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F.L.Y.young

10、五行之酒

　　“那是什么？”无远问道，直觉告诉他，那不是水。
　　岚摇了摇水壶，里面只剩下一点液体了。“酒啊。”说完，她打开壶塞，仰头倒了一阵，出来的酒水细如箸，颜色清亮。她喝了好几口以后舔舔嘴唇，斜着头看他，见他脸上那种想喝不敢说、渴望又压抑着的神色，又挑起唇角，将酒壶抛给他。
　　无远接住，还是略有一些提防，但片刻后就散去包裹着手的真气。岚若想毒他，他会连自己怎么晕的都不知道。他有些震惊，也有些兴奋。他想喝酒想了很久了，可在这里没有能醉的时候，不过喝个一两口不算什么吧？他正准备倒下清如水的酒液，还在想着这么清的酒，又是女人喝的酒，恐怕不会够味，但是解馋应该是够了。
　　可是酒壶刚送到唇边，还未喝下，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如此浓烈醇香的酒味，怎会是一般的酒水，这可是上等的好酒，而且他竟从未喝过！先在鼻下来回晃动，嗅了两三下，饱足了嗅觉之欲后，他还是抑制不住，喝了一大口，烈的酒，就该这么喝！不过，对于品酒来说，这倒像是牛嚼牡丹了。可是胸腔之中对于这美酒的渴望在蠢蠢欲动，他顾不得这是岚的酒壶，仰头就一口。远处，岚默然，笑容少了几分疏离。
　　无远自是没有看见岚的笑意，倒还沉浸在对美酒的享受之中。可是酒液刚挨着舌头，他就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喝下了。太烈了！烈过头了！一个女人怎么会喝这么烈的酒！不过够劲！各种滋味一起涌下，先是辛辣，之后是浓烈的苦味，再后来就是甜不是甜，酸不是酸，苦不是苦，辣不是辣，辛不是辛的，可是这味道，竟比任何一种单独的味道混在一起要爽上百倍，接触的当时，只觉得舌头跳了起来，似乎是不适应如此繁杂的组合，可下一刻就享受在其中了。虽是好喝，可因为未料到，他被这头一口酒呛得够呛，赶紧一口吞下，酒水一涌到喉咙处，一股灼热的感觉就自丹田汹涌而上，竟是真气自行运转合着浓烈的酒气，自行在经脉里畅快的流转，如飞一般，除了打架的时候，他从未以如此迅疾的速度运转过真气，可是此刻经脉竞未感觉丝毫不适，反而因为灼热的酒气而倍感舒畅。喉咙此时像是要烧起来，可还是一个字，爽！正当他回味这种感觉的时候，舌尖竟品尝到一丝清甜的味道，凝而不散，悠悠滑滑的，没有蜜甜，却比蜜更清凉，缓解了些许喉部的灼热感。
　　“好酒！”他叫道，叫完了还连咳了好几声，差点被噎住，可他还想沉浸在方才舒畅的感觉中，于是又是一口下去，可是酒本就所剩不多，这一次他只尝到了半口，觉得很不够味。
　　“你这是什么酒？”他意犹未尽的晃着空了的酒壶，问道。
　　“五行之酒。”
　　“难怪我没有喝过。”
　　“你可知，方才的酒是以什么酿成的么？”
　　他回味了一下，心里一凉，这可是她在试探？他脑海里飞速的翻出要璃传授给他的知识，道：“似乎是有很多中药在内吧，我在家时就经常逃课，又过了这么多年，那些个药理知识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大概能尝出的，也就是罂粟，马钱子，川乌，似乎，还有巴豆……”说到这连，他惊愕，这些全都是有毒性的植物，还都是大毒之物！其中罂粟还能令人上瘾！可是岚却给他喝……可是，方才她自己不也喝了几口，可是她之前服用了解药？可是这么多毒，药性混在一起，可是能有一种解药么？那她一定精通药理知识……难道，难道是，他的身份被发现了？
　　“不要露出这么一副表情么。”岚轻笑，一脸无事悠闲的神色。“你肯定知道‘以毒治毒’这一说吧，简单来说，就是负负得正。我这酒里，除了你方才所说，还有红麻，杏仁，白果，白附子，天南星和桃仁，”无远再次惊愕，她方才所说，无一物无毒！“又佐以少棘巨蜈蚣，黑背全钳蝎，再加上龙蛇下酒，以毒克毒，倒成了无毒之物。你方才尝过，不也知道其功效么？”无远迅速平复下心神，那她实是在此练功么？也是，若那么多的有毒之物混在一起，酒水竟那样清澈，照理说应是无毒才对。那他可是虚惊一场？可是，他也明白了，她是不可信任的。不然的话，指不定哪一天，他就会死在她的手上。
　　“原来如此。可如此之多的毒物混在一起，为何不以‘五行毒酒’之名命之？”
　　“这酒兼五味，具五性，阴阳调和，内中外正，引真气，畅胸意，毒字在内岂不降了其五行平衡之道？”
　　无远忽然间怔住，此时的岚，与要璃并无差别。
　　“你倒是说说，天下最毒者为何？”岚倒是反问他。无远摇头以示不知。
　　“天下最毒者，当属人心。”岚以迷离的神色仰头望天，像是醉了，可这却是真真切切的实话。他不知这是否也是真言？
　　“方才可是怕我害你？”
　　“你自己不也喝了么？”
　　“万一我百毒不侵呢？”
　　“要做到这种境界，就先要以身试毒，而且不下千种才行，你不是那种人。”
　　“你倒是笃信。”
　　“这通天山练毒之人，附近那一处不是寸草不生，生灵尽灭，唯独你那一处尚有美景。”
　　“可曼珠沙华不也有毒么？”
　　无远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在行家面前不能讨论他们的话题，不然几句话就会露馅。“你可能被那毒倒么？”他轻松笑道。
　　岚妖娆的笑意如这雾气一般捉摸不透，“你可知，方才的五行之酒，酿了多长时间？”
　　“五年？”他猜了一个保险的数字，见她更加妖娆的笑意，又加了一些。“七年？”
　　“还不够。”
　　“还不够？难道是十年？”见岚点头，他不禁脱口问道：“你现在多大了？！”问完了他才发觉自己太过鲁莽和不礼貌，还为道歉，就看见水汽忽然退散，温泉的水突然高涨漫上，如虎狼一般朝他扑来，他敏捷的躲过，却不料身后也来了一道水幕，被淋了一个正着，灼热的感觉席卷全身，又被不适时而过的林风带走了热度，他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寒颤。
　　“你倒也问了啊。”岚略冷的声音传来，他抬头一看，她依旧端坐在高石之上，而方才似乎只是挥挥衣袖而成的结果。“我没你大就是了。”
　　无远默然。她调查过他？这也正常。不过，他的真实年龄比真正的无远略小，不知……不，他不应该想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