴鸷地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毫不示弱,翘着二郎腿回瞪他,露出一副很是嫌恶他的表情。看着他想破口大骂但碍于上级的存在,不得不压抑起来,害他把脸蛋儿憋得老红,这让我心花怒放极了,恨不得现在就给所有的大学同学发一条“我把陆陆气着了哦”的信条。
以前他没少跟我拍板叫嚣。
他妈的初始认识他的时候我天真无邪,真把他当做朋友,好的东西第一时间都给他,结果第二年才发现他小子不仅践踏我分享的好东西,还忒么缺德的偷我的画稿,用来博得导师的青睐。我就说以他那笔功不去撞死已便宜他了,竟无端受到全系的追捧我不爽了,那明明就是我的画好吗。
后来跟他闹僵了朋友做不成倒是成了水火不容的敌人,我抢他女朋友,他就全校骂我神经;我闹他说他偷我画,他就诋毁我人格,那时全系的人都看着我们折腾来折腾去,一时间成为学院一大美谈,说我们感情好得不得了。
妈了,想掐人的心都有。
“我知道2号工房之前是叫2间明坊。”中年男人打断我追忆愤怒的过去,温和说,“而且李先生还是周勉得力的助手,肯定不差,想来也留下不少的作品和资料吧,如果这点还不够的话,李先生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我客气的摆摆手,笑着说:“你想多了,我这里没你说的这些。”
“真有。”中年男人探前身子说。
“真没有。”
中年男人说:“你要相信自己啊......”
我有些受不了,拍桌而起,对着满脸“你吓我一跳了,我很吃惊啊”的中年男人说:“我说没有就没有,你是2号工房的主人还是我是啊?所以说——谢谢你们看得起这破房子还有我,要是哪天我真有这本事一定与贵公司合作。”
中年男人滞了滞神,反应过来笑说:“那说定了,这次真叨烦你了。”
知道就好。我腹议了一肚子坏水,终于等来中年男人的告辞。我以表大方,又送他们出门口,蓦地对上陆真言那双令人讨厌的眼睛,忍不住又把他叫住。
我摸着下唇对陆真言说:“陆陆再坐会吧,咋俩都好些年没见过面了呢,我挺想你的啊——”
中年男人好奇的在我们身上扫来扫去,也没说什么特别深层次的话,只是拍了拍陆真言的肩膀,就往街口走去。
走掉一个碍事的人后,我们隔着门框的距离相视,其中擦出的火花似要爆裂开去。半晌,我手环胸,很是轻蔑地瞥他一眼,不屑地说:“哟呵~挺有本事的嘛,居然去到L-Cat混了个高层人员,说来当年盗我的画现在还够用么......”
“李立联!”陆真言动怒,上前来狠狠把我推倒在地,泄愤似的揪住我的衣领低吼,“你他妈真自以为是!我有今日全靠自己拼回来的,跟你的画毫无干系,别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哼!”
说着,一拳打在我的肚皮上,痛得我额头冒汗。我也发狠地用力扼住他的脖颈死掐,大有掐死就能中大奖的架势,而陆真言的力气真不是吃素大的,甩手挣开我的手,又一拳砸在肚子上,没想到陆真言变得这么粗鲁。
我咬牙吐了他一口痰,嗤笑说:“我确实没多大的本事,可是到头来你们L-Cat还不是上门来要我合作?陆陆,这就是本事啊!”
我继续刺激他说:“瞧你个小样儿对着上头的人还不是要看脸色做人么,倒是我,你们都得看我的脸色,哈哈——”
眼看陆真言又要下拳子,我立即曲脚把他钳住,手握成拳头猛地敲在他的后脑勺上,趁他晃神之际翻身反压,气势一下子展开。
我咬牙切齿地说:“我X你个大爷了,下手这么狠。”
“你活该被我打。”
我怒了,用力压住他的手臂,手死命掐他的脸颊骂道:“我活不活该被你打?”
“你活该!”
我把他的脸拉成面板,继续威逼他说:“我活不活该被你打?”
“啊啊——你、活、该!嘶——李立联你去死!”
“我活不活该被你打?”
“你......”
“你个毛啊你!”我扇他一记耳光,恶狠狠囔道:“现在我只跟你算这笔账是给你优惠了,以前的事我也不计较,你好自为之一点,别再让我碰到你,不然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再不济我去到L-Cat头上告你状,看你死不死。”
我们打骂到最后只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陆真言被我扇得嘴都破了,脸蛋更是红得过火,不过我也好不到哪去,肚皮那块淤青一片,手臂还被他咬出血来,活像两只疯狗出游。
就在我们互瞪眼谁也不吭声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非常古怪的声响,我们齐齐看去,正见不知杵在门口看了多久的梁宽打量我们。方才只顾着怎样把陆真言压制住,还真忘记关门了,可是躲在一边偷看很可恶啦。
我勉强站起身,先是整理歪得没眼看的衣服,再来朝陆真言说:“回去回去,妈的见着你果然晦气。”他呸了我一声,有些狼狈的走出家门,我跟着出去,直到不可视为止,我才慢吞吞转回身,对一旁的少年说,“不好意思啊,让你看了个丑样儿去。这——你来找我是?”
梁宽却说:“我只是经过。”
我怪里怪气的“哦”了一声,等收敛起外漏的火气后,脑子顿感疲劳。很久没有这样大发脾气了,其实说对陆真言不解恨那是借口,当过朋友嘛哪来那么多受不了,只是不甘心,又很无奈,觉得自己那么努力还是被背叛,想来觉得委屈和憋闷。
想起过去种种,没忍住又抽了烟。
我对着空气吐了一口烟雾,自言自语说:“刚才跟我打得不可开交的人是我大学时的同学,他这个人就是坏心眼多了一着,其实本性不坏。”
是不坏,却是被功名利禄迷了眼。
人总是对那么东西动心。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是这样,可是转转眼又发现不是,也不知自己求的什么,漫无目的地兜绕了数年,还是找不到想要的,令我心动,令我奋不顾身的东西。
我抖落烟灰,这时梁宽说:“我可以进去看一下吗?”
我无所谓的点点头,站起身领他入屋,说了句随便就去翻箱子找药酒。陆真言这厮大学时还挺斯文的,哪会想到现在他是斯文外加野蛮,我轻啧了一声就抱着药瓶坐到竹榻上,脱了上衣就抹药。
一股浓呛人的药味迅速散发,原本还在打量我破房子的梁宽这时走了过来,在边上端瞧一会,淡淡说:“你侧背还有伤。”
他似乎要向我验证他的话,伸手在我腰间戳了戳,我哀嚎,忙打开他的手捂住被戳痛的伤口,龇牙咧嘴说:“你说就行了,别动手啊。”
“我帮你。”
“啊——不用不用,回家记得捎带你家的小猫......”
在我说话的同时,他又在另一边戳,戳得我欲哭无泪,上赶着把药瓶递给他解了,还得装出“求求你帮我上药吧”的愚蠢表情,够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