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方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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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身高的架子上陈列着三排学习用具，种类之丰富在县城里也堪得上琳琅满目了，陈达庆放眼望去，店铺深处的各类图纸似乎积压过多都倒在地上了。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但这家“奇丽玩具店”的商品实在太丰富了，聪明的老板在正门口放着文曲星和复读机的样品，大大的牌子上用小学生的笔迹写着“学习好帮手”，此可谓吸引家长的目光，而进门后往左一看，葡萄架般的地方从上到下挂满成熟的“果实”——游戏王卡牌、四驱车、还有某个身体是红蓝色的奥特曼模型。
“那是迪迦，周末卡通派一直在播，你都不看？”
他知道那是奥特曼就不错了，要不是前一个寄宿家庭的小孩喜欢玩四驱车，他恐怕现在就认得个游戏王了——这还得是林席介绍的。
有什么关系呢，这么多东西，不比城里的差，而且店铺又不大，走两步就能把东西看完了，陈达庆很享受置身其中的时间，周围的人都忙着挑选，和他擦肩而过，谈笑声一清二楚。见有个学生过来拿自动笔，陈达庆赶忙退开，一想进店也快十分钟了，再怎么享受总得把正事办了吧。
“林席，怎么样啦？”
两道眉之间的皮肤快挤出褶子了，隔着二十厘米的空气也能感受到这孩子的焦虑，陈达庆知趣地闭嘴，看样子他还得再挑一会儿。
“哎，让一下，让我过去。”
“一边儿去。”
刚才挑自动笔的学生被这不善的口气吓到了，陈达庆注意到那副从平静到委屈的表情变化，比林席还高的学生真就乖乖绕过他俩了，也不知是要拿什么东西，一直走到店铺最深处，陈达庆暗暗叹气，能摆横的人不管在哪都让人不舒服啊，总是这种人占便宜。
“不要这个了，万一打破怎么办。”林席第四次拿起杯子，一阵汽车防盗铃般的音乐响起，随着杯子被放下又归于平静，“再说这也算不上什么既是礼物又能让人感受到自己动手的乐趣，还这么难听，简直是个纯粹的垃圾！”
陈达庆往柜台方向瞄了眼，瘦小的老板娘正给一个买好本子的女生找零钱。
“不然再考虑一下拼图？”
“不考虑，你没看到小的图案太难看，大的我们俩合力才能抱得起来么，虽然大的那个挺好看。”
“嗯，也是。”
肚子适时提醒林席该决定放弃了，现在脑子里出现一系列美食，严重干扰了他的思考能力，想不到平时要啥有啥的“奇丽”居然也有让林席无从下手的这一刻，哼，算你狠。
林席是这么认为的，自己的聪明已经得到了从幼儿园小班到小学三年级每个老师的肯定，甚至印在了成绩单的评语上，平时出点岔子只是他没用心，但凡内心蕴含着巨大力量的人不能时时刻刻都专注于每一件小事上，有时候懒散也是放松心情的一个表现，但是，但是后面的东西是很重要的！他下定决心去认真做的事，忽略那些没做成的，难道还有一件事做不成？方璇以前的生日他不好意思去，因为那里都是女生，去了好像也玩不到一块，平时在班上就是两伙人嘛，可今年知道会有男生去了，再说林席想通了，他去是找方璇的，又不是找其他母老虎。既然要给女生送礼物，就不能像送男生一样给点玩具糊弄过去，作文书这万金油方璇家恐怕是堆成山了，为这事林席恨不得每节课都好好琢磨一下，下课放学也琢磨。
熬过一周又迎来闪亮亮的双休日，林席记得这周日的三剑客轮流窜门轮到沈熙年那儿了，那家伙可是三剑客的老大，家里漫画、玩具一大堆，快可以开一家店了，几乎每次轮到他家，林席都会发现他又买了新的好东西。
