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F.L.Y.young

17、人间地狱

　　“那就进去吧。”岚面无表情。“若是你死在里面，也就不用在这里呆下来了。”
　　无远深呼吸一口气，背脊挺得笔直，脚步带着沉重和僵硬，向前大步迈去。
　　“你可知，机关的精要之处何在？”似乎是看不过他的紧张，岚在他背后问道。而无远没有回头，倒是不信她会告诉他。此等秘密，若非宗内身份极高，受宗主信赖极深之人不能得知，他又怎能……不……他突然感到一阵从骨髓之中发出的寒意，她怎会知道？
　　“仅一字，‘非’。”虽未回头，他也能感觉到岚的目光，拢廓着他一人，他的背影。他突然不想前进了，想转过身去，仔细看清她的心里到底是否有他。可是他终究没有，他只是在原地站了许久，而她也看了许久，最后目送着他的背影，驻足在那木门之前。
　　无远深吸一口气，真气在他的经脉之内飞速的运行，像是在深涧中猛然涌来的汹涌河水。片刻后，锁着木门的铁锁被他震开，犹豫了一瞬，他投身进了高阁的黑暗之中。
　　三日后，无远站在了第五层。高阁之内是环形的紧靠着石壁的石梯，盘旋向上，当然，有时也暗含机关。每一层都有各种机关，他昨日算是见识了一番那些基本而简略的机关，与他记忆里的那些日人多高，屠虐门众的庞然大物自是不同。若不是岚坚持要求，他恐怕昨日就已经进入了这第五层内，一探究竟。
　　在第一层到第四层积累的经验之后，无远十分谨慎小心，他知道一个不慎就会全盘皆输，在将全身都以真气包裹了之后，他才准备行动。
　　指尖触到木门的刹那，他就觉得不对经，掌心猛的发力，以劲气吹开两扇门的左边一扇，光线虽昏暗，可经过提高了的视力一扫，他也看清了门环处突然抻出的飞速旋转的漆黑物件，他没有理会也没有停留，随即欺身而入。在他进入房间的刹那，一声刺耳的“嘎吱”声打破了这一层长久以来的寂静，一件物体被铁链栓着，从房梁上横扫而下，还未待他看清就已经带着“呼呼”的风声掠过，他想也没想就以矮身躲了过去。岂料就在此时，右边那一扇未开的门在无风的时候竟也似活过来一般，猝起不意的旋转过来，比平常厚了不少的门侧突然的从上至下，以直线弹射出无数细小的钢针！他余光一暗，飞速旋身而起，视野里尽是以视力几乎无法分别的细小和漆黑。边飞速旋身，无远边向左边退去，其间还或低身或侧移，躲过了房梁之上那不断旋转的刀子，而在他弹开这些暗器之后，听力又捕捉到左边那一扇门的不对劲，余光中，木门片片碎裂，其中竟是钢铁，插着泛着寒光的铁钉，“喀哒”一声竟离开了门框，朝他急袭而来！同一时间，右边的木门也“碰”的一声关上，同样的铁钉弹射而出，两方夹击而来！只见白而寒的冷光！
　　正巧此时刀子又飞了过来，他早已躲这东西躲得不耐烦了，猛一扯铁链，忽听得梁上有声响，他急忙掠到梁柱旁，一路上飞来的暗器太多，他只得拔出腰间的短剑，挡尽了大部分，退到梁柱旁时已是左臂酸痛。猛以右肘撞击在柱上，待看清其所含机关之后，他踩着自梁顶到柱脚倒下来的断头刀，又借以铁链的旋转，飞身上了横梁，却不在其上久留，只是脚尖点在其上，果不其然，一排尖刀刺出，有少许还出乎意料的长，与屋顶上的出其不意对刺而下的长刀上下夹击，他忽然感觉自己像是身在一只巨兽的口里。
　　这里容不得他多想，从铁链上截下刀子，灌注了汹涌的真气之后，无远将其飞速的打着旋儿投出，打断了尖刀，他这才落到横梁之上，向下一看，两扇门似乎是知道失去了目标，右边的那一扇倒是没有了声息，而左边的那一扇外面竟还有一框套着，门在其内是可以转动的，此时内门竟向上方旋转，角度已从垂直转变为门板和床之间的倾斜，而未射完的暗器又再次带着幽幽寒光从顶上的那一侧对准了他。他知觉得头皮发麻。
　　在没清楚你面对的是怎样的机关之前，最好让它把暗器暴露出来之后再行动。这是无远前日里得来的经验，不过此时似乎没有了用处。这第五层的机关，和一至四层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若是岚昨日每一阻止他……他恐怕在那样的真气耗去大半、身体有些虚浮的条件下，会死在这里！
　　突然，背后有声响，他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听着“呼呼”风声，想必又是什么旋转的物件，只是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幸运，背上被划了一下，但此时他顾不得许多，松开铁链，他跃到门板上，借力躲开突然伸长的钉子，在空中加速俯冲，正想将这扇门机关破坏时，岂不料门板突然打直，这一回是真的成了床板的，只不过没有人会睡罢！“铿锵”一声，门板竟上下分开，门框上也同时喷出黑气，将他逼到了地面上，他这才看清门板里夹着的物件，一根根的长矛！怎会有如此之多！他无奈，看来此时是毁灭不了这件机关了，他必须暂且退避！谁知门板里装了什么发射的物件，正当他产生避意之时，长矛就紧密的一根接着一根的飞射而来，且没有规律，上一次射来的是头一根，下一次射来的却不一定是第二根，反而可能是倒数第二根！没有顺序，相同的只是迅疾和要命！
　　无远一下子吃了大亏，身体基本上已经只靠着直觉行动了，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飞速旋转着躲开这些又不断变化着方向的门板射来的长矛，他狠狠拍击着，不让其近身，有不少长矛飞到了这件房的黑暗里，他忽然感觉自己就像是突然进入了一个栖息满了蝙蝠的古窟，在他搅扰了它们的安眠之后，一双接着一双的眼睛亮了起来，带着嗜血的兴奋，现在黑暗里的声音也是如此，就像是一只饥渴了许久的凶兽带着狂喜醒来。
　　他被逼到了墙边，可是这还没有结束，墙内突然也有声响，虽然已经被更远处黑暗中的声音掩盖，可是他还是注意到了，墙面微微而急速的颤动着，却比不过他狂奏的心跳。他该怎么做？！
　　“无远，出来！”岚的突然现身竟让他在刹那间找到了安慰与希望，一截红绸飞射而来，他想也没想就抓住了，原来，紧紧的抓在手中的这种感觉，才是最可依靠的现实！红绸被岚猛力一扯，带着他飞离了这个无数凶兽栖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