明明还有两天，林席却急不可耐地加快了脚步，背后的教室与他的距离渐渐拉远，仿佛象征着那周一到周五也逐渐远去，很有情调的想法，林席微笑着回头，猛然间，视野由走廊切换成了天花板，水泥横梁上的蜘蛛网摇摇欲坠，事后想来蔡雨霞上次装模做样地那个长扫帚晃来晃去果然没打扫干净，而当时林席只觉得脖子以下，准确地说是从脖子画一条线到左腿内侧，此线往左近半个身体被顶得有点麻，电光火石间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任凭自己的背撞到窗台旁边的墙上。
“哎你没事吧？我的妈呀好险啊！”
坐在里面的同学正是林席的死党李碌胜，学校窗户不是全开的，有竖铁条，有点类似牢门，人连头都没法伸出来，据说这是为了防止社会青年再一次趁学校放假翻窗进来偷东西。
林席瞥见李碌生努力把脸贴在铁条上，想告诉他没事，视线稍一下移，全身顿时泛起凉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李碌胜赶紧把那根窗户钩拨到一边，那根钩子本来是弯的，估计是去年的四年级生无聊把它掰直了，不知道花了多久，看那根铁钩被弄得特别直，完全起不来固定窗户的作用，李碌胜只能用它的尖在木窗上戳个洞顶上，结果它自个儿脱开了，像根长毛一样直指着外面，看到林席撞到这里，李碌胜真是吓得要失禁了。
惊险给林席带来的是充斥全身的虚脱，继而是要把人痛揍一顿的怒火，他看到楼上的人群如开闸后的洪水，裹挟着那个红黑色运动外套的平头祸首下楼，这种强行浇灭怒气的情况叫他懊恼无比——为什么不直接冲上去。
林席考虑过三剑客窜门日放周六好还是周日好，而周五晚上他是绝对不考虑的，刚结束了五天的身心“虐待”，他最迫切的就是和死党凑一块，随便整点什么，反正他俩在一起从不尴尬无聊。林席没受什么具体的伤，只是心里窝火，这时候好伙伴李碌胜索性陪他一起回家，正好今晚他也要一如既往地去林席家玩，提早点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太好了，我有本小人书买重了，今天忘记带学校，本来就打算送给你的。”林席和李碌胜并肩下楼，这时候人已经少多了，他脸上也不再是那副要打人的样子了。
“一会儿我排你后面，我们直接过马路去你家。”
县城的小学都实行放学路队制，实验小学当然也不例外。每个班级分三队，每队各设两名家住得最远的路队长，一前一后负责维持队伍的秩序，看好这些不听话的同学，不让他们在路上停留或者随便乱跑打闹，因而路队长比班长更能吸引“仇恨”，遭到的戏弄也不少，这事暂且不提。因为职权需要，路队长即便上任前不是什么狠角色，一旦戴上象征荣誉与责任的小黄帽，也不得不拉下脸来，老师说过，出了什么事唯他们是问，可这些人只是小学生，管的都是和他们一样大的同班同学，具体哪些行为要阻止连路队长们也很含糊，规则这事大有可活动空间。
负责林席这一队的队尾路队长江琼明向来很严格，也可以说死板，她在男生中有称号“马脸“，板起面孔来异常冷酷，即便是一个班的她也毫不同情，李碌胜还没说完她就奉上一句“不行！”封口。
“帮个忙嘛，就是换换队，我家很近你也知道，过条马路他跟我就离队了。”
江琼明的脸莫名让人联想到新装修的墙，一层白漆刷上去，色调极冷。任凭林席如何恳求，她的神情不曾有一丝犹豫，“回去排队，快到我们了。”
林席也发现左边只剩一个班了，他们再走完就该轮到自己的一班了，“江……”
“不行。”
“讲点道理好不好马大姐！”怎么有这么难搞的女人！拉下脸和江琼明这个冷面女王说话已经够让林席丢脸了，前面候逸他们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后不知道悄悄说着什么，那诡异的笑惹得林席更是急躁。
“怎么不讲道理，你想怎样？”
这话一出，识趣的人基本上就懂得闭嘴了，江琼明不说则已，一旦较真，那老师赋予其的权限会让她火力全开，光是靠嘴她就骂哭过男生了，更别说那双细长却十分有力的“爪子”，谁被捏谁喊妈。
路队长呵斥同学是放学时的日常，江琼明和林席闹出的动静也不算大，队伍前排根本没人注意他们，他们也有自己的事呢。
“方璇璇，你生日想要什么呀？”一个女生背对着陈达庆在跟另一个女生说话。
“爱妃送的朕都喜欢。”
陈达庆侧了侧脸，刚好能观察到她们的角度，刚才说话的那位女生转过头，短发看起来软软的，还夹着个草莓发卡，音容笑貌不由地令陈达庆想起一个词：温婉如玉。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方璇，很好奇林席当初认识这个女孩时是不是也想他现在这样怎么也移不开视线，那股温和的气息在渐入秋季的校园里存在得如此融洽，陈达庆一时间除了舒服外想不到其他的感受了。
“讨厌！快说，人家不知道送你什么。”
“那就把人送来好了，但是我不多收，肚子里不准装东西，要空的。”
“哈哈哈哈哈！”
陈达庆在三班还没一个熟识的同学，偏偏被老师安排在队伍前面，周围的人互相聊着天，脏话笑话夹杂其中，看大家一个个那么熟悉，真觉得自己站在这很突兀，只不过听着方璇的说话声，他好像也能暂时忘记这一切陌生的东西，获得片刻的宁静。
“我不……你就不能……啊？碌胜……什么……”
“你想抄《海力布》还是《黄继光》①？”
来自隔壁一班路队队尾的争吵冲破层层杂音的阻碍钻进了陈达庆的耳中，他好奇地四下张望却没有再听到一句具体的争吵内容，别人就算了，那声音是林席的，林席和这些人是不一样的，他的存在对陈达庆而言独特无比，因此听到他的声音陈达庆也格外敏感。终于，他发现了站在一班队末的三个人，两个男生和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女生，大概吵架的就是他们吧。
“你干嘛看我一直看？”
陈达庆分明是偏头往旁边瞧的，再怎么也不至于看到后面的林佳辉吧，但佳辉这么一说陈达庆还是不禁一阵局促，他不好意思再看了，那林席那边的问题怎么办呢，林席看起来很不高兴，难说他回去之后会不会发脾气，可陈达庆连那边出了什么问题都不知道。
方璇那儿又一次响起欢快的笑声，陈达庆豁出去了。
“我在看一班的路队，他们队尾好像有人在吵架。”从没在学校里这么用劲地说话，陈达庆肯定方璇是听到了。
林佳辉还稀里糊涂地往后看，边左右晃脑袋边问：“哪儿呢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方璇出现在视线中了，陈达庆心里无比振奋，他做到了！啊哈哈哈，他快激动地握拳了，压根没理会佳辉的问话，全部心思都集中在一班队尾的四个人身上，准确地说是两个人。那边方璇和林席说了什么，又对路队长说了什么，路队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走到了另外三人后面，陈达庆看到林席笑着和一个男生说话，转而露出腼腆许多的表情对方璇表示感谢，一切都解决地这么完美，陈达庆没来得及感受少有的成就感，就为方璇朝这边走来赶紧把头转回去了。
肩上被人拍了下，莫名间耳边响起怒斥声：“跟你说话你咋不理我咧！”
今天的饭菜很棒，绿的绿，黄的黄。厨房里，林母端菜，林父盛饭，陈达庆摆碗筷，餐厅笼在白炽灯暖暖的光亮中，可口的香气徐徐飘散，摆完四副碗筷口，陈达庆隐隐听到窗外的铁铲翻炒和油炸声、街上的喧闹和喇叭声，他感到心满意足，神情不知不觉变得无比柔和，一家子下班放学后坐在一起享用晚餐，原来是这种感觉。
“来达庆，坐下吧。”
“嗯。”小姨招呼自己吃饭呢，他心中雀跃，坐稳后又用两只手扶着座椅边缘，伸长脖子俯视这满桌家常菜，“又有蒸鱼，小姨真是要把我的胃惯坏了。”
“嗨，鱼又不贵，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海鲜好，喜欢什么别的品种也可以跟小姨说，下回我去市场里看看。”
“小姨做的菜我都喜欢吃。”陈达庆不假思索地认可了林母的水平。
“过过苦日子的孩子能知足。”林父这份评价确实触到了陈达庆的心底，他一直认为自己能够生活在城市里，和在农村老家读书的小孩是不能比苦的，难道自己过去的生活在林父看来算是苦日子吗？
“林席就没这么容易满足了，从小就特别顽皮，你看，到现在也还没回来，饭都快凉了。”
他的家，他的。
门开了。
“回来了？”
“今天李碌胜在我们这吃饭！”
“行啊，跟他爸妈说了吗？”
“说了，路上碰见就说了。”林席迅速脱鞋，拉着李碌胜小跑进自己房间，全然不顾他妈妈让他先吃饭的要求。仔细一看，林席他手上还提着一个鼓鼓的塑料袋，那是给方璇的礼物？
“没错，我就打算包扎一下！”林席把房门虚掩上，直接往地上一坐，塑料袋里的东西都抖出来了：一块A4纸大小的加工过的木板，上面刻着不少自行车的零件，用点力推一下木制零件就掉下来了，全部拆下来后可以拼成一辆完整的自行车，还有一张印满草莓的包装纸和一条蓝色丝带。
李碌胜盘腿而坐，捡起木板前后面都看个遍，末了对林席道：“我得再重复一遍，太有创意了，这礼物送男送女都行，就是包装，我还是觉得男生送的礼物包装起来还扎个蝴蝶结好像不太像男生送的。”
“我装塑料袋里，她又不会当面拆，不弄得有特点怎么记得住呢。”
“干嘛要记住？让她选你当班长？”
“我什么时候想过当班长了？”
“对了。”李碌胜原本一只手撑着下巴的坐姿改成了双手撑地，“你打算选谁当班长？”
林席一愣，“那还用说。”
“说呀。”
“方璇啊。”
“嘿嘿嘿嘿。”
“笑个屁！明知故问。”
“我就是想问。”
俩人忍俊不禁，也不知谁先开的头，笑变成了大笑，林席还好，背后就是床，李碌胜直接仰倒在地板上了。
“你要选谁啊？”
李碌胜倒没仔细考虑过，说真是，到时候谁的演讲字数长，拖得时间久他就选谁，能减少上课时间也是班干部的功劳一件，现在既然林席问了，他勉为其难再想想谁比较合适。
“赵磊怎么样，干了两年学习委员了，听说他打算竞选班长或者副班长。”
“你要选他？”
“是啊。”
林席不惊讶于死党要选谁，只惊讶于他不选方璇，偏偏这时候老妈来叫他吃饭，他一句等会儿就给人顶出去了，别人他管不着，李碌胜不和他一条船怎么说得过去？
“方璇当班长这一年对我们多好，从来不向老师打小报告，每次班级活动都是她做主持，每次都主持得特别好，还有啊，老师点班长上去答题，她每次都答对，老师就没办法骂我们笨了。”
“这……也是，不过她都当了一年了，换个男生上去不是对我们更好吗？”
“男生从来不受女老师待见，学习好的像你说的赵磊也被老师批评过，其他人哪个不是顽皮得没救了，你确定老师冲我们发火的时候赵磊他们挡得住、能替我们说话？”
被连番“逼问”后李碌胜还想做一下挣扎，“你都送她礼物了还有帮她拉票，干嘛这么费劲？再说这对我们其他人好像没什么好处啊。”
敲门声，林席抬头确认一下门确实没关。等了几秒钟，陈达庆的脑袋从缝里探了出来，林席他们自己大概没发觉他们的神情异常肃穆，也感觉不到陈达庆那种误闯联合国大会现场的紧张。
“嗯，你妈妈叫你吃饭，饭要凉了。”不等林席回话立刻就把头缩回去了。
“噗——我突然想到一种动物！”
“别说！那可是我表亲！”林席再怎么假装严肃也掩饰不住已经弯成月牙的嘴角了，于是他们一块起身出去，一快狂笑不止，这回估计整层楼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来小姨家之前妈妈说过每周末会给陈达庆打个电话，开学到现在他周末一直待在家里，生怕出去久了就会错过父母的电话。前两周都是周六早上十点多打来的，那会儿陈达庆在看书，而这周的电话来得竟有些早，林家这才刚吃完饭，陈父陈母忙生意忙得晚也该吃饭了吧。想归想，陈达庆没有犹豫地接起电话，才过一周就觉得这份来自亲人的问话真的是久违了。
“喂。”
“妈。”喜上眉梢，没有比这个字更能倾吐陈达庆全部的思念了。
确认是儿子接的电话，那边的女声变得温柔了许多，“达庆，这段时间在小姨家住得还习惯吗？”
“小姨小姨夫对我很照顾，他们什么都想给我买，但我听你们的话没有多要，只拿了一点点。小姨做的饭也很好吃，除了妈妈做的外是最好吃的了。我在学校也很听话，老师从没批评过我，我也没和同学吵架，有时候我还帮忙打扫卫生和擦黑板。”陈达庆坐在木沙发上，握着听筒，却比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时说的话还多还真诚。
儿子的一番报告得到了陈母的肯定：“达庆很乖，我就不多说了，要多帮小姨他们做点家务，住别人家始终是有亏欠的，你在前几家住得时候不太听话，在自己亲戚家不能因为他们顾着面子不教训你就觉得自己没错，更不能和长辈顶嘴，被说了要虚心听，你还小不懂的东西太多了，千万别再惹人家生气了，知道了吗？”
陈达庆激动地连连点头，好像妈妈真的能透过听筒看到自己一样，“嗯嗯，我不会调皮的。”
“和表弟相处得还好吗？有没有欺负他？”
“我和表弟玩得很好，他经常带我一起玩。”
饭桌上，光吃饭已经觉得无聊的俩小孩又一次把头伸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又缩回去，一人嘴里一团饭，鼓囊囊的，伴随着他俩的咀嚼而上下蠕动。
“你经常跟你表哥一起玩？我怎么都没发现，每次都是我们玩，他自己待着房间里。”
“他——比较害羞吧，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连我也很少跟他说话，你看见他对着电话讲话的样子了么，嗯嗯嗯，好好玩啊！”
林席兀自笑得喷出几粒米，可李碌胜没觉得有多好笑，反倒是有点……惺惺相惜？不对，感同身受吧，“我爸去国外也是很久回来一次，而且都不打电话。”
“小姨他们在吗？”
陈达庆心里咯噔一下，每次问这个就意味着他和妈妈的对话该结束了，他要把电话交给小姨，听小姨说每次妈妈都以“不打扰我们太久”为由很快就挂断了，陈达庆敏感地发现这一次的通话时间比上一次又短了些，他实在舍不得就这么结束了，沉默着望向玄关，忽略两个来不及缩回去的小脑袋，林父林母拿着包正准备换鞋出门，“他们出去逛街了。”
“那行吧，你爸爸这边还在请别人吃饭，我就出来跟你说几句。”
想到爸爸当年亲朋好友间到处跑着找人帮忙，走南闯北又经历多次失败，如今的情况算是好点了吗，“爸爸生意……”
“这次你爸爸找到了运布料的活，正在和几家窗帘店的人吃饭，如果谈下来了，以后就可以专门给他们送布料了，他们还说可以给妈妈一个裁剪的工作哦。”看来确实是有成果，连妈妈也情不自禁地笑出声了，“好了，有空再给你打，电话费也不便宜，乖。”
有点遗憾，又无法忽视确确实实存在的满足，陈达庆这通电话讲完也有种百感交集的滋味了，他背靠着沙发，闭眼回味妈妈的话，耳边似乎有脚步声，大概是林席他们吃完要回房间了。他睁开眼，那个叫李碌胜的林席死党恰好也看着他，快进房间前冲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方璇
